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紫苏努力回想这几日,大夫人一直待在春芜苑,只去了一趟书房。
“大夫人的双手受伤了,在府里养伤多日,不曾离开过陆府,怎么可能出现在琥珀巷?”
“她偷偷地溜出去,会让你知道吗?再说,你是她的丫鬟……当然为她作伪证。”陈庆杰理直气壮地反驳。
“院子里那么多仆人都可以作证,还有外边的护院。”她气愤地争辩。
“大前日吗?应该是午后申时吧?”沈昭宁清风朗月地挑眉。
“……不是。”陈庆杰不笨,脑子也转得快,“是上午,大约是巳时。”
“大前日巳时,我去书房瞧瞧耀哥儿练字,恰逢我家陆大人回府,来看耀哥儿练字。”她冰冽如利刃的目光直逼向他,“你是不是想说陆大人为我作假供?”
“陆大人是你的夫君……当然会为你作伪证……”他心虚得声音越来越小,本能地避开她犀利的目光。
陆清雪暗道糟糕,忽然想起,有一日阿兄的确是回府了。
但是,前日还是大前日,她记不清了。
紫苏倒是记得清楚,不是大前日,而是前日,大爷是前日巳时正回府的。
大夫人是记错了,还是故意说错的?
“很多人都知道,陆大人宠妾灭妻,未必会为陆大夫人作证。”某个闺秀说道。
“那个婆子吩咐你,在恰当的时机指控我谋害陆清雪,是不是?”沈昭宁陡然怒问,凌厉如刀的语声似要把他凌迟了。
“……就是你,没人吩咐我!”陈庆杰如毒蛇般咬住她,声音却打着颤,已然出卖了他。
“嘴这么硬,我看看你的舌头是不是也这么硬!”
蒋柏霖的眉目盈满了邪恶的杀气,握着匕首往他的嘴巴刺去。
陈庆杰拼了老命反抗,但肩胛骨的伤太痛了,还在汩汩地冒血。
加上冬香和紫叶的压制,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匕首即将刺进他的嘴巴,他骇惧得满头大汗,急急道。
“我说,我说……”
“说!”蒋柏霖厉喝。
“我胡说的……我没跟踪那个婆子,也没看见陆大夫人……”陈庆杰结结巴巴道。
“那个婆子吩咐你,在适当的时机指证我吗?”沈昭宁再次郑重地问道。
“……是。”他丧气地低头。
保命要紧,管它出卖不出卖。
闻言,蒋柏霖和紫苏、紫叶等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倒是沈昭宁,面上依然无波无澜,没有特别的欣喜。
那些相信沈昭宁的贵宾跟着放心了,她有人证、物证,一定是被人诬陷的。
陆清雪本以为这次可以把罪名死死地扣在这贱人头上,没想到这败类临时翻供,功亏一篑。
“安和公主,这败类是被威胁了性命才翻供的,做不得数。”她不甘心不放弃,“毕竟,衙门里也有屈打成招的。”
“你们陆家的糟污事,莫要污了本宫的眼。”安和公主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安和公主……”
陆清雪追了两步,不敢再追。
周遭的挖苦、嘲笑、鄙薄太难听了,交汇成惊涛浪潮,瞬间将她淹没。
她的脸庞涨成猪肝色,如冰似火地瞪沈昭宁,“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沈昭宁走到她面前,清冷道:“若我是你,定要排查身边人,那两支钗经了哪些人的手?”
陆清雪的眼里染了猩红的恨意,她的话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怒火冲天地走了。
倒是麦冬和冬草,忧心忡忡地跟上去。
围观的贵宾渐渐散去。
沈昭宁看见孙姑娘在人群里渐行渐远,连忙唤了一声。
孙姑娘止步,转身看来。
沈昭宁福身施礼,诚恳道谢:“谢孙姑娘施以援手。”
孙姑娘连忙把她扶起来,“举手之劳罢了,陆大夫人莫要觉得我唐突才好。”
“小姐姐你帮了我姐姐,我请你吃饭,以表谢意。”蒋柏霖豪爽地笑,“姐姐我饿了,现在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好。”沈昭宁也想正式答谢她,“孙姑娘,赏脸吗?”
“这……”孙姑娘有点犹豫,“我答应了娘亲,要尽早回去,眼下时辰将至……”
这时,鹰九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那张鹰头面具在日光下闪着暗金色的冷芒。
“陆大夫人,潜伏在湖底杀你的那两个蒙面杀手,我派人去追,已经找到他们的踪迹。若有进一步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他的语声低沉浑厚,好似蕴藏着无穷尽的力量。
孙姑娘看见他,一双水灵的眼眸瞬间灿亮起来。
第94章 为什么这么恶毒?
沈昭宁福身施礼,“谢指挥使大人,有劳了。”
目光无意地落在鹰九薄如削的双唇,她的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出湖底那一幕,他掐着她的嘴,给她渡气。
柔软的凉唇轻轻碰触,好似克制着什么。
蓦然间,她感觉脸颊烫热起来,从脖子根一路往下……
紫苏看见她的脸颊浮现一抹异样的红晕,不免担忧起来,大夫人受寒发烧了吗?
“官家女眷遇袭,鹰卫有责任保卫、追凶,陆大夫人不必客气。”鹰九淡漠的声音,令气氛冷到了谷底,有点尴尬。
“你救了我姐姐一命,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走!我请你吃饭!”蒋柏霖才不怕他杀人不眨眼的煞神名号,自来熟地邀请,“今日我做东,谁都不能跟我抢!”
眼见他这般热情,沈昭宁也不好拒绝、伤他的心。
她转向孙姑娘,却见孙姑娘刚刚收回看向鹰九的目光,眉目含着几分羞意。
沈昭宁心里了然,轻柔道:“孙姑娘,机会难得,不如一起吧。”
在洛阳城百姓的眼里,鹰卫副指挥使鹰九是杀人魔头,即便位高权重,即便貌若潘安,也没有哪个官家小姐心仪她。
孙姑娘倒是与众不同。
闻言,孙姑娘落落大方地点头,但腮边已然染了娇粉色。
鹰九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终究没说出来。
云鼎楼三楼最豪奢、最宽敞的雅间。
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有蒋柏霖在,永远不怕冷场。
他抓着鹰九斗酒,直接扛着酒坛哗啦啦地灌。
若非沈昭宁阻止他,他一定喝得把肚皮撑破了。
孙兰芷自报闺名,说若有头疼脑热,皆可来寻她医治,不收诊金。
“还是不要劳烦孙姐姐的好,我们都不会生病!”
蒋柏霖哈哈大笑。
她莞尔一笑,“说得对,是我思虑欠周。”
但她无意中抓着沈昭宁的手腕时,眉心深蹙起来。
“沈姐姐你……”
她震惊地掀起沈昭宁的广袂,看见那些可怖的旧伤疤,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沈昭宁不甚在意地拉下广袂遮掩,“没事,我习惯了。”
孙兰芷却是摇头,固执地给她号脉。
鹰九吃着,冷沉的目光时不时地瞟过去。
“孙姐姐你能治好我姐姐吗?”蒋柏霖老心疼了,暗暗决定,定要把伤害、欺辱过姐姐的恶奴,抽筋剥皮。
“有点棘手,但我会尽力。”孙兰芷斟酌片刻,轻缓道,“沈姐姐的腰伤要养,避免复发。肺弱,咳疾虽然好了不少,但还需调理一阵子。”
“吃了将近一个月的汤药,我闻到那味儿就想作呕。”沈昭宁自嘲地轻笑。
“汤药还是要吃的。”孙兰芷柔声宽慰,“我保证,你只需再吃半个月的汤药,咳疾就能痊愈。”
“孙小姐你有法子让我家大夫人的肌肤恢复如初吗?”紫苏忧心忡忡地问。
“我恰好在研制一种消疤痕的药膏,再过几日便成了。”孙兰芷道,“若沈姐姐不嫌弃,可以试用一罐……”
“怎么会嫌弃?”沈昭宁莞尔道,“你做好了尽管差人送来。”
孙兰芷柔婉地颔首,吩咐伙计送来笔墨纸砚,写了一张药方,“这是调理肺弱和身子的方子,沈姐姐先吃五日。”
紫苏欣喜地收下方子,好似看到了大夫人痊愈的曙光。
鹰九默默地饮酒,温热的眼角余光都是沈昭宁,没有旁人。
这时,外边有人敲门。
鹰卫的人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便退出去。
他站起身,拱手道:“陆大夫人,我的人已经锁定了那两个蒙面黑衣人的位置,我亲自去擒他们。”
沈昭宁起身,福身施礼,“劳烦指挥使大人。”
鹰九点点头,匆匆离去。
孙兰芷温柔的目光追随着他,心里早已化作一汪春水。
而云鼎楼的掌柜、伙计,看见令人闻风丧胆的煞神气势凛凛地下楼,惊慌得再次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宣平侯府小霸王和鹰卫煞神一起大驾光临,这是云鼎楼的不幸呐!
所有食客害怕他们拆了云鼎楼,害怕自己会成为炮灰,早早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