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听余廖三说,本来是打算在那栋迷宫似的楼里应付一下,结果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一只瘟疫老鼠, 整栋楼需要大消毒。
  他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嘴里时不时穿插点:“别让我抓到你, 死老鼠。”
  他和蒋成妄通电话,我蹲墙角听了一会,死老鼠,不对, 陈天瑜大费周章跑进来好像是为了毁掉几份不算重要的仿生人文件, 余廖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疑惑, 不理解陈天瑜为什么要专门毁掉几个娱乐型的仿生人资料,以前陈天瑜在f区有大把时间毁掉,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个点?
  不过跟我没关系啦, 我的人生梦想是能清闲顺利地过一生,偶尔能四处溜达看看热闹就更好了, 余廖三显然是我实现梦想的最大阻力,他最看不得我闲下来。
  由于学生“逃课”, 我当老师的活没了,余廖三想给我找新的活。
  今天我看他在几份资料面前眉头紧皱,问他在干嘛, 他说:“给你找份软饭吃吃。”
  我头一次这么清楚感到, 余廖三真的把吃软饭当成一种正经职业,我和他第一次开始了正经的父子交流环节,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吃软饭。
  他也正经起来,跟我说:“我有一个梦想。”
  等我意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说:“我的梦想是能有个大蠢货无条件给我花钱,这个蠢货不需要太好看,年纪大点也没事,重要是能呵护好我只能吃软饭的脆弱的胃。”
  我说:“你的梦想不是在顾家实现了吗?”
  余廖三听到顾家,表情异常嫌弃:“咱不跟有病的玩。”
  他犹犹豫豫最后决定将我往蒋成妄那边丢,我的处事原则是不拒绝不反抗,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不是太过分,我的情绪都不会有剧烈波动,世界上像我脾气这么好的人不多了。
  更何况我很好奇,如果蒋成妄知道我是打他的人,和我打起来了,余廖三帮谁,对于余廖三的这个决定我只问了句:“蒋成妄是a同?”
  我觉得我这句话问得很合理,谁知余廖三白了我一眼:“想什么呢你,他是enigma。”
  我寻思着余廖三有文化了,没想到有一天我能从他嘴里听到听不懂的单词。
  他看我一幅不懂的样,露出要开始显摆的神情。
  我将他的废话居多的解释梳理了一下,enigma是基因突变导致腺体激素异常分化成的性别,这种性别的人拥有强悍的身体和敏锐的感知,且这种性别凌驾于abo三种性别之上,能够标记任何性别。
  不过enigma只是类似三头六臂鬼小孩的传言,现实是不存在的,人工造出来倒是有可能。
  我打断他余廖三的废话文学:“所以你想做什么?”
  他没正行笑着:“不指望你能把他迷成傻子,帮我去他身边监视一下他,看看他最近抓没抓什么人。”
  我:“什么人?”
  他:“前段时间把蒋成妄丢垃圾桶的人。”
  余廖三贱兮兮跟我描述,蒋成妄多狼狈多惨,多想把那个人杀了,让我有消息第一个通知他,他要赶过去第一时间看笑话。
  我没好意思告诉他,这个人是我。
  第43章
  世界上难道就没有一份活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吗?我觉得我被余廖三骗了, 说好的吃软饭呢,自从来到蒋成妄这边起我就没闲下来过。
  李秘书,一款顶配仿生人,传说中三秒之内就能得到这个人所有资料的高级秘书, 也是我目前为止最怕见到的人, 他算是我现在的上司, 我来到这边后没有见到蒋成妄,全程都由这位李秘书带着工作。
  我躲到厕所都没用,李秘书照应能精准找到我在第几间厕所里躲着,他隔着厕所门敲了两声:“余先生, 您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请尽快在三小时之内完成, 新的工作已经在计划安排上,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短短几天我已经对“余先生”“您”“工作”等词产生了生理厌恶,最关键的是我还没有工资, 我问李秘书工资怎么算,这个破仿生人理所当然说:“余先生, 您这方面的需求请按照正规流程进行申请。”
  这样下去不行,没工资还把我当仿生人使, 早晚得躺棺材板,单靠余廖三给的零花钱不能支撑起我的工作热情,为了不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因此消失, 我有两个方案, 一是旷工跑,二是努力向上层争取我的权益。
  说起来,我是正经关系户啊,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走又走不掉,留又留得难受,进来这么久连蒋成妄的面都没见到,要是见到了他,我一定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自己有多惨,试图唤起叔叔对侄子潜在的良知。
  有时候见面机会来的就是这么凑巧,在我尝试从李秘书身上获得蒋成妄行踪都以失败告终后的某一天,我在走廊碰到蒋成妄了。
  当时看不见阳光,看不见希望,我站在走廊上对着紧闭的窗户发呆,计划怎么才能避开李秘书来一场完美的旷工版密室逃脱。
  我颇为文艺微仰着头,仿佛一个忧伤的诗人,眼中是对自由的渴望,满脑子都是展翅飞翔的鸟儿属于天空,笼中鸟何时飞?!
  脑海中激扬的情绪让我不由得抬起一只手抚摸上这面窗,这一刻我不再言语,只是一味与窗户共鸣,你我都只是渺小的被困住的存在,我深情凝望着窗户,假装它是我求而不得的爱人,以上种种,概括为四个字,戏瘾犯了。
  戏瘾犯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装文艺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
  是的,蒋成妄平时想找找不到,在我演忧郁情景剧的时候,活生生站在走廊边一声不吭。
  我强装镇定收回手,这窗户有灰我擦擦,按照原定计划,我见到蒋成妄的第一眼是来一场“我委屈!”版的嚎啕大哭,可惜计划真正要实施的时候,我发现,我要脸,哭不出来。
  我看向蒋成妄,他上半身穿着黑色无袖紧身衣,下身是宽松的黑色裤子,左手手臂和脖子处缠着绷带,右手手臂贴着冰蓝色的贴,仔细看贴下面有针管插着,血液的猩红色和药剂的幽蓝色混合在一起,诡异又恶心。
  我猜蒋成妄刚从顶楼下来,据我观察上面是一层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的实验室,平时顶层有专门的通道下来,不会经过这里才对。
  可能是上天听到我的愿望了吧,就是来的时机不太好,我冷静下来,喊了一句:“小叔。”
  蒋成妄这种类型的人我见过几个,他们非常自信,这种自信不是单纯浮于表面,而是自然而然体现在面部表情,肢体语言,说话风格,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像现在,蒋成妄姿态放松插着兜,明明身上是绷带,针管这些东西,眼神却肆意打量我,俨然把我放在弱者的位置。
  他沉默几秒,终于想起来他还有一个侄子的存在,他的声线偏低语气很随意,开口就让我招架不住,他说:“哦,是你啊,想跳楼的话换个地方,这面是墙,窗是雕出来的。”
  很好,他一句话讽刺了我两个地方,一是装忧郁,二是眼瞎,怪不得你和余廖三是兄弟呢,嘴一样欠,有求于人要装乖一点,我当没听到这句话,满脸无辜笑了下,一口一个小叔啊,叫得跟亲生似的,装作不经意提起我目前的工作量,暗戳戳表示工作的不合理性。
  蒋成妄一直听着没回应,讲得我嘴皮子干了,他才舍得扬了下他的下巴说:“那就跟着我。”
  果然,人不能美化自己没有走过的路,李秘书我有点想你了。
  蒋成妄说跟着,确实是字面意义上跟在他身边工作,但我没想到的是,他的工作是游走在冲突前线,不是在清理失控的仿生人,就是在处理组织内部的叛徒。
  我看走眼了,这种就差往脸上刻一句“我很狂”的大佬不应该一身黑,坐在顶楼凹造型,随意吩咐李秘书一句:这个人,我不希望他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然后一脸全宇宙都是他仇人的表情俯瞰着落地窗下的城市吗?
  怎么大佬还自己干活的啊,我无处诉说我的哀伤,老老实实跟在蒋成妄身后,看着蒋成妄利落的动作,头一次对enigma这种性别有强烈的认知,恢复能力、感知力、行动力都恐怖如斯,要不是我看他流的血死红死红的,我都要以为他是战争专用款仿生人了,还好那天晚上他状态差,不然真打起来我可打不过他。
  我的活不算多,主要工作是把李秘书传过来的地点和人物文件简明概要转述给他,我累的是一天之内要跑的地方太多了,之前跟在李秘书旁边是心累,现在身心都累。
  不过蒋成妄比李秘书大方许多,他直接从他账户给我划了一笔钱,我一看比余廖三给我的零花钱还多了三个零,我问他是工资吗,他只是无所谓地回了句:“不是叫我小叔吗?给你的零花钱。”
  我终于明白死心塌地为老板工作的感觉了,痛并快乐着。
  一位优秀的员工要学会主动为老板分忧解难,老板渴了我递水,老板回家我开车,老板要抓人我……不对,不能抓,这个人是我,抓了就没人能全方面体贴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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