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皇帝摇摇头道：“朕不敢去见璟兕。”
魏嬿婉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柔声道：“皇上是不是为了从玉氏调粮一事，打算给金氏复位？”
皇帝叹气道：“嬿婉，只有你能懂朕心里的苦啊。”
魏嬿婉心里痛骂老登，声音却越发柔情似水道：“皇上胸有四海，心中的苦楚自然也是四海之苦，臣妾不过是尽力体会万一罢了。不过若是为了玉氏调粮一事，臣妾倒觉得，不复金氏之位，才能让玉氏为天朝尽心尽力。”
第513章 白花
“此话怎讲？”皇帝发出赘婿的声音。
魏嬿婉将方才备下的夜宵呈给皇帝，这才缓缓道：“皇上，玉氏，蕞尔小邦也。《资治通鉴》有云：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金氏此番害死公主，若是不加严惩，岂不落了天朝的威势？臣妾以为，严惩金氏，反而能让玉氏王爷惶恐自省，更加尽心竭力地为天朝办事。”
魏嬿婉声音温婉，轻轻地踩灭了金玉妍死灰复燃的最后一丝希望。
皇帝闻言，不自觉地点头道：“你所言倒也有理，朕这些年怀柔玉氏，却纵得他们无法无天，不如以雷霆手段震慑，让他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语罢，皇帝又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这小女子，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
魏嬿婉顺势倒在皇帝怀中：“皇上您瞧不起臣妾。”
本事不大？是吗？魏嬿婉垂眸敛去眼中的不屑。她爱死了皇帝的自负。
两人玩闹了一阵，皇帝突然道：“你去安华殿替朕给璟兕上一炷香吧，朕亲自前去，只怕触景生情，徒增伤心。”
魏嬿婉道：“也好，那皇上您也早些安寝。”
出了养心殿，魏嬿婉深深地吸了一口初春微凉的空气。
安华殿那边，祭礼已经结束。
如懿走在回翊坤宫的路上，对参加祭礼的众人道：“今夜有劳各位，本宫替璟兕谢过。”
参加祭礼的嫔妃皇子们都还没说话，便听紧跟在如懿身后的凌云彻道：“微臣等有幸，送五公主最后一程，请娘娘节哀。”
陈婉茵蹙眉，凌云彻无论是开口的时机还是说出来的话都很不合适，但是想到皇帝不曾来，凌云彻毕竟是御前侍卫，或许是代表皇帝来的，便压下来没说话。
如懿转过身来对凌云彻娇俏一笑，点头道：“大家有心了。”
进保察觉气氛不对劲，赶忙告退：“娘娘，祭礼已毕，奴才先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如懿对众人道：“各位也早些歇息吧。”
陈婉茵带着嫔妃们告辞，如懿低头带着难得入宫来的永璂回翊坤宫，她头上的一朵百花被风吹动，掉落在地上。
凌云彻见状，赶忙上前拾起。
陈婉茵心细，看到了此情此景就要上前阻止，却忽然瞥见前面楼台转角处，魏嬿婉正往这边看着。
二人对视，魏嬿婉轻轻摇了摇头。
陈婉茵不知魏嬿婉是何意，身旁的白蕊姬却拉住她道：“婉茵，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陈婉茵看了看白蕊姬，又回头看了看已经捡起白花的凌云彻，心中明了——魏嬿婉不希望她管这桩闲事。
她叹了一口气道：“嗯，咱们回吧。”
凌云彻捻着白花久久矗立，忽然抬头遥遥对上魏嬿婉的笑颜。
春寒料峭，一阵冷风吹过，将凌云彻的五脏都吹了个透彻。
他快步朝魏嬿婉的方向走去，定睛一看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方才看到的魏嬿婉仿佛是一缕被凉风吹散的幽魂。
好冷，像是被厉鬼盯上了一样。
第514章 害如一次胜造七级浮屠
璟兕入土为安，皇帝正式下旨明定了金玉妍母子的罪名。
金玉妍自从被幽禁这一个月以来，次通过赵士忠给永珹、玉氏递消息，都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她灵魂的力量被耗尽之后，生命本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如今遭逢大难，已是病体沉疴。
何况，满宫上下都知道令贵妃与她不合，如今她被囚禁，宫人们争相苛待她以向令贵妃邀功，越发加重了她的病势。
如今皇帝下旨定罪，直接给了她致命一击。
由于刺驾一案找不到金玉妍与白莲教直接相关的证据，谋逆大罪不宜轻提，军机处拟旨，便定了欺君罔上、某位夺嫡的罪名，永珹被削爵，永璇永瑆也被明旨下令永不封爵。
同时，皇帝又明旨申斥了玉氏藩王，要求他们将功补过，立即筹备粮草，以供应西北前线。
玉氏藩王惶恐不已，生怕天朝因为金玉妍母子迁怒玉氏，不仅以最快的速度超量筹集好了粮草运往天朝，还特地上了一道密折，撇清金玉妍与玉氏的关系。
金玉妍从赵士忠处得知了永珹被削爵和玉氏藩王被申斥的消息，更是悲痛迷心，眼看着寿数将尽。
她一个罪人，得了病原本是不会有人管的，好在她先前害过如懿，才有江与彬奉如懿之命特地来给她诊病医治。
害如一次胜造七级浮屠，这不比捐功德有用多了？
如懿从江与彬口中得知金玉妍时日无多，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送她一程，便向皇帝请旨，要进启祥宫去问金玉妍一些话。
“也好，朕心中也有许多疑惑，你便代朕去问问她吧。”皇帝说着，叫进忠拿来一封密折，“这是玉氏藩王上的折子，你一并带给她看看吧。”
如懿接过密折，上面写着金玉妍并非其玉氏父母所生，而是不知从哪捡来的弃婴。
皇帝嘲讽一笑道：“这玉氏最重血缘，怎么可能连贵女的血脉都会弄错，玉氏藩王为了撇清关系，真是什么胡话都说的出来。”
如懿收起折子道：“好，臣妾会替皇上问明白的。”
启祥宫正殿，金玉妍手捧佛珠躺在榻上，听到开门声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这些日子已经认不出人了，可是在如懿踏进门的那一刻，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具将她的灵魂带向覆灭的躯壳。
“皇贵妃？你怎么来了。”金玉妍冷笑，“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
如懿冷漠地看着她道：“本宫有话问你。”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金玉妍道，“我已经快不成了，说不说的，你又能拿我怎么办？那些事，你就猜吧，猜到棺材里去，我才高兴呢。”
如懿挑眉：“你不高兴，你比谁都不高兴。你不吃药不医治，自暴自弃。”
金玉妍转了个身，没有理会她。
如懿见她不说，拿出杀手锏道：“你为了玉氏尽心尽力一辈子，可惜玉氏王爷已经不要你了。”
金玉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用王爷从我嘴里套话，皇贵妃长进了啊。”
如懿将密折递给金玉妍道：“你自己看看吧。”
第515章 拼死一击
金玉妍从榻上坐起来，一字一句地读过那道折子：“臣启圣上，臣近来惊闻族内进奉上国的贡女，玉妍，实非其玉氏父母所生。”
“不可能，不可能！”金玉妍不可置信地摇头。
“玉氏王爷的手迹，你不会认不出来吧？”如懿在一旁微笑道。
金玉妍笑出声来，眼泪奔涌而出。
“为了这么一个凉薄之人赔上一辈子，值得吗？”如懿继续在一旁刺激她。
金玉妍忽然抬起脸，双眼猩红，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如懿扑了过去。
“娘娘小心！”侍立一旁的容珮惊叫。
如懿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反击的力量和勇气，慌忙后退，却还是被金玉妍扑倒在地。
挣扎间，金玉妍一把扯掉了如懿手上戴着的护甲。
忽然，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如懿指尖飞出，朝着金玉妍的额头涌去。
如懿瞬间发出一声尖叫，拼命地朝门口的方向爬去，没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娘娘，娘娘！”容珮上前扶起如懿，朝门外大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所有的金光没入金玉妍的眉心，她却愣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如懿的方向。
她抬起手，望向手腕上的佛珠，忽然高声大笑起来：“我这辈子，原来我这辈子，原来我这辈子——为什么——”
候在启祥宫外的宫女太监听到动静，赶忙进来，便看到皇贵妃趴在地上，金氏像是中邪了一样狂笑嘶吼。
他们也不敢耽搁，七手八脚地将如懿抬出了启祥宫。
如懿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翊坤宫的床幔。
“主儿，您醒了？”容珮在一旁关切地问。
如懿呆呆地看着围在自己床边的众人道：“出什么事了？”
“娘娘，您又遇喜了。”容珮道。
跪在床边的江与彬道：“是，娘娘您有喜了。”
如懿怔愣地重复道：“我有喜了？一定是璟兕回来了。”
容珮连连点头道：“一定是的，是五公主舍不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