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好吧,不过我的铜笛吹的可能还不太好,你到时不许说难听。
  闻声,坏女人轻声溢出清灵浅笑,安抚道:无妨,巫史已经多有提醒,我亦有所准备。
  本来只是客气一说的张琬,突然脸颊红透半边,暗叹坏女人她怎么可以笑着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如果再给张琬一次机会,刚才一定会选择扭头走人!
  第33章
  不过虽然坏女人说出的话像冰雪一般冷冽,但张琬却还是因此镇定几分心神。
  既然坏女人答应自己,那她应该不会真的替太阴祭司献祭河神吧。
  正当张琬还想询问坏女人打算如何对付恐怖的河神。
  忽地,四周骤然响起急促刺耳的祭铃声,好似追魂夺命般的危急感觉,令人很是不适。
  张琬亦被突然响彻楼内的动静惊吓一怔,目光看向四周幽暗,忌惮的问:怎么回事啊?
  难道祭楼要倒了不成?!
  秦婵掌心轻搭在少女身背,无声安抚,嗓音不复先前柔和,略带低沉的出声:别怕,这是母亲要召见我,小王女还是先离开祭楼吧。
  若是让母亲知道少女私闯祭楼,必定会诘难不快。
  语落,张琬还未应答,便被坏女人带路行至入口近处,温润掌心亦随之收回。
  张琬偏头看向坏女人冷清中透着严肃的姣美面容,欲言又止,最终只得随从踏步而出。
  祭楼之外暖日当空,正是午后日头明亮时。
  两人一线之隔,张琬望着祭楼内的坏女人,她身后的黑暗透不进半点光。
  地狱光景,大抵亦不过如此。
  几乎一瞬,祭楼机关关叠,入口之门眨眼间封闭,坏女人消失眼前!
  张琬好奇的睁大眼眸,先前入口封闭消失成墙,不可思议的连声叹:我没看错吧,祭楼的门竟然不见了?
  外间静候的巫史应声:是,祭楼乃祭庙的精妙所在,所以它的入口,更为玄妙。
  见此,张琬便没有逗留,随从巫史离开,心间感慨太阴祭司召见的方式太过古怪。
  难怪坏女人的性子亦时常透着蹊跷,看来跟太阴祭司有很大的关系呢。
  当张琬身影渐渐远离高耸入云的祭楼,此时祭楼深处青铜齿轮严丝合缝的转动,环节相扣的粗壮链条悬浮拉撑,黑暗中发出冷硬而干脆声响,规律而又密集,似是钟声一般不停敲击耳目心神。
  秦婵从黑暗处行出,收敛眸间深色,视线看向高座之人,行礼唤:母亲。
  太阴祭司俯瞰秦婵,幽幽道:此时河神祭祀是国都内最重要的事,下回圆月之夜的卜卦,你就要肩负母亲重任,若有闪失,可知后果?
  母亲放心,我已做好河神献祭准备。
  你能有此觉悟,不枉多年培育,母亲甚为欣慰,只是亦要全力查证河神来由,早日做好祭祀应对之策,若是能在祭祀中镇压河神,太虚大祭司兴许就能重现于本朝,此乃无上荣光啊。
  秦婵看向母亲眉目间闪烁筹谋期望光芒,顾自垂眸,颔首应:遵令。
  太虚大祭司,一直都代表祭祀中最高威望的存在,同时亦是执掌王朝祭祀的权力者。
  所以三百年来一直有无数祭司试图重复荣光,却从未成功。
  如果有人能同时掌握太阳与太阴两大祭司力量,那帝王诸侯亦只能沦为傀儡,想来其中血腥纷争,绝不会少。
  母亲很显然已经随时准备以自己的性命来同太阳祭司博取河神祭祀,从而获得进一步的威望权利。
  献祭圣女,绝对足以展示母亲的无私与诚心。
  秦婵自小就被母亲告知圣女的职责,更是坦然接受献祭命运的结束。
  可秦婵蓦然想起,少女那莹润中透着点点星光的眼眸,忽觉不舍。
  若是献祭,自己便再也看不见少女那如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的漂亮眼眸。
  而且少女往后兴许会与旁人许配婚事,那她的眼眸亦会如方才那般全心全意的盛满旁人身影。
  越想,秦婵心间沉郁越重,一时竟无处消解。
  忽地太阴祭司出声:若真献祭河神,母亲会亲自为你做法主修陵墓,并且以祭司之礼安置殉葬规制,绝不辱没你。
  秦婵心神回笼的看向母亲,她的神情并未变化半分,好似只是商量无关紧要的事物,淡淡应声:谢母亲赐予殊荣,不过女儿只想要一人,旁的殉葬从简即可,无需越矩。
  闻声,太阴祭司面上微微显露意外,视线注视着不为所动的秦婵,眉眼略带探究的问:谁?
  语落,烛火摇曳,秦婵冷峻面容似是骤然披上霞光般柔和,美目间一如既往的沉静,却无形之中浮现难以察觉的执拗意味,清润嗓音缓和道:王女张琬。
  语出,太阴祭司神情微顿,竟有些打量不透秦婵的半点心思。
  为何要她?
  母亲曾教导殉葬之物是为侍奉取悦死者。
  除此简短的一句解释言语,秦婵没有再多说,静心等待最终的回应。
  太阴祭司目光仍旧落在秦婵从容面目,只觉得她心性有所变化,细看却又觉察不出所以然,幽幽道:准。
  语落间,烛火摇曳,模糊秦婵身影,连带她眉目神色亦显得晦暗难辨,不知喜怒哀乐。
  楼外的暖阳西移,白昼交替,时日变化,祭庙之内关于河神祭祀消息,渐而越发扩散,行廊课室里随处可见议论身影。
  你们说下一回的河神祭祀,究竟会是哪位圣女能够镇压成功呢?
  那还用说,自然是法术出神入化的太阴圣女无疑。
  我看未必吧,这回可是三百年未曾出现的河神,传闻只有太虚大祭司才能降伏镇压,或许只有两位祭司出面一较高下,才能见分晓!
  张琬磨墨练字,并未掺和流言,看起来仿佛完全不在意河神祭祀,其实耳间却注意些动静。
  王女齐锌亦同其它王女喋喋不休,余光瞥向始终被无形孤立的张琬,禁不住嘲讽道:如此重要的大事,某人却毫不在意,真是不知太阴圣女怎么就趟上这么一桩倒霉婚事。
  语落,四周不少王女都目光看向角落里的张琬,她面色透着病态白皙,一副萎靡不振的慵懒模样,偏生有一双灿若繁星的眉眼,方才增添些许精神。
  张琬毫不在意众人揣测目光,指腹握住笔沉心练字,悠悠出声:你要是羡慕的话,以后可以去提亲嘛,我不介意的。
  语出,这话说的四周一片倒抽冷气之声,齐锌更是面红耳赤气的咬牙切齿!
  整个国都就没见过比张琬说话还欠揍的人!
  对此,张琬若是知晓齐锌心声,必定会摇摇头表示,坏女人那才是真的一针见血呢!
  祭铃声响,四周人散开,张琬收拾笔墨书箱,打算去藏书阁翻翻古籍。
  王朝数百年来字型变化颇多,上回张妤翻的多是藏书阁堂内近百年来的竹册,而藏书阁上层还有好些古文字记录的竹简,那都是三百年以前的记载。
  王朝数百年来的用字变化巨大,有时一个字,现在和过去都会好几种截然不同的意思和写法。
  比如坏女人当初自称呼贞女,贞,现在多是理解坚定不移的寓意。
  可是在古王朝常为占卜问卦之意,而占卜的人,亦被称为贞人。
  更别提贞在古王朝和鼎竟然是一个字形,坏女人直接用祭祀之鼎取名,那她的身份怎么都不可能只是一个哑巴巫史嘛!
  张琬想起当时自己一脸无知的文盲模样,忽然觉得坏女人认为自己不学无术,似乎情有可原呢。
  腹诽之间,张琬踩着台阶往藏书阁楼层的行进,视野之间见到一个熟人。
  藏书阁越往上层,人越少,更是安静,其中面前堆叠竹简的王女齐颖,显得尤为瞩目。
  去年祭庙考核,齐颖各项考核都很是厉害,尤其剑术甚至跟皇长女张妤一比都丝毫不差。
  齐颖长的模样文静,那捧竹简的右手握起剑却是非同一般,可此时只会让人以为她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学傅。
  张琬自认为脚步很轻,可齐颖还是一下感受到来者,偏头垂眸看了过来,眉目警惕昭然若揭,转瞬间却又蛰伏隐藏,缓声道:真巧。
  是啊,这么多书你看的完吗?张琬并未发觉异常的客套询问。
  本来张琬不想打扰对方观阅,只是没想到齐颖竟然因为一面之缘而记得自己,因而才礼貌问访。
  这位王女齐颖跟皇长女张妤给人的感觉乍一看相像,但是细看却又完全不一样。
  张妤那人就像藏在一团棉花里的针,看起和气好说话,却会冷不防露出锋利尖锋,刺的人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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