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多亏齐宿多买了一瓶可乐,冰箱还有剩的鸡翅,不然今晚唯一一道小客人亲点的可乐鸡翅只能变成可乐黑炭了。
  饭后,程籽跟猫咪玩了会儿,就看着动画片睡着了,手边还放着他存在邻居哥哥家的零食。
  可能是觉得新鲜,薛知恩蹲在一边盯着他看,猫猫好奇心重,蹲在她左边陪着她一起,几秒后,右边也洒下一片阴影。
  男人熟悉的气息不由分说地染透周围的空气分子。
  “你们在看什么呢?”齐宿小小声说。
  “我在想——”薛知恩看着孩子酣睡的小脸,用同样的音量回答,“有个弟弟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话奇怪,齐宿疑惑:“你不是有……”养弟。
  “我确实差点有个亲生弟弟。”
  薛知恩比他先把话说完。
  齐宿愣了愣,薛知恩是独生女啊,哪里来的亲生弟弟。
  差点有?
  没等齐宿的猜测浮出水面,就听她幽幽地说:“我父亲出轨时我母亲查出怀孕两个月了。”
  “是受打击……”
  “不是,”薛知恩朝他古怪地笑了下,“我妈妈说她不需要一个多余的孽种来影响我的地位。”
  “所以她把孩子打掉了。”
  “……”
  “并且包装成了离婚礼物送给我爸。”
  齐宿的眼睛这才稍稍睁大。
  “……我知道她是爱我的,”薛知恩一点点抱住屈起的膝盖,喃喃重复,“我知道她很爱我,为我做了很多很多……”
  陆筝拼了命爬到当时的位置,最厌烦别人说她沾了薛太太的光,也最鄙视那些处处不如她,却依仗性别、家世压制她的男人。
  这些鄙夷与厌恶在被唯一心爱的男人背叛后到达顶峰。
  她野心勃勃。
  她变得疯狂。
  ‘他’们不过是好命而已。
  那她一定要让她的女儿做这世上最好命、最至高无上的人。
  谁都不能抢走应该属于她女儿的东西!
  谁都不行!!
  即便是她未出世的儿子。
  也只配是被打掉的孽种。
  那份如要把薛知恩重新塞回干净的子宫,浸泡羊水,保护、挟制的爱,逐渐不可控地扭曲恶臭。
  就好像脐带从来没剪开。
  她永远牵着她走在路上。
  直到母体死亡,这一切才终结。
  可这时,一直被捆绑控制的孩子只觉得恐慌,守在‘母亲’的身边不停哭泣。
  沉默了许久的齐宿轻轻挨上她的肩膀,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多一分力量,有一丝安慰。
  醒悟后的爱与恨交织在一个死人身上,茫然四顾,该去责怪谁?
  “你说她爱我吗?”
  第一次,薛知恩向别人寻求这个答案。
  “她爱你。”
  这是齐宿的答案。
  “但是,”齐宿看着她隐约苍白的小脸,笃定道,“她更爱她自己。”
  薛知恩:“……”
  直到现在,薛知恩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母亲最爱她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实。
  齐宿是真的忍不住了。
  他说:“如果她真的最爱你,绝不会让你知道还有其他孩子的存在,她告诉你不说,还把为你打掉的恶劣思想强加给你,本身就是在道德绑架。”
  “……啊?”
  薛知恩脑子有些乱。
  齐宿有一点随了他妈,在某些地方耿直到可怕:“孩子是他们做出来的,要离婚了处理掉意外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这绝对不应该算在你身上,你也完全不需要承担这份莫须有的罪恶感,”他接受过良好的思想教育,“说到底,那不过是个没成型的‘器官’,‘它’都不能被称之为人,你应该不会叫一块肉,一颗肾‘弟弟’吧?”
  “我……”
  “薛知恩,”青年认真且肯定地得出结论,“你的母亲是在pua你,在给你洗脑,忘掉她说的话吧。”
  薛知恩看着他,心口好像有什么在发热发烫。
  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但人生至今,从没有人告诉她,那是在精神控制她,他们只想用她的弱点谋利。
  天真地以为她对母亲言听计从,自己用同样的办法也能操控她……
  “齐宿,”她唤他,说,“我可以对你言听计从,你想要什么,想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这是她给他的回报、特权,用他数不清,也望不到头的温暖和命换来的。
  齐宿怔了两秒说:“那可以把洗脚水送给我喝吗?”
  薛知恩:“……”
  “你这死变态能有点志向吗?”
  薛知恩无语到发笑。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胆的发言了。”齐宿羞涩。
  “别的呢?”
  薛知恩翻身按住他的肩,很近。
  齐宿很矜持地躲开一微米,轻滚喉结:“这不好吧……”
  “呵——”薛知恩嗤笑,“你还知道不好呢。”
  她直白的撩拨叫齐宿不可避免地红了脸:“……别这样,孩子还在旁边。”
  “孩子睡着了,”薛知恩跟他咬耳朵,“我们可以继续讨论讨论别的话题。”
  男人一颤。
  “你不愿意吗?”薛知恩挠了挠他的下巴,尾音上翘,“嗯?”
  齐宿忍着随颌角扰进五脏六腑的痒意。
  心想——惹她干嘛。
  受折磨的只会是他。
  第157章 错觉?
  胡闹了一会儿。
  薛知恩便抱着他睡着了。
  沙发上齐宿怀里抱着此生最爱,猫咪团着身子窝在他腿边,熟睡的孩子头挨着猫咪毛绒绒的后背,动画片闪烁的光打在身上,一派温馨。
  给人一种一家四口的错觉。
  齐宿恍惚地看向缩在他怀抱里的人儿,无意识地揽紧她。
  耳侧听着她细细浅浅的呼吸频率,那种仿佛在做梦的感觉才有几分实质。
  怎么办呢?
  薛知恩。
  我好像被你喂的越来越贪心了。
  我离不开你了该怎么办?
  到时候我哭着跪地乞求,你愿意多看我一眼吗?
  齐宿不知道。
  他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细想。
  ……
  “真是麻烦你了,小宿,给你带了点新进的水果。”
  半夜匆匆赶回来的程静昀抱来一箱沉甸甸的玫瑰血橙。
  齐宿伸手托过重量:“不用啊,姐,家里上次你送的都还没吃完。”
  “品种不一样的,”程静昀笑着进屋,“你上次不说那种的很甜吗?这个比之前的更甜。”
  “那我要把钱转给你。”
  齐宿无奈地把橙子放在玄关柜上,给她倒了杯温水。
  “几天不见这么见外?”程静昀道谢后,打趣他,“我可是把你当亲弟弟,你这样伤了我这个做姐的心。”
  “哪能一直占你便宜。”
  “说什么占便宜,”程静昀瞧着沙发上盖着毛毯安然睡着的儿子,“我是真心感谢你和大家,就是给你们钱都是应该的。”
  小程籽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开朗活泼,她当时为了躲家暴的前夫东躲西藏。
  孩子因为先前压抑的家庭环境和她心力交瘁的忽略中在最多话的年龄变得沉默寡言,内向阴郁,是搬到这里,遇到这些热心肠的邻居才一点一点改变了他。
  说到以前,程静昀有些鼻酸:“小宿,我真的很感谢你……”
  在最开始程籽被笑没爸爸时,站出来说他有哥哥。
  “姐,你要在我这哭啊?”齐宿递给她抽纸,笑着打岔,“被我家知恩听见以为我欺负人了怎么办?”
  程静昀破涕为笑地瞪他一眼:“你现在整天偷着乐呢吧?”
  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成为自己的邻居,简直是偶像剧的情节。
  “你怎么知道在你来之前我一直在偷笑?”
  “哎,”程静昀打听,“说真的,真在一起了?”
  齐宿笑而不语。
  他这样程静昀一看就明白了。
  “小宿,你这也不行啊,动作太慢了。”
  要是真在一起了,以他的性格肯定要拿着大喇叭到处喊——
  薛知恩是我女朋友!
  “老天给你的机会,你不能不中用呀。”
  程静昀跟他一通分析,最后的结果是:世上那么多人,就你们能成为邻居,天定良缘啊,一定要好好把握,绝对能成!
  明天小程籽还要上学,齐宿帮她把孩子抱回501。等他回来,薛知恩已经醒了。
  她从侧卧揉着眼出来,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过来抱着他的腰,脸埋进他心窝,瓮声瓮气地问。
  “你去哪了?”
  “……”齐宿愣了愣,说,“程姐回来了,我把孩子给她送回去。”
  薛知恩闷在充满他温暖气息的怀抱里:“哦。”
  “薛知恩。”齐宿忽然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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