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待坏女人入座高处,祭徒们捧着高耸的祭仗静置,其间精美铃铛方才稍显安静。
随即巫长史领众巫史举行参拜太虚大祭司仪式,诵唱之声如同梵音一般萦绕耳侧,在场之人无不肃静。
张琬听的却有些头晕,眼眸光景流动变化,面色有些苍白。
琬儿?母亲的呼唤声,蓦然的落在耳旁。
这时张琬勉强回过神,视线看向已是太上皇的母亲,微微侧耳问:母亲何事吩咐?
今日只来六位诸侯王,琬儿且识得她们能耐性情,往后才好较量。
是。
张琬应道,待诵唱声彻底停歇,方才恢复几分心神,视线落在六位诸侯王那方。
其中齐王,张琬最为熟悉,她此时目光落向坏女人那方,明显的倾慕之情。
张琬却想到现下坏女人太虚大祭司的祭袍遮掩孕像,蓦然有些面热,自己这算不算横刀夺爱?!
坏女人过去跟齐王关系非同一般,现下却跟自己有了孩子,莫名是有些心虚呢。
忽地,齐王将目光敏锐投来,张琬冷不防感觉到深深恶意,却也没有躲闪,暗想她要恨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不过很快齐王便自顾移开目光,张琬想起她的妹妹齐锌,便于人群找寻,很快看到人。
当初她们姐妹明显有争夺之势,如今齐地因此一分为二,却都挂着齐王的旗帜。
所谓八王,其实是幕后主使扶持五王中的王族成员,分化瓦解而成。
齐锌和越青都是如此,不过张琬好奇为什么这些人如今会听令坏女人的号令。
按理克攻蛊的存在,让她们都不敢违背幕后主使才是。
如果幕后主使想要彻底摧毁王朝,想来一定会阻止坏女人担任太虚大祭司,进而破坏和谈。
张琬顿时心间警惕,视线望向主持祭祀的坏女人,不敢掉以轻心。
待汹涌祭火焚烧灼甲,巫长史诵读卜辞,众诸侯王上前参拜,张琬亦同母亲起身动作。
而张琬担心的事,却并没有发生,一切出乎意料的安全。
坏女人除却赏赐祭物给众诸侯王,另外就是借着赐封王爵之位,商定诸侯王族势力疆域,避免进一步的纷争。
张琬觉得数位诸侯王不会如此轻易妥协,果不其然,一王存有异议的出声:大祭司,楚王和新越王都没有参加和谈,这列国疆域划分,恐怕做不得准吧。
坏女人神情平静的抬手,淡然道:楚王,本尊自有处置,至于新越王乃夺爵乱臣者,自是不予承认。
越氏一族过去百年来都跟太阴祭司交好,可临危之际老越王无援而战死,其女生死未卜,这般下场,大祭司让我等如何信服?
本尊知诸位心有疑惑,算算时辰,越王应该来的正是时候。
语落,张琬意外的看见越氏旌旗招展,其间鲜血未干,一道熟悉身影自马上跃下,越炘踏步从宫门而入,她麦色肌肤上一道惊险疤痕,颇为显目,整个人不复过去纨绔姿态,神情凝重老成,上前道:多谢大祭司赐兵平定越氏之乱,只可惜让越青余党叛逃,现未能抓捕。
众王纷纷惊诧越炘的出现,连同母亲亦是如此,侧耳道:琬儿,这越炘之事可曾听大祭司提及?
张琬摇头应:从未听闻。
事实上张琬甚至以为越炘已经被越青谋害,从没想过她跟坏女人有联系。
越王不必急切,既然夺回王爵之位,自有机会处置越青,赐座。
是。
原本还心存质疑试图试探太虚大祭司能力的诸侯王们,顿时噤若寒蝉。
那越青去年攻城略地,战功赫赫,实力不可小瞧,竟然都能被击溃的丢兵败逃,想来太虚大祭司手里无疑握有王朝绝对的祭司力量。
王朝祭司本就威望极高,各地祭卫力量更让众诸侯王忌惮,谁都不会想要贸然挑衅。
这场和谈联盟因此而变得简单许多,暮色时分,坏女人举行祭祀钦封众诸侯王爵位,并下达圣令昭告百姓。
暮色时分,母亲和张琬给众诸侯王举行夜宴,觥筹交错间,仿佛元日年节的热闹。
可张琬看着众诸侯王身侧的配剑以及随从周身盔甲防护,却知大家的防备并未就此结束。
夜色深时,宫宴结束,母亲于高台观望离宫车马,低沉道:这些诸侯王勉强能压制一时,但楚王必定要出兵才能镇压,母亲不在国都,琬儿要当心。
母亲您亲自带兵,实在过于操劳。张琬有些担心的想劝母亲休整养生。
可母亲却并未听取劝导,出声:楚王是个祸患,若不平定,迟早自立称帝,所以琬儿期间要稳固朝政,尤其要防备大祭司。
张琬听母亲对坏女人仍旧满是戒备,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劝说:母亲多虑,她腹中有孕,想来不会有心思夺权篡位吧。
可大祭司却能无声无息让越炘在国都之外夺取越氏兵权,这等谋划心思,绝非一日之功,不可不防!
母亲这话是想让琬儿做什么?
语落,夜风拂过,热浪不减,母亲说出让张琬震惊的话。
母亲认真道:择贤立后,早日增添皇室血脉,绝不能让大祭司腹中的胎儿成为皇太女。
这话让张琬听的错愕失语,完全不敢想象坏女人若是知晓母亲安排,那会掀起何等危险风波!
这时张琬才突然有些暗自庆幸,母亲因忙于对付楚王,而没空安排选后事宜。
夜幕间繁星闪烁,光阴变化,很快母亲领兵对不肯称臣的楚地出征。
张琬留守国都,负责朝政事宜,至于坏女人,她仍旧没有离开宫廷。
对此,许多人都有议论困惑,其中亦包括张琬。
坏女人如今是太虚大祭司,那她大概看不上区区一个皇后之位。
可张琬想起母亲出发前的叮嘱,就不由得头疼。
说起来,坏女人当初还曾考虑的提及两人婚事。
可现在因着分居两处宫殿,而坏女人又忙碌祭司事务,张琬一时也不敢打扰商量。
若坏女人知道母亲的心思,必定会气的不轻吧。
到时不仅母亲危险,腹中胎儿和坏女人都可能会有影响。
如此一想,张琬更不敢贸然提及,只得先顾虑坏女人安心养胎,别的以后再说。
午间,张琬处理繁琐政务,耽误陪同坏女人用膳时辰。
待张琬匆匆赶去坏女人寝宫,巫长史好心的上前提醒:陛下,大祭司等了您好一会。
嗯,知道。张琬心间咯噔的应声。
从外殿进入内殿的张琬,脚步轻微,待行进到漆木矮榻旁,坏女人仍旧一言不发,兴致恹恹,玉白面颊显露满脸不悦,只得弯身落座,示软的唤:今日太忙,劳烦阿贞姐姐等待,真是抱歉。
语落,坏女人翻动掌心竹简,美目低垂,神情不见缓和的应:谁等你,我只是吃不下罢了。
张琬无奈的看着坏女人冷淡面色,视线转而落向案桌各样小盏的吃食,精细又清淡,这是坏女人一贯的喜好口味。
我瞧着薏米羹不错,阿贞姐姐多少吃些吧?张琬抬手挽起宽袖,掌心端起羹碗,递近唤。
你自己吃就是,不必管我。坏女人抬眸看向张琬,并没有接过羹碗,慵懒中透着散漫道。
张琬一时有些拿不准坏女人的心思,动作僵停,认真道:阿贞姐姐若是饿坏身子,我也心里不好受的。
孕妇,多是危险辛苦,所以张琬才尽可能每日陪同坏女人用膳。
毕竟坏女人一向我行我素惯了,旁人不敢规劝,张琬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语落,坏女人美目满是打量,薄唇翕动,却没有立即言语,不过掌心还是接过羹碗,清润嗓音透着疑惑,喃喃道:你今日说话倒是有些古怪,从哪学的花言巧语?
话语说到最后,坏女人面色微正,一幅审查拷问姿态。
张琬被看的有些犯怵,连忙解释:我都是肺腑之言,没有欺瞒。
这样么。坏女人稍稍移开目光,玉手握着羹匙搅动羹汤,时不时发出清脆碰撞声,神态变回漫不经心,太上皇出征之前给亲信大臣下过一道秘密旨令,你知道吗?
对于这突然变化的话题,张琬满头雾水,却保持警惕的应:不知是什么?
坏女人冷冷一笑,低眉进食,尽显温婉贤淑,薄唇却吐露惊心话语说:没什么,不过是要替你寻觅贵女立贤选后罢了。
张琬顿时有些后悔询问,圆眸眨巴的看着坏女人冷淡面色,生怕错过一丝变微妙化,解释道:我都不知道有这种旨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