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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151节

  赵蟾桂从前院的偏房里打着哈欠出来:“大人, 夫人一早回军中了,她没叫醒您说让您多睡会儿。”
  “夫人说出来三天了, 怕出岔子不放心回去看看。”
  他想起来了, 昨晚到最后她好像提了句不太放心军中的话, 说要尽快回去看看……那会儿他在想别的只听了一耳朵没细想,沈持:“……她说几时回来没有?”
  赵蟾桂:“夫人说她去去就来,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她没说。”
  沈持:“……”这不是废话吗。
  要不是怕在安仁县那边娶亲太过瞩目, 引大理国借机生事, 他一定在那里买宅子娶她, 绝不让她来回跑。
  想了些有的没的,他也该着手正事儿了,于是洗漱后略吃了些早点, 到黔州府衙去。
  当朝各省的府衙都给六部前来办差的官员在府衙之内留了院落,其中能办公能食宿,叫做留署。沈持到来之前,黔州知府俞驯已派人将这里收拾整洁,添置了一应用具。
  沈持今日来了之后,当值的衙役吃了一惊:“沈大人……您来啦?”
  昨日才成亲,今儿怎么说小两口也得在屋里腻歪一天吧,这就来上值了?
  沈持看懂了他们的惊讶,心道:你当我想的,我也不想,这不是夫人今日没理红妆,也没问他是花娇还是人娇就换上铁甲丢下他回军中了吗。
  他怨夫气很重,勉强挤出几分笑来:“嗯。”
  在留署中烧了茶水静坐片刻,黔州知府俞驯、通判韩越和盐务官唐注都来了,见面寒暄一番后一个两个的都打趣他:“沈大人今日满脸春色,看来昨夜与尊夫人甚是恩爱,羡煞我等啊。”
  沈持笑着岔开话题,他拱手给他们施礼:“在下昨日诸多事情麻烦各位大人,心中十分感激,请受在下一礼。”
  他们仨笑着还礼:“不说这个了,说正事说正事。”
  俞驯说道:“与沈大人一起来黔地的,还有陛下的口谕,让本官听大人调遣,协助大人办差。”
  沈持:“以后要多麻烦俞大人。”他说的不是客套话,以后要黔州府配合的事还多着呢:“本官这次来,除了经办黔地的矿务之外,还有一桩事情,就是先要和大理国,另有段氏未征服的一些土司、部落,做生意。”
  ——让我朝更多的人到那边去,多和他们打交道,摸底。
  比如,分散在大理国内的有多少个土司、多少个部落,首领都是谁,是怎样的人,经济如何……等等,他都要摸得一清二楚。
  俞驯几人对视一眼,听上去要办大事了:“沈大人以后尽管吩咐。”
  沈持再一拱手,接着,他问盐务官唐注:“唐大人,黔地的盐务还顺利吧?”
  “还算顺利,只是黔地的盐价……”唐注摇了两下头,给他算一笔账,说如今朝廷在黔州府售卖的食盐,都是从成都府的自贡运过来的,运盐先走陆路,后又走水路,翻山越岭,沉重不好押运,一趟要个把月,到了这里,损失两到三成。在自贡,食盐十文一斗,官府运到黔地,至少要卖高于此价十倍的数,百文一斗才不至于亏钱,说黔地的普通百姓根本吃不起,家中多用木姜子等有辣味的来调味。
  盐,这个后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调味品,在古代的身价是有些波折的,就拿唐代来说,在贞观年间,一斗米五文钱,一斗盐二十文,但到了武则天时期,米价波动不大,但是盐价涨到了五百文一斗,不得了吧。
  宋代稍微便宜些,两斗米便可换一斗盐。
  元代波动不大,四十文一斗,明代和唐代差不多,有极贵的时候,也有寻常价格的时候。
  当朝眼下的食盐价格在大多数省份是二三十文一斗,米价是十文,也就是差不多三斗米换一斗盐。
  而黔地的盐价要百文一斗,十斗米才换一斗盐,太贵了。
  沈持:“黔地无盐井,只好从外头运进来,”他看着唐注说道:“唐大人当上盐务官有小两年了,可想过别的法子?”
  唐注摇头:“下官脑子欠活络,对盐价束手无策,还请沈大人指点。”
  沈持忽然好奇地问:“却不知大理国中的盐价多少?有无盐井?”他记得去年出使大理国时住在番馆,供应的饭菜咸津津的,不像缺盐的样子。
  经他这么一问,唐注眼睛发亮:“沈大人说起这件事来,下官可就有话说了,要是大理国愿意跟咱们通商,做食盐的生意,咱们就不用舍近求远从自贡向黔地运盐了。”那个太费劲了,哪有近在咫尺的大理国方便。
  “上次下官与昭通郡守白青庐交谈,问过大理国的盐价,一斗米能换一斗盐。”这个价格太有吸引力了。
  大理国有盐井,且产盐量多。
  上次去跟大理王段思仓说明大万山是铜矿不是金矿,订正头一回的契约时,是唐注奉命出使的,此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事儿办得很好。
  不光给朝廷办了事儿,他还留意了大理国的盐务。
  沈持:“唐大人的意思是咱们从大理国买盐?”
  “不错,要是能从大理国购买食盐,对黔地最便捷经济了。”唐注消瘦的脸庞上一双眸子越发锐气圆滑:“大理国内盐井很多。”
  “一斗盐只要五文钱,倘若运到黔州府,又比自贡快,一路陆地几乎不损失什么,刨去人力,”唐注说道:“售卖二十文一斗,咱们能裹住成本不说,还有一些赚头。”
  沈持心中暗道此人经济头脑不错,与他说道:“只是不知,大理王段思仓肯不肯售卖食盐给咱们?”
  唐注沉思道:“下官上次出使时见过段思仓一面,此人看上去不太好融通。不过,与他比起来,世子段清川看上去更好说话,也更愿意与我朝交好来往。”
  “上次匆匆一见,”沈持说道:“本官也觉得段世子更好打交道一些。”
  唐注:“大理国的盐务正好在他手里。”
  沈持:……
  这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看来唐大人不是馋人家盐一天了。
  “只不过下官曾派人多次送信给他说过此事,但他都置之不理,”唐注说道:“下官多方打探得知,段世子眼界甚高,大约要沈大人这样的人物去了他才会松口。”
  沈持:“……”
  他觉得他要是再踏入大理国一步,没准儿段思仓记恨上回的事,会撕了他,绝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容本官想想法子,”他说道:“要是他能同意卖盐给我朝,再好不过了。”
  四人又就着盐务的事说了几句后,通判韩越呈上一本册子给沈持看:“近来不少北地人途径黔州府想方设法前往大理国寻金,这是名册,大人请过目。”
  沈持“嗯” 了声,接过去拿在手里翻着。在他的预料之中。
  看过册子,他与他们说了好一阵子话,吃过晌午饭,又翻查了些书籍,到华灯初上时分才回到家中。
  昨夜鸳鸯终结两同心,卧房之内稍显狼藉,沈持换了床喜被,又把菱花镜摆在梳妆台上,收拾整齐后去书房看书。
  这回他平生头一次不想看正经书,从赵蟾桂手里敲了几本风月话本,有滋有味地读起来。
  可看着看着,他开始想她,满脑子都是桃花朵朵卿卿我我……
  想她早些回来,又担忧她频繁奔波两地累着自己……两个念头在心里疯狂打架,终于心烦意乱。
  不得不早早睡下,许是累了,倒是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但这觉睡不安稳,夜里醒来数次,每回都先下意识地叫声“三娘”,无人应答后才重新睡去。到五更天再睡不下去,只好起身又去看书。终于天大亮时听到外头有动静,沈持披上衣裳出来,只见院中有一道青衣窄袖的身影,是史玉皎,她正立廊檐下专心地和兰翠说着什么,他没有扰她,听她说完才低唤一声:“三娘。”
  史玉皎转过身走向他,靠近时,被沈持伸手捞进怀里:“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累不累?”
  她跟他往屋里走:“还好,昨夜没能赶回来,对不住你。”她本想连夜回来的,奈何军中有些事务,她被绊住了。
  沈持抱紧她:“先去睡会儿。”她这时候回来,定是半夜从军中出来的。
  一抱,这才发觉,她矮了他半个头呢,嚯,沈持一直觉得她与他身量差不多,他伸手比了比,微挑眉:“你竟才及我肩头。”
  原来她只是在他心中长的比较高罢了。
  “你定是听说书的说故事多了,才笑话我个子矮,”她笑道:“但凡武将都要身长九尺,膀大腰圆,力拔山兮气盖世,不能说没有,但也不全是,行军打仗固然要健硕,不过上乘的武艺却最是取‘轻巧’二字,愈轻愈快,愈快才愈巧,打仗上了战场呀,威猛虽能震慑对方,但出手快更是难得,更有想要保命却少不得灵巧敏捷会躲闪才行……”光靠蛮力是不行的,军中那些短小精悍的将士同样很能打。
  沈持:“怪不得。我的三娘是个又娇又狠的人儿。”
  到了卧房,他将她放在藤椅上,又把她头上的发簪取下来,长发逶地光滑如缎,气血很足的模样,带着山涧的花香气,淡淡的很好闻。他拿来梳子,给她梳了梳头发:“吃了早点再睡还是先睡一觉?”
  史玉皎忽然困意很重,她眯着明眸说道:“我睡会儿。”
  ……
  这一次后,她再回军中,沈持总要交待:“不要急着回来,等我休沐日去找你。”
  ……
  沈持在黔州府日子久了,大理国得到消息,他的到来,让大理王段思昌惶恐不安,隐隐生出一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的忧患意识来,这小子定是又来捣鬼的。
  他对上次沈持瞒天过海,将两国交界处是铜矿说成金矿的事耿耿于怀。
  于是他让段若嫣大将军对着我黔州府的守军喊话,要打就打,不必玩儿什么阴谋诡计。听说沈持来了,她还冷笑道:“又是他,这回别叫他落到我手里。”
  ……
  沈持这阵子时常在暖和的春风里冷不丁打喷嚏——大抵是背后被人说多了的缘故。
  几日后,他到铜仁县去看矿务,之后,顺路去安仁县看自家夫人。
  听说他来了,大理国大将军段若嫣遣人在对面骂阵,扬言要发兵捉沈持,骂得还怪难听的。
  对此挑衅,沈持一声都不回应她。
  免得激怒她真打起来。绝不能轻启边衅,风险太大。
  大理国挑不出他们的刺来,有火无处发,只能盯着两国交界处开采出产的铜矿石,一定要掐着契约拿足六成,绝不能便宜昭朝一分一厘。
  沈持让户部经手此事的官吏做足天朝大国的姿态,每每分成,必要多给大理国一些,让他们占够便宜。
  而他,则再回到黔州城后立即给大理世子段清川写信,说起黔州府想从大理国手中求购食盐一事。
  第153章
  信送出去后, 很快有了回音,段清川想见他,面谈。
  沈持:……
  他是什么很闲的人吗?想见就见。没错, 他是,他回信给段清川, 说有公务在身,不能擅自去鸭池城, 如果段世子能来黔州府做客就好了,或者约在横跨两国的铜矿上, 一起去看看采矿。
  同时, 沈持还给朝廷写了本奏折, 向皇帝奏明黔地盐务之事。
  过了三五日,段清川答复, 他不能来黔州府, 可在铜矿上见面。
  沈持跟盐务官唐注说道:“段世子邀本官到铜矿上与他见面,麻烦唐大人拟定个采买方案, 本官也好知道到时候该怎么谈这件事。”
  “另外, 再将盐务上的事情挑紧要的写与本官知晓。”
  “是, ”唐注说道:“下官这就回去拟定方案,再给沈大人写一份盐务实情。”
  沈持:“有劳唐大人。”
  等了两三日,唐注送来一厚一薄两本文案,薄的是欲向大理国采买食盐的方案, 厚的是黔地的盐务详情, 梳理得很是翔实。
  沈持翻开来, 看了一晚上,次日跟唐注说道:“唐大人材茂,本官佩服。”
  “若无沈大人提携, ”唐注深揖一礼说道:“下官哪有今日,敢不尽力。”
  沈持笑道:“区区旧事,唐大人何必放在心上。”
  准备得当后,送信与段清川约了见面的日子,在四月初七。
  头一天,沈持先到铜仁县去,看了看三年前他参与开凿的朱砂矿,谁知来了之后,让他眼前一亮的不是日产上百担的朱砂矿石,而是县中的繁华与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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