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皇兄> 第80章

第80章

  “是个胎记,从小就有的。”
  谢瑾觉着有些痒,但忍着没动,由着他抚摸,不觉有些惋惜:“若是当日在寒山寺上,奶娘看到我腰上红点,兴许就不会将你我抱错了。”
  “胎记……”
  裴珩心中猛然一震,不由收回了手。
  他倒是没有在可惜出生被奶娘抱错的事,而是陡然联想到,那一日北朔使臣的接风宴……
  谯丽提出要让谢瑾赴宴,又以舞剑之名在宴上故意刁难他。可乌兰达鲁与谢瑾交手时,出的招数并不致命,最后费尽心思,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砍中了他的左腰,劈下了那一处衣料。
  难道北朔使团那日在宴上想看的,其实是谢瑾右腰的这枚胎记?
  但是因记错了位置,才失手砍下了另一边……
  他们到底想证实什么?
  裴珩此时又看着谢瑾如海浪般的一袭乌黑卷发,心思凝重,不容再往下细思,面色也沉了几分。
  他呼出一口气,忽认真了几分,提议道:“哥,你今后要不还是将头发束起来吧?”
  “怎么了?”
  谢瑾从前的确都是用发冠束发的,是当了弄臣后,他才按照宫中规矩将头发披放下来,久而久之,也就渐渐习惯了。
  都已一年多了,他不知裴珩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又问:“你是觉得,不好看么?”
  裴珩藏起了那些心思,手指轻缠绕在他的发丝间,望向谢瑾时,狐狸眼毫不遮掩自己对他的占有欲望:“没,好看,从今往后,朕只想一个人看。”
  谢瑾最会包容人,也招架不住裴珩这样看自己,何况是情意正浓时——
  他没多想,笑了笑,便宠溺答应道:“好。”
  第84章 生母
  北朔王都, 大兴,一声鹰啸划破了王宫上方的天空。
  谯丽身着华丽衣裙,闻声从肃穆冰冷的殿内走出。
  只见那白鹰滑翔而下, 最终停落在栏杆前, 往地上愤然吐出一枚铜制的壶盖, 又受挫地啄了啄自己的翅膀。
  谯丽看懂了它的意思,艳丽的面容添了分戾气,掌心捏着指甲骂了声:“蠢货!”
  白鹰低鸣垂下脑袋,张开翅膀就懊恼飞走了。
  年轻的北朔王坐在黑木轮椅上, 从背后驶来, 望见地上掉落的白羽, 勾唇一笑:“是谁惹我们北朔的公主不高兴了?”
  谯丽回身见到他,立即收起脸上的阴鸷算计, 娇滴滴地趴在他膝上诉苦:“王兄, 还不是那谢瑾不识好歹!”
  “哦?”
  “我当日与康怀寿联手,虽未成功杀了雍帝,可想着既已告知他谢瑾与北朔的关系,便能挑拨他们兄弟反目, 给大雍再添点乱子。可没想到, 雍帝竟瞒下了所有,且这一年来大雍朝中诸多改制,还有此番雍军四路的部署, 他皆听从了谢瑾的意见。看来他们兄弟早已冰释前嫌——”
  说着,她又想起半年前出使建康时的种种, 冷声玩味一笑:“只怕雍帝真是得偿所愿了,王兄不知,他们二人的关系可不止兄弟君臣那么简单。”
  北朔王的长相与他这位妹妹极为相似, 皆是犀利分明的五官,可眉宇间透着股运筹帷幄的沉稳,气质更为内敛而阴沉。
  “所以你如今想告知他的身世,是有意拉拢他投靠北朔?”
  谯丽抿了抿嘴,美丽的面容不掩野心:“从前,北朔众人以为谢瑾只是老雍帝打磨出来一尊供人瞻仰菩萨罢了,中看不中用,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要是长久留在建康,定是大祸患;若能为我们所用,何愁不能一举攻破南境,一统天下?何况他是北朔人,理应回到大都,回到王宫,在王兄麾下效力才是!”
  北朔王黑瞳如墨,没有否认谢瑾的才干,他轻抚了抚她头上的辫子,似笑非笑:“那你觉得,谢瑾就算知道自己的生父是北朔人,他就一定会离开大雍吗?”
  谯丽愣了下,有些不解:“王兄这是何意?”
  北朔王:“别忘了他身上的另一半血,是谢云谢家的。他在大雍以太子身份长大,从小便受那些收复中原的规训,对我们北朔人敌意深重。何况你方才不是也说,他与当今雍帝的关系不一般么?”
  谯丽听他这么说,更为遗憾烦忧:“那照这么说,我们的军队除非强攻到建康,彻底灭了大雍,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瑾帮着敌人对付我们?”
  庄严宫殿上方风起云涌,北朔王的卷发纹丝不动。
  他淡定自若,弯腰去拾起了地上要被风吹走的那支白羽:“本王最近在研究儒策,发现中原人讲究的君子之道,可以救很多人,也可以轻易杀死一个人。”
  谯丽听得愣了一下。
  北朔王的笑意中又添了分冷:“拉拢不得,就先拖他下地狱,到时,谢瑾自然会明白,谁才是他真正该投靠的亲人。”
  -
  今日谢瑾去给袁太后请安时,便将头发都束起了。
  他将卷发披下来时,显得温润昳丽,如莲花池中的一轮明月。而今束发,又清冽如山上松竹,典雅清正,却比从前的瑾殿下更添一份难言的温柔。
  袁太后第一眼见他头上的那顶金色发冠时,觉得陌生,又有些眼熟,笑着说:“阿瑾,倒是许久不见你这幅打扮了。”
  谢瑾有些心虚:“天要转热了,儿臣便将头发束起来了。”
  袁太后又看了那嵌珠金冠一眼,总觉得与裴珩用的一顶样式有点相似,也没多往下想,宫里珍宝司打造的,款式翻来覆去总是差不多的。
  她笑了笑,还赞许道:“嗯,哀家也觉得还是这样衬你的气质。”
  可母亲总是会对自家孩子格外细心,很快她又留意到了谢瑾的耳朵,好奇问:“那鹂鸟钉怎么也不见你戴了。”
  谢瑾又摸了下自己的耳,垂眸道:“先前去军营时办差不方便,反正不在宫中,这段时日便忘了戴。”
  袁太后让人又端了一盘绿豆糕来,捏着佛珠无意闲聊,欣慰说道:“说来你与皇帝之间,倒是比从前缓和了许多,如此,哀家也好安心了。”
  谢瑾被绿豆糕猝然呛了去,尴尬咳嗽了几声,喝了几口茶才好。缓过劲来,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淡淡“嗯”了声。
  好在袁太后只这么随口一提,很快便找了旁的话说。
  “对了,阿瑾,有件事哀家想问问你的意思。”
  谢瑾稍稍回神,端肃面容道:“母后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
  袁太后眉心一凝:“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的母亲谢茹托人传话给哀家,说过段日子,想到建康来看看你。”
  谢瑾微怔,放下糕点:“……我母亲?”
  袁太后轻声一叹:“你也知道,皇帝心里头一直记恨着谢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曾放下这份恨。早些年她虽受封了诰命,抬了身份,如今也不是什么罪将之女了,可她却因要避着皇帝的嫌,一直独自住在越州,你们母子因此也鲜少有机会见面。听闻她这两年身子是愈发差了,心里又念着你。她不敢向皇帝请命,只得私下捎话给哀家求情。阿瑾,你可想见她一面?”
  谢瑾知道裴珩恨谢茹入骨。
  十年前父皇要封谢茹诰命时,裴珩就为此大闹了几回,还提出她永生不得再踏入建康半步、孤独终老的恶语。父皇实在没有办法,才不得不让谢茹迁到越州独居。
  换作从前,谢瑾也会觉得裴珩这些举动过于冷血蛮横,不顾情分,好歹谢茹养育了他十五年。
  可谢瑾如今知道裴珩是如何熬过来的,又与他心意相通,心境到底有所不同了……
  谢瑾眉间有些犹豫,默了片刻,还是关切问道:“我母亲……她的病如何了?之前宫里不是派了御医,专程到越州替她调理身子,没有好转么?”
  袁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她是积劳成疾,那些年在外头过的也是苦日子,调理一两年哪够的,生死最后还是听天由命。哀家与她都是做母亲的,怕这次你们不见,来日容易留下遗憾,她毕竟是你的生母——”
  谢瑾心中也一阵发沉,颔首说:“好,不过此事,我不想瞒着皇上。明日,我会向他陈情。”
  第85章 僭越
  万清山是佛门圣地, 山中云雾环绕,又以其天然汤泉出名。
  黄昏日暮后,灵福寺后山的泉池中热气氤氲, 风光旖旎无边。
  初春的桃树随波摇曳, 与霞光抖落了一池的殷红, 也滑落在了谢瑾黏腻雪白的肌肤上,使得他一阵酥痒——
  不过很快,那几片粉玉状的花瓣就被裴珩来来回回吃了个干净。
  最后,谢瑾在水中实在站立不住, 只好去抓紧裴珩坚实有力的臂膀, 就如同依偎着洪潮中的一根救命浮木。
  不想裴珩借机将手臂一收紧, 又一次将谢瑾箍住了。
  不知餍足。
  “阿珩,来不了了……”谢瑾累得头昏脚软, 打起退堂鼓:“天黑了。”
  裴珩从后面抱着谢瑾, 手臂绕在他胸前,用指节往上低住谢瑾的下巴,迫使他仰面抬头,对上自己的双目。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