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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既不愿意好好跟着本王,那就脱下她的襦裙,绑到帐外,每日让将士们轮流伺候——”
  “是!”
  谢茹惊恐愤怒地瞪大了眼,浑身猛烈地挣扎了起来,可到底是无济于事。
  国破家亡,没人会救她。
  而她一介弱女子,孤身在敌军军营,他们有的是办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往后几十年中,她每每闭上眼,脑中都还能浮现起天寒地冻中,那在自己身上千百张扭曲得意的异族面孔与令人作呕的身体。
  印象里他们每个人长得都不一样,可长得也一样。
  他们不知疲倦地玩弄她,欺压她,羞辱她。
  还看着她的肚子却一日一日大了起来……
  从愤怒到绝望,再到麻木……
  她那时无一日不想死,可那腹中那个孩子,总是在提醒着她,她还屈辱地活着。
  她恨极了。
  直到数月后,她被迫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跟随北朔部队往南追击雍军。
  她在混乱中侥幸得以逃脱,跟着一帮流民中无意来到了寒山寺,生下了那个孽种……
  她也知道稚子无辜。
  可她每次看到那个孩子,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报复他、折磨他,来换取她心里那一丝丝病态的慰藉和心安……
  “不、不要——!”
  又是梦魇。
  谢茹猛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那梦中之境恍如隔世,又好似不久前刚刚发生。
  她渐渐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处建康宅院,已不再年少了。
  她吃力扶着床沿,唤婢女为自己倒杯水来,可还没见到人,反而在屋内看见了一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
  谢茹一凛:“是你……?”
  守夜的婢女打了个盹儿,这才醒来,在屋外困倦说:“夫人是有哪儿不舒服吗?可要让人入宫去告知瑾殿下?”
  谢茹看了眼那男人,拧眉肃声道:“无事,梦魇而已,你退下吧。”
  “是,那夫人有什么需要的,再唤奴婢。”
  那男子去倒了杯茶,递给了谢茹,声音阴沉冷淡:“夫人见谅,在下深夜冒昧前来,只是想问一问夫人,您来建康也有半月余了,所答应之事,到底何时才能兑现?”
  谢茹没有喝那杯茶,不愿认账:“我答应了你什么?”
  “夫人身份显赫,既是先帝亲封的诰命,如今也是堂堂谢英武候的嫡女了,怎能这般不讲信用?”
  谢茹冷笑道:“这些虚名我可担不起。倒是‘春风一度半吊钱’的谢三娘早在建康街巷出了名,比起芸街的妓子还要低上一等,大人要与我讲信用,是不是过于天真了些?你大可问问宫里头的那位皇上,我谢茹是不是个守信重诺的好人?”
  那人也笑:“在下知道夫人本性并非如此,您多年来郁郁寡欢,以至于性情大变、自暴自弃,皆因心中有恨。您恨这世道,恨北朔,可最该恨的是整个大雍。若不是当年大雍朝廷昏聩无能,构陷忠良,何至于有谢家上千冤魂,您又怎会蒙受那奇耻大辱?可叹谢将军人都已经死了,就算假惺惺地建造再多的祠庙弥补,又有什么用?”
  谢茹吃力地咳嗽了几声,冷漠回绝:“往事已矣,恨了那么多年,怨了那么多年,我也有些累了。”
  他似笑非笑,一语道破:“夫人是舍不得眼前的荣华富贵,还是舍不得谢瑾这个好儿子,也开始贪享天伦之乐了?”
  谢茹拧眉沉默,将那杯茶重重搁在了一边。
  他别有深意道:“可夫人有没有想过,唯有与我合作,将他的身份告知于天下,才是为谢瑾殿下着想?他留在建康,终其一生,只能做裴珩的禁脔,就如同您当年一样,任、人、捉、弄。”
  谢茹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被气笑了:“你为北朔做事,无非是想将大雍搅一个天翻地覆,我倒是无所谓大雍乱不乱,可我知道,这并非阿瑾所情愿——”
  “唉,好话言尽于此,看来夫人是执意不肯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起身从容摘下斗篷,露出一副冷如玄冰的面孔,依旧客气道:“若是如此,夫人不妨还是早些与谢将军团聚。”
  谢茹背后寒毛一竖,察觉到危险,当即要喊人——
  可一阵阴风刮过,宅院中只剩下灯笼乱晃与窗框碰撞的声音。
  ……
  陵阳殿。
  裴珩下午又去处理了些公务,才回到寝殿。
  谢瑾刚沐浴完上了榻,见裴珩提早回来,似在做什么亏心事一般,将什么东西有意往被褥里藏了藏。
  裴珩难得见谢瑾也有这般鬼祟的时候,勾唇一笑,便大步走了过去,趴在龙榻上挑眉逼近:“哥,遮遮掩掩,在做什么呢?”
  没等谢瑾开口回答,吻就落了下来。
  两人交颈吻了片刻,唇齿缠绵不休。
  他们于此已十分熟悉,可每一次,好似怎么也吻不够,热烈暧昧如初。
  直到裴珩伸手要脱谢瑾的里衣,才被谢瑾轻言止住了:“皇上先去沐浴,忙碌了一日,一身汗味。”
  “有味儿吗?”
  裴珩一把抓起龙袍领口,往自己身上嗅了嗅,又打量谢瑾有些不寻常的神色,狎昵挑逗问:“今日这么急赶朕作什么?莫不是怪今日白天在谢云祠庙前,朕没给谢茹面子?”
  谢瑾暗叹一声:“你肯容下她便已是宽宏大量了,其他的,我不会妄自评判。”
  哪怕谢瑾这么说了,裴珩还是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定要表个态:“朕已想过了,朕虽不会原谅她,不过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试着不再恨她。”
  谢瑾听言微怔,也淡淡笑了笑:“嗯。”
  裴珩说着,又死皮赖脸地凑了上来,使劲往里头挤兑谢瑾,恨不得将自身气味都沾到他身上:“不过朕身上哪有味儿?哥要不再仔细闻闻,到底是什么味儿?”
  谢瑾被逗弄得浑身发痒,无力笑着敷衍:“闻到了,是狗味儿。”
  裴珩便骑到了他身上去捉弄,佯装发狠:“好啊,你敢大逆不道骂朕是狗,今日非得让你心甘情愿喊朕一声哥才好——”
  谢瑾只用胸前的枕头,根本防不住恶狗黏人的劲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阿珩,你别闹了,太痒了……”
  裴珩与他耳鬓厮磨,手上的劲却一点都不小:“凭什么我们是同一天出生的,你就非得占这个便宜当朕的哥哥?菩萨发发慈悲,喊朕一声哥又能如何?嗯?”
  谢瑾气喘吁吁的,遍体红温,这会儿也忍不住同裴珩一般幼稚,与他计较起长幼顺序来:“是我先入的宫,何况你是早产儿,我则是足月所生,自然……自然我为兄长。”
  裴珩理亏心不服:“那看来,朕这辈子注定是要犯上作乱了?”
  话音正落,便听得被褥底下传来几声清脆响声。
  裴珩闻声一凛,一把掀开了被褥,只见谢瑾的脚边放着两串红绳铃铛。
  他呼吸一窒,心骤然如擂鼓:“原来,哥藏的是这个惊喜呢?”
  谢瑾面颊红得滴出血,细若蚊声难为情道:“还没弄好,你便来了。”
  裴珩迫不及待,要伸手相助:“朕帮你。”
  谢瑾将脚一缩,摁住了裴珩的手腕:“不用,你先去沐浴罢,我自己会弄……”
  这情趣之物已让谢瑾羞耻,还要让裴珩事先亲手替自己系上,他还接受不了。
  可裴珩哪肯轻易退,与他又纠缠起来。
  谢瑾实在没辙,只得低声服软:“好哥哥……”
  裴珩心潮一涨,听到那三个字,就犹如鬼使神差般着了道,“你叫朕什么?”
  “哥哥……我的,好哥哥。”
  谢瑾攥着被褥吞吞吐吐的,又蹙眉催促道:“你到底去不去洗?”
  “去去去,这便去。”
  裴珩抓着他的手狠亲了下,哪还能说出半个“不”字。
  不出半炷香时间,裴珩便沐浴完回来了。
  他连衣服都没来记得穿一件,身上的水珠都还未擦干,就直接钻入了榻,将人抱在了怀里。
  芙蓉帐暖,铃声摇曳。
  平时一两次裴珩都尽兴不了,今日有了助阵,狗脾气自然比往日还要更加磨人。
  可没过多久,殿门外忽传来了姚贵惊慌的声音:“皇上,殿下……宫外出事了!”
  谢瑾先分了心,轻推开裴珩:“姚贵不是冒失、不懂分寸之人,定有急事,你先去看看。”
  裴珩觉得扫兴,只得烦躁往外喊:“什么事!?”
  “皇上,是谢茹谢夫人……她一个时辰前在谢英武侯庙内,上吊自尽了!”
  第92章 前奏
  月黑风高。
  英武侯庙的正祠肃穆森严, 这会儿更添了几分逼人的阴森怖意。
  高大威仪的谢云像双目如炬,持长剑而立,而正前方悬挂着三尺白绫, 随风飘飘荡荡, 如无处皈依的一缕游魂。
  裴珩与谢瑾赶到祠庙时, 谢茹尸体正被审刑院取下,平放在地面担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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