第62章

  这边还在扎着银针,那边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脉搏上,虽然极其微弱,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心脉的律动从指尖传来。
  “王妃娘娘,您……您会医吗?”黑衣人此时已经扯下蒙面,慌得声音都在颤抖:“王爷他……他会不会有事?”
  苏挽烟现在根本没时间理会他的话。
  身旁的人都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王章急忙朝他们挥了挥手,犹豫之下,房中的众人还是拧着眉,无声的走了出去。
  余南卿这么大动干戈,心脉受损是肯定的,还好提前给他吃了保心丸。
  苏挽烟不敢怠慢,捏起他的下巴,把一片参片塞进他嘴里,这是吊命用的。
  却见余南卿嘴唇突然动了动:“苏……挽烟……?”
  已经失了光泽的眸眼微微闪着,他艰难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他的面前是一片黑暗。
  苏挽烟见状毫不犹豫的握了上去,轻抚着他的额头:“余南卿,能听见吗?”
  模模糊糊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样,但余南卿确实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想说话,却像被什么堵住了气管。
  “我……我……看不见……”余南卿用尽了全力,才挤出这么一句。
  他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眼里一点聚焦都没有。
  他已经瘫了,上天还要夺走他的眼睛吗?
  他是……再也看不见苏挽烟了吗?
  “只是暂时的。”不管是眼睛受了创伤,还是暂时失明,她都能治。
  苏挽烟安慰:“睡吧,已经没事了,睡吧。”
  苏挽烟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另一边却已经忙不迭的在给他施针,余南卿此时体内的气血混乱不堪,所有经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败着。
  像是生命走到了尽头,五脏六腑都快要枯竭了一般。
  苏挽烟不得不抓紧时间把他主要的经络血脉封住,再施针加以刺激引导,把他的生命从边缘拉回来。
  听到苏挽烟的话,余南卿不确定,他不敢闭上眼睛,他怕眼睛一闭,真的就这么去了。
  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可刚才的两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苏挽烟一边施针一边注意着他的情况,见他一直绷紧着神经,她只好凑到他耳边,声音温柔却又肯定:“没事的,有我在,可以睡。”
  可以睡……
  因为这三个字,余南卿始终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心弦一松,那本就微弱的气息转眼像没有了一样,他的眼眸慢慢的,静静的,合了起来。
  最终,昏睡了过去。
  另一边,街道的炸响声直接传到了宫中,随着这一声巨大的声响,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已经熟睡的百姓纷纷被吵醒,烛火一家一家的开始亮起来。
  像是在查看片刻后,没发现不妥,又一盏一盏的灭了下去。
  而皇宫里的元和帝,自然也听到了这爆炸声。
  此时养生殿,内殿。
  元和帝还是那身明黄的龙袍,他负着手来回踱步在书桌前,桌上的奏折推了满满一桌,可现在他却一点批奏的心思都没有。
  殿内除了他,还有坐在一旁的长公主余听宜,她插着身杆端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的茶水早已经凉了,眉中虽然透着焦急,但更多的是势在必得。
  自刚刚听到城中响起爆炸声,元和帝就已经开始坐不住,长公主见状忍不住开口安慰:“皇兄不必担心,余南卿跟苏挽烟定活不过今晚。”
  如果只有她派人去暗杀,也许会让他们两个逃掉,但如果皇兄出手,她不相信有人能从秘影的手里逃掉。
  秘影,是只听命于元和帝身边的一支精密暗卫,秘影里的所有杀手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百中取一的精锐。
  本来她只打算取苏挽烟的性命,但若皇兄出手,那苏挽烟跟余南卿,甚至是他们的那些余党,都可以把他们全部杀干净!
  元和帝没有说话,只是深深舒了一口郁气。
  一个瘫痪了三年的废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明明是手起刀落的事,可他的人却去了那么久,连个音信都没有。
  他总觉得情况不会像余听宜说的那么轻松。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黑衣,衣服带着烤焦的味道,模样稍显狼狈的蒙面人,带着刀就迈进了养生殿。
  他扯下面上的蒙布,锋利的眼眸泛着一股杀伐的狠意,高颧骨,四方脸,唇角下垂,一脸的凶相,约三十余岁,他上前跪在元和帝面前:“臣,参见皇上。”
  此人名叫乐段,就是下令围攻余南卿的刺客头领。
  “如何?”元和帝在他进来的那刻就停下了脚步,拧眉看向他。
  乐段抿唇,有片刻的犹豫,开口禀声:“臣无能。”
  “什么?”长公主不敢相信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元和帝心头更是一股怒气上涌,他缓缓走到桌前,大手握住桌面上的茶杯,声音沉怒:“你再说一遍。”
  第90章 怎么炸的都没明白
  乐段把头垂得更低:“臣无能,未能击杀恭亲王与恭亲王妃,他们……跑了。”
  此话一出,元和帝猛地将茶杯砸到他的面前,“嘭”的一声,茶杯四分五裂,眸中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废物!”
  他愤怒的指着乐段:“一个连床都起不了的残废,你竟让他们跑了?朕是养了一群饭桶吗!?”
  “是臣无能,还请皇上降罪。”乐段的声音没有太大起伏,似乎已经预知了元和帝会发怒,也没有想要辩解的意思。
  “降罪降罪!”元和帝咆哮:“若杀了你能解决掉他们,你早已经死了一百回!”
  乐段低着头,垂眸不再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长公主拧着眉头上前:“你可是影卫统领,只要皇兄要你去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这次怎么会让他们跑了?他们跑去了哪里?方才城中的爆炸声又是怎么回事?”
  京城除了炮坊监管不力,临近年节时偶有一两年引发爆炸,其余时候还真没有这么大的声响。
  问到这里,其实乐段也有点解释不清那爆炸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那些人撒了几袋面粉,他跟其他人一样以为是迷魂药或是毒药,第一时间捂住了口鼻。
  然而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爆炸发生了,他根本没看到到底是怎么炸的。
  要不是他反应快,第一时间以内力护体,现在他怕是也要被烧成残废。
  等他回过神时,余南卿早就被人救走了。
  事后他排查了现场,根本没发现能引爆的东西,也没什么可疑之物,事至此,他不得不先回来复命。
  “皇上。”他避开长公主的问题,禀道:“恭亲王拼死抵抗,逃跑的时候已经身负重伤,他定是跑不远,臣已命手下的人继续追捕,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余南卿那副样子,乐段觉得哪怕抓不到人,只要放任不管他就一定会死。
  他从来没见过被反噬得那么厉害还能活下来的人。
  “那你可找到他们了?”元和帝质问。
  “还未。”
  “废物!”元和帝真恨不得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饭桶,全是饭桶!
  他通红着脸绕过桌子,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咬牙让自己冷静下来,怒着眸子唤了声:“刘仁才!”
  刘公公慌忙从殿外进来,恭首:“皇上?”
  “恭亲王夫妇遭遇刺客,生死不明,立刻派御林军挨家挨户搜查,追查刺客,格杀勿论,务必要将恭亲王夫妇找出来,保护他们的安全!”最后一句,他冷瞪着刘仁才的头顶,语气泛着阴森。
  不知是不是受了苏挽烟的影响,元和帝总觉得这些奴才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刘仁才肩膀瑟缩着,他怎么能不明白元和帝的意思。
  找到余南卿跟苏挽烟,连同那些‘刺客’,也就是余南卿的余党,全部杀掉。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刘仁才恭着礼,匆匆退下。
  “你继续暗中搜查他们的去向,找到后,第一时间报与御林军统领。”
  乐段叩首:“是!”
  待乐段退下,长公主到现在都还不太相信,她沉默的看向元和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会连个人都杀不了?
  他们派了那么多人,怎么还能被他们逃掉?
  她眯了眯眼眸,难不成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可是这件事,只有她跟皇兄知道。
  突然间,她想起余南卿跟苏挽烟离席后,跟着离开的司旸,眉头顿时起了阴狠。
  “皇兄,臣妹还有些事,便先告辞。”长公主朝元和帝福了一礼。
  元和帝脸色缓和了些,挥挥手:“夜深了,朕派人送你。”
  “谢皇兄。”
  民宅的暗室内,余南卿身上已经布满了银针,苏挽烟守在床前捏着他的脉,根据他的情况时不时的做出调整。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南卿那本是凌乱不堪又微弱的气息渐渐平稳了下来,终于不再是命悬一线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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