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魏嬿婉这才施施然坐回椅子上，悠悠地喝着茶道：“太后娘娘，您看看这事儿闹得。当初您撤臣妾的人，臣妾还劝过您，您说您若是当时就听了劝，怎么会有如今的麻烦，您又何必赶着一大早的亲自来绾春轩呢？”
太后看着魏嬿婉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骂道：“小人得志！”
魏嬿婉嗤笑一声：“跟太后娘娘您这样的大人物比起来，臣妾自然是小人，可是小人又怎样？关键是要得志。您要怪只能怪您自己，从不把臣妾这小人放在眼里，这才走到了今日。”
太后冷哼道：“你先莫得意，若是你劝不动皇帝，哀家不会放过你！”
魏嬿婉放下茶杯道：“太后娘娘，您自己劝得动皇帝吗？臣妾冒着触犯天颜的风险帮您，您还在威胁臣妾。”
“自侍奉皇上以来，从柔淑公主的婚事到劝服皇上与你和解，让你得以颐养天年，一桩桩一件件，我都在帮你，这些年来，你的衣食住行用，哪一样不是我仔细安排样样用心，你安排给我的差事，我也尽心尽力做到最好。”
“我的这些心意，喂条狗狗还知道冲我摇尾巴呢，养头猪过年还能杀了吃肉呢，你呢？你虽贵为皇太后，其实根本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前世今生所遭受的所有白眼、鄙夷、苦楚一瞬间涌上心头，魏嬿婉想起自己生下七公主后的那个雨天，她拖着产后虚弱的身体求到了慈宁宫门前，却被太后当成垃圾一样赶了出来。
她想起想要将七公主从巴林湄若手里接回来的那天，就因为一句“养娘不如亲娘”，便被太后记恨，断送了她苦苦争取来的与女儿团聚的机会。
她还想起那个被灌下牵机药的夜晚，太后带着如懿的经幡来到御前，帮着如懿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的头上，逼着她给那些经幡磕头认错，开始了长达九年的非人折磨。
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记得，她从来都没忘记过。
“你不是瞧不起我吗？好啊，有本事别来找我！你既看不起我，又要利用我，仿佛我为你奉献一切，就是理所应当的一般，你哪来那么厚的脸皮！”
“今日我给你一个求我的机会，你当我是为了你吗？若不是怜悯端淑公主远在异乡举目无亲，你今日连爬都爬不进我绾春轩的门！还有脸在我面前呼来喝去，别让我犯恶心了！”
“太后娘娘，你，你们，你们所有人，不过是有一个比我更好的出身罢了，若是将你们放在我的处境里，只怕早已成了一具荒郊野岭里人人可踏的烂泥，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高高在上？”
“还想报复我？谁给你的自信！你以为像你这样的垃圾能报复得了一步一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我吗？”
“你以为‘屈尊降贵’来一趟绾春轩，我就应该受宠若惊，就应该感激涕零地为你冲锋陷阵？别做梦了！我没你们想得那么贱！”
第418章 魏嬿婉是个心慈的
魏嬿婉激情辱骂太后，将前世今生的怨气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
直到她骂得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才终于意识到她骂了这么久，太后竟然一句都没有反驳。
原来她这么擅长以理服人的吗？
魏嬿婉这么想着，定睛往主位上一看，才发现太后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活活气晕过去了，此时正歪着脑袋躺在椅子上，进气多出气少呢。
“呀！”魏嬿婉见状吓了一跳，赶忙冲上去，伸手探了探太后的鼻息，狠狠地掐上她的人中道，“太后娘娘，你可不能死啊，你可不能死在我这儿啊！”
“王蟾，快去请太医！”
包颐还没到，太后就已经被魏嬿婉唤醒了，两颊上还残留着诡异地红痕。
看得出来，魏嬿婉对太后采取的治疗手段十分高效，堪称妙手回春，医学奇迹。
“太后娘娘，您终于醒了！”魏嬿婉一脸欣喜，默默收回了有些发麻的右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事态紧急，魏嬿婉一时送不走太后，只好先将她安置在了绾春轩的偏殿中。
太后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哀家还有些话要和令贵妃说。”
“太后娘娘，您千万挺住，太医马上就到。”魏嬿婉道。
太后摇了摇头：“令贵妃，你不必忙，哀家知道自己不成了。你方才说的话，哀家也都想了，这些年是哀家对不住你，不只是哀家，我们皇家上下，都对不住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后以为自己寿数已尽，也起了托孤的心思。
“不，不会的太后娘娘，您今天一定不会有事的！”魏嬿婉看着太后，眼中充满了真诚。
太后苦笑道：“你说这些话，是怕哀家死在你这绾春轩，给你添麻烦吧？”
魏嬿婉被拆穿，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道：“太后娘娘别乱想，臣妾对您一片孝心日月可鉴。”
“罢了，这些哀家都无所谓了。”太后轻轻摇了摇头，“人死债消，祸不及子女。哀家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心里只记挂着恒娖。”
太后抓住魏嬿婉的手：“没了哀家，她在准噶尔的日子只会更难过。魏嬿婉，哀家求你，把恒娖接回来吧，我把我的一切都留给你，求求你接她回来！”
太后情绪万分激动，眼中布满血丝，她挣扎着从床上滚下来：“哀家这把老骨头给你磕头，求你救救恒娖！你一定能救她的，你也一定会救她的，我知道你是个心慈的，才会对璟瑟和永琮那么好！你会救恒娖的，对不对？”
魏嬿婉叹了口气，将趴在地上的太后扶起来道：“太后娘娘，您既然如此说了，臣妾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端淑长公主之事，臣妾就算搭上自己这条命，也会力劝皇上将她迎回。日后端淑也好，柔淑也好，臣妾都会善待他们的。”
太后闻言，老泪纵横：“令贵妃，你于哀家，于天朝有大恩！”
魏嬿婉看着太后感激涕零的模样，觉得气氛都烘到这儿了，不哭也不好，便挤出两滴泪与太后抱头痛哭起来。
“二位娘娘，您这是？”包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第419章 再下一城
魏嬿婉与太后挂着满脸的泪痕转过来，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赶忙尴尬地分开。
“咳咳，包太医，刚才太后娘娘昏过去了，你快为太后娘娘诊脉吧。”魏嬿婉扶着太后躺回床上道。
太后倒是没有魏嬿婉那么尴尬，她一个将死之人，最重要的事已经托付，不在乎这些虚名：“包颐，你来看看，哀家还有多久？”
包颐闻言，也意识到兹事体大，诚惶诚恐地上前，拿出脉枕细细给太后诊脉。
越诊他的眉头就越紧，又不自信似的，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诊了三五次，还不开口。
太后等不及了，问道：“包颐，哀家到底怎么了，你但说无妨，什么样的结果哀家都能接受。”
包颐沉吟片刻，终于道：“太后娘娘，如果微臣没有诊错的话，您凤体并无大恙，只是急火攻心，微臣开几服药调养几日便好了。”
“哀家没事？”太后瞪大了眼睛。
“只能说您有些微恙，并无大事。”包颐道，“您这些日子焦心忧虑，饮食不调睡眠不安，加上急怒攻心，这才昏厥，现在心绪已经平稳多了，只要稍加调养便能恢复如初。”
“哦对了，还有您这脸。”包颐看着太后脸上的红痕，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道，“这些消肿祛瘀的药膏您时常涂一些，一两天就看不出来了。”
魏嬿婉别开目光。
太后听闻自己没事，先是一喜，旋即想起自己方才与魏嬿婉说过的话，面色又沉了沉。
“哀家知道了，你去开方子吧。”太后道。
包颐恭敬退下，魏嬿婉抱着胳膊靠在床边看着她道：“太后娘娘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方才咱们说的话便不做数了。”
太后用威胁的眼神盯着魏嬿婉看了半晌，见魏嬿婉完全没有被她的眼神吓到，终究还是叹气道：“罢了，不管怎么说，你愿意为了恒娖的事奔走，是哀家受你的恩惠，哀家求你也是应当的。日后，哀家与恒娖、恒媞，都会记得你的恩情的。”
魏嬿婉嘲讽地一笑。
让他们这些上位者做一件天经地义的事真是难上加难，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她赢了。
“既然太后娘娘无事，臣妾就不送了。”魏嬿婉转身出了偏殿。
太后自己又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唤来福珈，带着她皇太后的仪仗离开了绾春轩。
心理对抗就是如此，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人一旦跪下去，就很难再站起来，尤其是在面对魏嬿婉时。
凤驾来时气势汹汹，走时低调乖顺。
魏嬿婉站在绾春轩二楼的窗前，看着太后远去的背影，心中波澜不惊。
“主儿，从今往后，太后便再也没机会在您面前耀武扬威了。”春婵笑道，“恭喜主儿贺喜主儿，又赢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