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谢瑾的头发都湿透了,趴在床榻上缓了好久。
“几次了……够了么?”
裴珩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明黄里衣,穿得比谢瑾还少。
他躺在谢瑾的身侧,没有回答,只是将五指嵌入谢瑾湿漉的卷发,一圈圈地在指尖缠绕,又一遍遍地抚摸着。
谢瑾的头发虽然天生有些弯曲,但曲得极为整齐乌亮,一点都不杂乱,如同是微风月夜下的海浪,一眼便能让人销魂难忘。
“朕怎么记得,谢茹的头发是直的?为什么偏偏只有皇兄的头发,生得这般勾人。”
“巧合吧。”谢瑾清冷说着,稍稍抬了下脖颈,将发丝从他的指尖扯开了。
裴珩出于本能的反应,温存之际,他又想低下头去亲吻谢瑾。
谢瑾疲倦又清醒,直接将头扭了过去。
裴珩落了个空。
谢瑾淡漠无力地在枕边说道:“今夜太晚了,明日让司衣局的人给你重新量下尺寸,再晚,他们来不及赶制新婚服。”
裴珩的兴致一下子就全没了,将手从他的发间抽回,呼出一口气道:“算了不用了,就用原来那套吧。反正都是将就。”
谢瑾像是思量了会儿,淡淡说:“那你得空了,再试试原来那套,万一有什么要改的。”
裴珩有些烦躁:“你定了就行。朕不想管。”
谢瑾点了下头,也没再提大婚的事。
不过他见裴珩还躺着没动,便冷静地说了句:“你得回去了。明日还有早朝。”
裴珩听他催促自己离开,也知道要结束了,胸中一闷,又低沉地“嗯”了一声。
他慵懒地起身,散漫拾起地上的衣物,动作缓慢地穿了回去,然后走到门框边,忽又顿步,扭头望向了谢瑾。
谢瑾也无意抬起头,眼波撞入了他的视线。
夜色悄然,两人默然无言一阵。
可又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欲望,在这目光短暂的交汇间,死灰重燃,破土而生。
“皇兄……”裴珩带着情愫唤他。
“嗯?”谢瑾也应了他。
原本就说好,今日是大婚前的最后一回。
可长夜漫漫,这一日不是还没结束……
裴珩一想到这,又急不可耐地冲了回来,扑到那狭窄的榻上,一手快速解衣,另一手去握住他的下巴,不容商榷地要去堵他的唇。
谢瑾一惊:“你没……?”
“够”字还没说出口。
“皇兄,行行好,让朕今夜就死在这……”
第48章 大捷
就知道会耽误早朝。
所以裴珩临睡前让人吩咐下去, 索性将朝会改到下午。
如此虽费了些周折,还容易招致骂名,可这样他在弄月阁的时间能够宽裕些。
快到中午, 两人才被这天儿热得起身。
裴珩传了御膳送来弄月阁。
他们昨一整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谢瑾细嚼慢咽, 已恢复斯文清冷的模样。除了衣服下面藏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根本瞧不见昨日的一丝狎昵和温存。
裴珩吃饭时不讲究那么多规矩礼数,只有一只手放上桌。
他借着这屋内还有几分残留未消散的浓情蜜意,另只手就想放到谢瑾大腿上。
谢瑾不动声色地避嫌,将腿挪开了。
他此举态度明确:昨日是最后一回, 已到此为止了。
仿佛昨夜种种, 只是一场饮鸩止渴的春|梦……
裴珩眉心一紧, 他尝过昨夜那般销魂滋味,眼前满盘珍馐, 忽也觉得难以下咽, 可也只能自己将这股烦闷压下。
两人默然吃了会儿,谁也没开口说话。
这时,外头隐约传来了一阵马蹄,裴珩耳边警觉, 料想是军报的动静。
不多久, 探马信使果然就跪在了屋外。
“皇上,前线战报,关城大捷——!”
裴珩听到这声, 脑后的那根弦才松了下来,忙去亲自开门。
谢瑾的眉头一松, 也起身走了过去。
“皇上,前夜趁着悬河水位上涨,于将军和鲁将军分从潜县和姚县夹击关城, 杀了北朔驻兵一个措手不及,重新夺回了关城,又乘胜追击敌军三十里,将他们的主力部队彻底逐出了悬河一带!”
“此战关键,鏖战三月实属不易,正好借此机会可以重重犒赏三军!”
裴珩接过军报,就下意识回头与谢瑾分享。
前一刻两人面上都还含着笑意,视线一撞,气氛又尴尬冷了几分。
信使:“皇上,此次共俘获北朔敌军三千人,缴获战马两千余匹及一处粮仓,除此之外,于将军当夜提抢杀入大营时,还活捉了他们的主将胡图赛!将军也想请示皇上意思,这人要如何处置为妥?”
谢瑾略微讶异:“胡图赛?他可是北朔战功排得上前三的大将军,于震洲忍耐蛰伏三月,没想到一朝就砍得他们这般肉疼。”
裴珩这才与谢瑾搭上话:“那胡图赛既有这等威名,也不知从前有多少雍人死在他的手里,轻易杀了,未免太不值当。”
谢瑾没有看裴珩,但每一句却是在回应他的话:“此战只是开了个好头,悬河往北就是端州、云州,两州局势尚未明朗,若是此时轻易杀了胡图赛,反倒容易激怒北朔反扑。不如等时局再稳一稳,先对外封锁住胡图赛的所有消息,吊着他们的心多慌几日,或许对我军更为有利。”
裴珩望着他认真筹谋的样子,不由又愣了下身,片刻才说:“嗯,皇兄说的在理。”
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
昨夜欲望到最浓时,他们就是这样看着对方的,深拥着彼此尽情交织爱恨,恨不能将对方的模样烙在身上。
只这么一个眼神,裴珩心思急转,就回想起昨夜勾人的画面,觉得情愫萦绕在心头,拼命要往喉间上涌。
“皇兄,朕……”
谢瑾硬生生掐断了他的思绪,淡淡说:“那皇上尽快请中书省拟诏回复于将军,早朝可以耽误,前线军情耽误不得。”
他说的没错。
裴珩轻抽一口冷气,还没抬脚,先带着一丝落寞说:“那朕,走了。”
“嗯,”谢瑾没有留恋,先撑桌背过了身:“不送。”
裴珩又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凭着胸中一股郁气,快步离开了弄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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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百官都去上朝了,谢瑾凭着手上这份操办大婚的差事,出宫专程去了趟鲁府。
鲁家全家几乎都在军中效力,这府宅平日便没几个人住着,哪怕装饰了红缎囍字,也还是显得几分冷清。
鲁瑶出来迎接。她脱了戎装,打扮一如既往简单,红绳马尾,束腰白裙,也照样衬得她明艳大气。
“这是从云州带回来的茶,说是当地特产,不知殿下喝不喝得惯,可能味道比不上建康的茶细腻。不妨再试试这个点心——”
谢瑾见她热情招待,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又想起昨日自己还与她的未婚夫那般下流纠缠,心中止不住一阵罪恶难当,无地自容……
或许裴珩说得不错,自己真成了个“伪君子”。
“殿下,在想什么?”
“没什么……”
谢瑾面色微红,抿了一口茶以作掩饰:“瑶将军多礼。今日我来是想商量大婚细节,顺便捎个好消息。”
“大婚就不必商量了,全凭宫里拿主意,我这边能从简就从简吧。”鲁瑶在婚事上的态度,倒是与裴珩出奇的一致。
她望着谢瑾又笑了笑,问:“不过殿下说的好消息,可是来自前线?”
谢瑾颔首莞尔:“关城一役大捷,据说于将军还活捉了胡图赛。”
鲁瑶兴奋得当即从座椅上弹了起来,难掩喜悦之色:“太好了!难得有这么一场痛快的胜仗,就是可惜我却没能在场见证,与父亲兄弟一起手刃敌军——”
谢瑾笑了笑:“还有机会,大雍要重回上京,这场反击只是个开端。”
说到这,鲁瑶不抱希望地失意一叹:“皇上将殿下都看管得如此之严。我在外头自由惯了,要真入了宫,还不知是怎样憋闷无趣的日子。”
谢瑾又尴尬咳了两声:“瑶将军,许是对皇上有所误会。”
“误会?”
谢瑾柔声说道:“他能行非常之道,别创新格,提拔女子为相。而瑶将军本就是这世间少有出色的女将,军中值用人之际,只要瑶将军愿意,皇上应不会长年累月地将你困在深宫中,过分约束你。”
“当真?”
“嗯。”谢瑾虽未和裴珩提及过这一点,毕竟他不喜和自己讨论鲁瑶,讨论婚事。
但不知为何,谢瑾就是直觉笃定,裴珩不会这么做。
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封文书,递给了鲁瑶:“对了,待将军完后,重回沙场,还请将这份交给鲁直将军。”
鲁瑶怔怔接过:“这是……”
“是在下的几点拙见。我一直以为,鲁家军是只强军,只是迫于形势未用在最合适的地方,你们擅长陆战和伏击,却常年在悬河两州一带防御。我是想,待于将军收复两州后,可否让鲁家军沿云州巴岭而上,自成一路进攻,穿过云州、满州,到洛州,直至从西面包抄围堵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