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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150节

  沈持:“……”
  只好打消了年后回禄县探亲的念头。
  过年间,沈持与即将上任的新京兆少尹林瑄还未交接,每日仍旧还要带着京兆府的参军们在京城四处巡视一番,好在这个年过得太平,倏然就到了正月初七。
  皇帝与百官结束休沐开始早朝,各衙门也正经开门了。
  林瑄穿上从四品的官袍来京兆府上值,跟同样换了正四品官袍的沈持交接公务,二人相识这么久了,自有几分默契,不过用了十天半月便厘清了,都若释重负,笑着祝彼此官途平稳。
  正月二十二,沈持携几名官吏一道南下,前往黔州府。
  一路上,桃花朵朵开。一行人至八日就到了黔州府。以沈持如今的官阶,正四品的六部官吏,要住在当地府衙安排的单独的宅院。
  来迎接他的正是老熟人,俞驯,一见他就大笑道,没想到我们二人又一块儿到这儿来了。
  沈持一看俞驯这精神头儿,就知道他在黔州知府的位置上干的不错,笑道:“本官就是投奔俞大人来的。”
  俞驯哈哈大笑:“我怎么瞧着沈大人这架势,是同史将军成亲来了?”除了官吏之外,还有一辆马车随行,上面载着贴满“囍”字的箱子。
  “沈大人哪日成亲,本官这就回去准备贺礼。”
  沈持:“这个要问过史将军才知,我此次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俞大人,我想在黔州城中置办一座宅院,想请俞大人给我寻摸寻摸。”
  他来黔地办差,倒是能住在府衙里,只是出入不方便,更何况有成亲的打算,还是有一套自己的宅院自在。
  俞驯跟他说,这个容易,这里的宅子比京城的便宜多了,三五十两银子便可买一套小宅子,相当于京城二进院的,不过建筑布局稍稍有差别,但家眷人少的话也够住了。
  于是让通判韩越领着赵蟾桂先去看宅子,在黔州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有几套不错的宅子,全都空着,看样子盖起来还没几年,说是先前盐务官奚文明敛财所得,被已故大理寺卿贺俊之查处后充了公,后来官府卖给私人,私人又要转手。赵蟾桂看了一套最亮堂的,外墙和门都很干净朴实,问了价钱,要四十两银子。
  他回去跟沈持说道:“这套是最好的了。”
  沈持:“还能谈价吗?”
  他今年升了正四品的户部侍郎,一年的俸银是四十八两,这笔银子他手头是有的,并不是他去哪儿发了一笔横财,而是离京的时候,户部先支给他一年的俸银,不是徇私,我朝的官员,娶亲或是奔丧的,朝廷都会提前付给一整年的俸银,让应急用。
  “大人去看看,”赵蟾桂说道:“要是中意的话,我去谈谈?”
  到了这天旁晚,沈持跟着他去瞧了瞧,果然还不错。于是次日让赵蟾桂去周旋讲价钱,他则去安仁县的戍军大营找史玉皎。
  史玉皎就没想到他这么快又来了,而且这回身份更是金贵,已经是正四品的户部侍郎了。
  沈持来的时候她正在边境上巡视,来不及更衣直接穿着铁甲来见他:“我看朝廷公文,沈大人这次是来巡察矿务的?”
  “嗯。”沈持说道:“这次意在大理国内的矿务。”
  以她刀过竹解的性子,不喜这些弯弯绕,大抵只爱好“打过去夺过来就行了”的逻辑,因而沈持没有对她说更细致的事。
  史玉皎带着笑看了看他,她懂,朝廷在下一盘大棋。
  听说京城有人抛绣球择婿,史玉皎逗他说道:“要是我在金城,我也抛一个给你。我的准头可好了,一定能落到你手里。”
  沈持心想:你可别哄我了,万一到时候你瞧上了别的男的,让我看着眼睁睁看着你的绣球落到别人手里,我可到哪哭去呀,不行不行。
  等成亲后再说。
  “以后回京,你要想玩,我奉陪。”
  史玉皎随口应道:“好啊。”
  “京城太远了,”他换了个话题,对史玉皎说起临近他们的,大理国国都鸭池城的美丽盛景,说那里有一年四季开不败的鲜花,说他总有一日要带她去看看。
  她眨巴着杏眸,静静听她的未婚夫说起他的志向。
  “我这次来,会停留许久,”末了他抓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说道:“我们成亲好吗?”
  史玉皎从他手中抽出她的手,扭过头去,等再转过来的时候脸上多了她的狻猊银面,叫人看不出脸面,她点点头,轻声道:“好,我们成亲。”她从来不是扭捏的人。
  沈持又牵起她的手:“我这就请人卜吉期。”
  “我知道了,”她不肯再摘下银面:“你回头告诉我。”
  ……
  吉日定在三月二十三。
  沈持最终以三十七两银子买下了那套中意的宅子,打扫一遍,稍稍装潢了下,又找木匠打了几样家具,收拾得像样了,便告知史玉皎那边可以来铺房了。
  当朝的铺房是说女方的女方到男方家里来布置新房,把喜被铺好,撒上花生、红枣、桂圆,再将鸳帐挂好,房中的陈设摆好等等。
  古人在嫁女儿方面,讲究的是我的女儿去了你们家,虽是你家妇,但她用的一针一线,都是娘家跟陪嫁的,就是这么的硬气。
  史玉皎的副将兰翠带着人来铺房的时候,见了沈辞,从袖中拿出两张银票,全是整百两的,说这是史小将军的攒下的俸禄,先放到他这儿保管。
  这哪里是史玉皎要把银子放在他这里保管,不过是拿些银子给他花罢了。
  沈持:“这这……我不能收。”他说话都结巴了,从来没这么慌过。
  兰翠笑道:“你们两口子过日子,不要分那么清,你先拿着,等她以后用得着的时候,自然会找你要的。”
  沈持只好接了,他把这两张银票连同他的锁到一个小木匣子里,想着等成亲后把钥匙交给史玉皎。
  铺好床,差不多快到成亲那一日了。
  安仁县的戍军大营离黔州省城远,骑马要大半日才能到,怕史玉皎累着,头两日,沈持便去接人,让她来省城待着待嫁。
  她的将士以号角声为奏乐,提前为他们的将军送嫁。史玉皎端起一杯酒,对着天上一举,而后倾洒在地上,敬这些年随她征战中阵亡的同袍,并说这次成婚所得礼金,全部用于抚恤阵亡将士的遗孤,将士们的眼圈都红红的。
  沈持也学着他的模样敬了三杯酒,真是妇唱夫随了。
  行伍之人豪爽,这一顿酒喝的东倒西歪,只有怀武苏瀚带着剑在边境上,生怕对面的大理国借机发兵来偷袭。
  酒过三巡,史玉皎辞别众将士,跟着沈持前往黔州省城。她住在沈持新置办的宅子里,而沈持则到府衙去住。
  到了二十三那一日,快到黄昏时分,按照习俗,史玉皎则乘坐马车到城门口处,等待他来迎亲。
  沈持曾短暂当过几个月的黔州知府,在这里熟人遍地,各官吏纷纷来道贺,送了花灯鼓乐爆竹来,一时道路上百两马车交驰,钟鼓琴瑟迎来送往夹杂在官道上,百姓都来沾喜气,比过年还热闹。
  新郎官沈持一早起来头戴乌纱帽,身着大红的吉服,骑马出城来到史玉皎和送亲的等待的地方,围观的人纷纷说他好俊。
  这时,史玉皎的副将兰翠送上一盅烈酒。
  当朝的习俗,不叫新郎官下马,只端坐在马背上饮了。
  酒罢,又有几名将士捧着笔墨纸砚,送至马前,求题催妆上轿的佳句。沈持不敢给媳妇儿丢人,拈起笔来,竟还真的写了一首。
  当然,也不是立等写就的,择了吉日后,他便试着写了几首。这么多年学下来,不至于一首诗都不会写的,别的时候说自己不会作诗,只能是不肯花那个心思罢了。
  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1
  他写完,兰翠捧着去给史玉皎看。
  史玉皎在马车里看他题得大气,笑道:你们别为难他了,让我上轿吧。
  不能在家中的绣楼里出嫁,她一早是梳妆好,穿了嫁衣出来的。正绿色的一套钗钿礼衣,京中最好的绣娘缝制的大袖衫,长裙,披帛,层数繁多,穿时层层压叠着,最后再在外面套上宽大的广袖上衣……穿在她身上,没有寻常新嫁娘的桃之夭夭宜其室家的温顺,可明明凤冠下生着一张大家闺秀的鸭蛋脸面,波湛横眸……怎么就掩不住这一身“桃花马上请长缨2”的英气了。
  稍稍意思了那么一会儿,史玉皎在兰翠的搀扶下从马车里出来上了花轿。
  迎亲、送亲的一路吹吹打打,从城门外送到新宅。
  拜过天地之后,新人步入洞房,新郎官拿喜秤挑开红盖头,与新娘子同饮合卺酒。看着凤冠霞帔的媳妇儿,沈持看着她笑道:“你真好看。”
  她缓缓抬起头温情地看着他,笑了,右边脸颊处生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很娇美。
  外头摆着酒宴,沈持饮了酒后端起一碗甜汤放在史玉皎手里:“你先吃些东西,我去敬了酒再回来陪你。”
  走到门口又说道:“觉得头上的凤冠重了便取下来,别累着。”
  ……
  今日来客众多。
  沈持敬了一轮酒下来天色已晚,宅中到处点着红烛,一派喜气。
  “沈大人快回洞房,”黔州知府俞驯打趣沈持:“免得夫人等急了。”
  说着,几人一道把他往回推:“这里我们替你张罗。”
  沈持只好再饮一杯酒致谢,而后返回洞房找史玉皎。
  见她还未拆凤冠,他帮她取下来:“累不累?”
  史玉皎伸出手指点了一下他的手背:“我要卸妆沐浴,你暂且自便。”
  沈持:“我也去洗漱。”
  两人宽去外袍,先各自分开。
  等沐浴更衣后再回洞房,夜色已深,前院酒席散去,笙歌已止。
  红彤彤的烛光里,史玉皎坐在床沿的大红喜被上,她下意识地拍了拍床:“夫君。”
  沈持今晚有些微醺,他心道:是催我快些吗?于是他担忧她冷不丁伸手把他拎到床上去,赶紧宽去衣衫,翻身上床。
  不如自己快点儿。
  史玉皎手指夹住弹出一粒桂圆打了在外头墙根底下一个人的脑袋,告诫他们不要听墙角了。
  窗外的人“嗷呜”一声散了。
  “你……猴急什么?”鸳鸯帐落下,里面一团漆黑。
  沈持:“……”他这不是以为她嫌他慢呢。要不他再下去,重新慢慢来。洞房前先细细说说话。
  还没等他开头提议,就听到了窸窸窣窣解衣服上盘扣的声音,算了,不说话了,他很有眼色地伸手去帮她宽衣。
  ……
  后面的事虽水到渠成但也磨人的很,终于在他第三次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史玉皎以长痛不如短痛的决绝抬手摁了他一把……
  一夜恩爱,方知良宵苦短。
  第152章
  翌日早晴。
  屋外桃花流水, 春山如笑。
  昨夜临睡前,沈持想着今晨一睡醒就能看到她不妆不束,眼皮都掀不开, 娇无力的模样,趁她还迷糊的时候多哄她叫几声“相公”听听……心里美滋滋的。
  然而一觉醒来, 只觉得身边太静了,连她的气息都无, 他倏地坐起来,咦, 媳妇儿呢?
  沈持披上衣裳出来, 院中的刺梨树上有只黄莺在婉转歌唱, “叽叽,啾啾……”, 他四下找不到人:“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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