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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裴珩见她有顾虑:“朕从小就听多了各种难听的话,谭相不必像从前那般如履薄冰,费心话术。有何顾虑,不妨直说。”
  “谢皇上。”
  谭瑛定了定心,才继续道:“微臣明白,皇上是有意要着手削减朝中冗官,为武将们腾挪出晋升之位,以激将士奋进杀敌之心。此计虽长远可行,可短时内见效甚微。秋闱又是举国瞩目的大事,届时要将部分名额腾给武官,又要抽调劝说文官入伍,定会引来朝中文臣与天下文人的非议不满。微臣是担心,到时候实际推行起来,会有些棘手——”
  裴珩明白她的顾虑。
  可既决心破那三尺冰冻,总是棘手的,否则大雍文武格局定型百年,要轻易能改,早就改成了。
  他在龙椅上托腮慵懒斜坐着:“棘手也得硬推,改制嘛,哪有什么皆大欢喜的好事。要不诸位爱卿再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好法子?”
  悬河关城一带久未攻破,将士恐生厌战疲倦之意;秋闱武科举重设,又要尽可能吸引天下武者应试。
  撇开改制不谈,朝廷也的确亟需一个见效更快的法子。
  韦廉上前一步,提议道:“皇上,微臣觉得改制的同时,不如先破格提拔一名武将为正一品,加封爵位,以振奋军心。”
  裴珩又瞥了眼谢瑾。
  这法子他昨日就提过了,按功行赏,先破格提拔一名武将,官阶与丞相太师持平,给所有效忠大雍的将士立个榜样。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可惜朝中大将老的老,死的死。于震洲如今仍在与北朔军对峙,尚未打赢关城一役,此时贸然给他加官进爵,反而会动摇军心。
  裴珩想了想,提议问:“鲁直如何?”
  韦廉觉得不太妥:“鲁家军是守卫防御之军,劳苦多年,但未必功有多高。况且鲁将军去年已新封了爵位,眼下要再升一级官阶,恐怕……”
  殿中人皆沉默了片刻。
  裴珩也懒得再想,正要作罢让人先散了。
  康怀寿忽沉声放话道:“皇上,老臣有一计策可破解眼前困局,且是百利而无一害。”
  裴珩挑眉:“康太师,有何高见啊。”
  康怀寿走了出来,面若泰山:“先帝在世时,也曾有意提拔几名大将,奈何当时朝中文人党争厉害,盘踞着高位要职。所以先帝只好改其道行之,在皇太子的婚事中用了巧思,指了鲁直将军家的二小姐鲁瑶为准太子妃。”
  听到这,裴珩和谢瑾的心皆蓦的一沉,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
  康怀寿又朝龙椅一拜:“不如皇上顺应先帝婚约,秋闱前与鲁二小姐完婚,封将门之女为后。不就能大振军心,皆大欢喜么——”
  第43章 冒犯
  裴珩坐在龙椅上, 如芒刺背。
  听康怀寿说完,随即就有官员一拍脑袋,附和起来:“是啊, 这鲁二小姐乃是先帝亲自定下的皇后人选。若不是这些年她随父戍卫边关, 鲁家军少不了她, 早应与皇上完婚了!”
  “鲁二小姐虽是女子,可鲁家年轻一辈属中她最英勇多谋,在军中也最为得人心。届时借帝后大婚之喜犒赏三军,不愁不能振奋士气——”
  裴珩呼吸渐重, 肩膀微僵:“朕不……”
  “殿下, 觉得如何?”康怀寿忽将话抛给了谢瑾。
  裴珩一噎, 到嘴边的话戛然止住,怔怔看向了谢瑾。
  不知在紧张什么, 他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谢瑾面上没有波澜, 平添了几分晦暗,似有一分病气从眼尾悄无声息显了出来。
  他嘴角费力地抬了下,但又很快撑不住掉了下去,平和说:“既是父皇定下的婚约, 又能为武科举助势, 自是再合适不过。”
  说这话的时候,他没看裴珩。
  裴珩的心猛然又一落千丈,着实摔得有些狠, 连喉咙里都泛上一股苦涩憋闷的味道。
  他将唇紧抿成一条线,也无话可再说。
  康怀寿见势, 又一派正色谏道:“皇上,边关前线战局多变,路途遥远。不如先发下诏令, 请鲁二小姐尽早赶回建康,筹备婚事吧。”
  ……
  临近晌午,众官员纷纷离了陵阳殿。
  谢瑾也重新坐上轿子,没往弄月阁走几步,又被人抬回到陵阳殿后门。
  被带到寝殿后,宫人就关上门。
  裴珩一上来,就不由分说地扣住谢瑾的手腕,将他的身子强势抵在了殿柱上,凶狠逼问:“今日你是什么意思?”
  谢瑾手腕当即被捏红了一圈,但他没矫情,只是平静地看着裴珩:“今日殿上,诸位大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朕只问你是什么意思!没问其他人!”
  裴珩又加重了语气,可柔软贪婪的唇几乎都贴在了谢瑾侧脸上:“谢瑾,这里没有旁人,没有康怀寿,你不必再惺惺作态端着架子说那些场面话,朕不想听!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你实话告诉朕,你到底……”
  他没问完,便要去强吻谢瑾。
  他明知谢瑾抵触接吻,可越是如此,他当下就越是想地用这种方式教训他,要霸占他,要驯服他的一切,包括每一缕呼吸。
  似乎只有用这样粗暴笨拙的方式,裴珩才能从谢瑾嘴里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谢瑾的神情和衣着一下全被弄乱了,被迫仰着头,承受着这个极具侵略性的吻。
  他脚下一软,牵动着体内的毒素隐隐要发作出来,不一会儿脸色铁青,不得不推开裴珩,偏头去咳嗽了几声。
  裴珩心软,只好退一步将唇舌挪到了他的面颊上,然后更加用力地用双臂环抱着他,将他牢牢控制在自己怀里。
  谢瑾缓了缓,语透出一丝无奈:“我的意思,在殿上也已说得很明白了……”
  裴珩又是一震:“所以,你真想让朕娶她?!”
  谢瑾觉得他问得莫名,自己想不想不重要,也没资格。
  他睫羽微动,只说:“皇上有什么理由可以不娶么?”
  “朕……”裴珩一时答不上来。
  的确没有……
  裴珩不知康怀寿今日重提自己与鲁二的婚事,到底是何居心。
  一直以来,他与鲁二找各种借口拖延婚事,无非是郎无情妾无意。众人几次撮合无果,拖到后来朝中之人几乎都要淡忘了,连太后这两年都没再提这事。
  可拖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康怀寿高明之处,恰恰是看起来没有任何用计的痕迹,一切都如此顺理成章。
  谢瑾面色已恢复,清醒之外,还多了几分同情:“你是皇帝,注定身不由己,早娶晚娶罢了,倒不如按他们所说的在秋闱前完婚。鲁瑶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将,若知晓了这场婚姻背后的意义,应也不会像从前那般抗拒。”
  裴珩压低眉框,冷盯着他这幅高高在上、明辨是非的德行,落在他腰间、颈上的力道就更加肆虐。
  他低哑粗重的声音透出一股歇斯底里:“父皇留下遗诏不让杀你,朕便杀不了你!他给朕安排好了婚事,朕就非得和他选的人过一辈子,这皇帝当得到底有什么意思!?”
  “帝者肩上责任重于……”
  “朕现在不想听这些废话!”
  裴珩几乎是低吼着说出来的,眼底猩红,可堪恐怖。
  谢瑾也被眼前的人略吓了一道,缓缓沉肩道:“好,那我换个问法,皇上既然不喜鲁瑶,还这般抗拒与她完婚,当年为何又要……抢。”
  十年前裴珩顶替谢瑾成为东宫太子,先帝本有意于为他另选合适的太子妃,成全谢瑾鲁瑶这对金童玉女。
  是裴珩几次私下跑到先帝面前,非拿那十五年的亏欠,央求先帝将鲁瑶指给自己做太子妃。
  裴珩喉间一哽,又狂妄冷笑了起来:“朕之前,从未对谁动过心。抢鲁二,不过是因为她当时是你的未婚妻,否则,朕连正眼都不会看她一眼。”
  谢瑾深深蹙起眉头。
  裴珩的大掌肆意伸进谢瑾的发丝,让他的卷发与自己的指尖纠缠不清,然后将凶狠暧昧的话强行灌入他的洁白的耳:“皇兄啊,朕心思歹毒,卑劣下作……朕一直妒忌你,妒忌得要发疯,哪怕知道你不会抢走皇位,可只要是皇兄你的东西,朕就忍不住觊觎,想要抢过来,不管是侍卫、女人,还是别的什么。”
  谢瑾的头发从后面被轻扯了一下,鼻尖被迫碰上他的额头。
  裴珩说着狠话,却用下巴上的胡茬去冒犯他光滑修长的颈,试图留下些自己的印记:“可朕如今想通了,抢来抢去,都不如直接占了你整个人来得痛快——”
  谢瑾已然有些愣住了,而后齿间生冷,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早知我不会威胁你的皇位。你也早知道,父皇留我在宫中处处出风头,只是为了激你。”
  裴珩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漏了什么。
  他抬头看到谢瑾此刻疏冷的神情,心底蓦然生出一分慌乱,恍惚间,竟还有一丝想去哄谢瑾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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