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穿越重生>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180节

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180节

  贤懿太后是皇帝的生母,死得早,活着的时候只是宫中最低位分的才人,没过过好日子,帝每每想起都要流泪,大哭“子欲养而亲不在。”之类的话,逢年过节都要叫宫中的绣娘做些华丽的衣裳送到太后的寝陵去祭祀,以示孝心。
  “是,丁公公前几日捧了太后的画像来,”宋莲说道:“我斗胆端详了一下,太后娘娘真是个美人儿呢。”
  鹅蛋脸儿,柳眉杏眼,脖颈修长,细高挑身段。皇帝萧敏猛一看跟他娘亲长得真像呢。
  “娘娘,”她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郑琼说道:“我想为贤懿太后绣一幅像。”
  宋莲愕然:“娘娘进宫之后连针都没粘过,这绣像的事儿可是个繁复的活儿,极伤眼睛,娘娘还是歇了这个心吧。”
  “好姐姐,你帮我画下贤懿太后的头面,翟衣吧,”郑琼央求她道:“我得空绣一两针,不累着自个儿。”
  宋莲便在纸上给她画了下来贤懿太后的头面和翟衣来:“不过我只见过一面,未必能记得清楚,你要是有心,还是问陛下去。或可让你观瞻一眼太后的肖像。”
  郑琼谢过她,当日便找来绣花针绣起来。当朝皇太后所用的为龙凤花钗冠绣起来果然极为繁琐耗费精力,她才绣了半日便觉得眼睛酸痛干涩,手指也发僵,晚会儿宋莲过来,见了她的绣工惊叹道:“娘娘啊娘娘,你这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功夫啊。”
  “多年没拿过针线,”郑琼笑道:“都快忘了。”
  宋莲给她分绣线:“娘娘绣工精湛,哪怕嘴上说忘了,做出来也是一等一的绣活儿。”
  郑琼笑了笑,和她一块儿刺绣位于凤冠上的一条龙口衔大珠。
  皇帝萧敏这几日没来临华殿,他又和群臣商议了一回王渊上奏的在滇兴商之事,户部尚书秦冲和说道:“王大儒入滇半年,据所见所闻提出兴商之策,臣以为当有些许远见。”
  他环顾其余几名大臣:“陛下请想,自从设置鹤州府之后,咱们京城是不是见到了来自滇地新鲜的三七等药材,这些,都是商旅带来的……”
  “兴商,未必全无好处……”
  刑部尚书刘渠说道:“陛下,臣以为可一步步兴商,至于在边境上开市,容许与更南的安南国通商之事,宜暂缓。”
  他们担忧的是大理段氏尚未料理干净,再来个安南国,岂不更混乱难以治理。
  又有几名大臣附和他,同意在滇地兴商,但反对开边市。
  “那就这么答复老师,”皇帝萧敏说道:“你们户部也给杜爱卿和沈爱卿说一声,让他二人该怎么操办怎么操办。”
  众臣齐声道了声“是”后,各自退下。
  ……
  这日,皇帝萧敏来到临华殿,看见笸箩里头放着一幅鲜亮大气的绣活儿,问:“阿琼,你怎么亲自做起针线来了?”
  “妾听说绣娘们近来在为母后绣衣裳,”郑琼说道:“也想为母后做点儿什么,想来想去的,妾不大会缝衣裳,只好绣一幅像,他日福满大了,妾可以告诉他,这是陛下的娘亲,他的亲祖母……”
  “也好让太后的孙辈们寄托哀思……”
  皇帝萧敏听了后大为动容,他拉着郑琼的手,握在手心里哑声道:“好。”
  郑琼把头靠在他膝上,温柔地说道:“陛下,咱们的皇儿快三岁了,妾想着若有福气再为陛下生个孩子,陛下子嗣繁茂,母后在天上也会高兴的。”
  这话真的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这些年来,他很是思念母亲,遂伸手抚着郑琼的青丝,说道:“阿琼,你这份心很难得,朕必不辜负你。”
  之后待她更加上心。
  郑琼也很知趣,还请太医院给她配了些暖宫助孕的药,以求早日怀上孩儿。
  皇帝萧敏得知后跟丁吉说道:“后宫之中郑昭仪待朕最是真心。”
  未几,他遣往儋州为郑琼寻亲的官吏回来了,说郑家原本是当地的一个小户人家,她父亲是个秀才,娶亲后不到半年就过世了,她母亲一个人生下她之后也撒手人寰,尚在襁褓之中的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叔父过活,四岁那年,她叔父竟一病不起,临死之前实在揭不开锅就把她卖了……也就是说,郑家的的确确是没人在世了。
  皇帝让丁吉去翻本朝郑姓的显赫世家,还真给他找到了:开国黎阳公郑恩郑家,当年有一个儿子郑阳曾外出游历到过儋州,皇帝萧敏一拍御案,就靠这句记载编出一个故事来,说当地民风开放,郑阳与当地一女子一夜风流后留下子嗣,这孩子后来长大了在那里繁衍生息,就是郑琼的祖上……郑琼摇身一变,成了黎阳公郑恩的后人,这出身够看了。
  只等寻个时机,便可封她为妃,连位妃都想好了,就封她为德妃。
  封妃之前,他先命人放出口风试探群臣和后宫。
  周淑妃听说后一连数日睡不着觉,眼睛四周忽然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一片细纹,似乎一下子褪去了十几岁明艳娇俏的少女之姿,有了妇人的疲态。她清晨梳妆时揽镜一照,被镜中明显枯萎的容颜吓了一跳,惊呼:“阿枚,我怎么……怎么老成这样了?”
  其实入宫十四载,她本已是三十岁的半老徐娘。只是从前她保养的好,瞧不出年纪罢了。
  周枚惶恐地跪下来:“娘娘青春年少着呢,只是有些脸色不好,必是太医院没有用心为娘娘调制上好的玉容粉,奴婢这就去传他们来治罪……”
  “罢了,”周淑默然片刻后妃灰心地说道:“给我上妆吧。”
  第186章
  在这场暗流涌动, 时急时缓的漫长而惊险的争储中,彼时失意的不只有周淑妃,还有庄王萧承钧。
  他原本想借周淑妃的手除掉郑琼母子, 但宫中迟迟未有音信递出,还叫他等来了郑琼即将封妃的消息, 他有些焦躁,使了银子去打听, 才辗转得知周淑妃非常奸猾,她不接这个手, 看样子还把这件事捅给了郑昭仪, 让郑琼对他怀恨在心。
  他神色凝重, 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丝丝恐惧。他想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万一等到郑琼母子羽翼丰满, 到时候反过来对付他的时候,他或许没有招架之力。
  庄王问谋士陈世仪:“派去鹤州的岑举人那边, 怎么说?”
  “昨日回信了, 只是殿下有所不知, ”陈世仪回道:“沈大人不会作诗,至今没有人听过他做的诗,岑举人对此也束手无策啊……”
  沈持从未有诗作传出,更不要说“一骑传笺朱邸晚, 临风递与缟衣人。1”之类的爱慕女子的诗句出自他手了, 用这一招在他身上未免太假了。
  庄王听了气得心口疼:“……”谁会想到一个状元郎竟不会作诗。
  其实, 岑稚以“沈持不会作诗,几乎从未作过诗。”这个理由回绝,既是实情, 也有他看不上庄王做事的原因所在,在他的想象中,庄王应该是用非常高明圆滑的手段,把沈持神不知鬼不觉地困在西南,不让其回朝,或者从高位上拉下来,谁知并没有,而是选了这样龌龊而愚蠢的办法,连他都不禁发出了竖子不足与谋的叹气,心中怫郁,此时才懊恼自己过于急功近利,投错了人。
  然而上贼船易,下贼船却难。岑稚由是精神萎靡,心中时常惶惶不安。
  ……
  “这个岑举人,”萧承钧说道:“对本王没什么用处了。”
  陈世仪说道:“是,殿下,他日寻个错处打发他就是了。”没什么要紧的。
  过了片刻,萧承钧眼珠子一转,起身背着手踱了两步说道:“人不狠,站不稳。宫中的御医,有咱们熟识的吗?”
  宫里的探子说郑琼最近在吃滋补暖宫的药,想是要怀龙种了,好,很好,汉宫霍显趁皇后许平君产子时下毒除掉她的手段,正好拿来一用,定能万无一失。
  “有个叫冯泛的御医,”陈世仪说道:“先前给殿下看过病。”
  庄王:“嗯,这人的医术还算高明。”他想了想:“你替本王结交他,试探他能不能为本王所用。”
  “是,殿下。”陈世仪去王府的账上支取银子,拉拢、贿赂宫中的御医去了。
  ……
  鹤州府。
  谏言在西南兴商开边市的折子送往朝廷之后,沈持便在等待皇帝的旨意。
  一日,鹤州府先前做香料的秦家商行的秦掌柜来找沈持,满面愁容:“沈大人,鸭池城如今的香料生意被安南国的商人给垄断了,实在是不好做,我们商行已经亏了不少钱……那里粮食紧缺,小人想做稻米生意,可杜大人却说稻米不能往那边运……”
  “秦掌柜,杜大人说的没错,”沈持说道:“对不住了秦掌柜,眼下你做别的什么生意都行,除了稻米。”
  他前阵子下令一点点减少和鸭池城粮食生意的来往,就是为了让鸭池城大理段氏买不到粮食,粗略算着,他们撑不了多久,快要没有余粮了。
  等他们断粮的时候,再让商行把粮食运进去,翻十倍的价格卖出,这样来回几次,不怕掏不空大理段氏的府库。
  秦掌柜不敢再问,面色凝重,眼皮无力地耷拉着。
  “秦掌柜稍等一等吧,”沈持顿了顿说道:“或者实在想做粮食生意的,先屯一些。”
  “先屯一些。”听到他这话,秦掌柜眼睛倏然亮起来:“多谢沈大人指点,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听出来了:鸭池城粮食短缺,是沈持有意而为之,往后会一日比一日短缺,等他们开始饿肚子的时候,再到那边去做稻米生意,翻十倍二十倍的价格也有人买……
  秦掌柜谢过沈持,兴冲冲回家去了。他要屯很多很多的稻米,等时机一到去鸭池城发大财。
  两日后,恰逢中秋节,这夜月圆如璧,不知从哪个朝代开始,中秋之夜祈求男儿早步蟾宫,许愿女儿得遇良人佳偶已成习俗,百姓看得很重,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祭月。
  这一日官员休沐,沈持到军营与史玉皎一道过中秋,营中提前准备好了猪肉、羊肉、月饼、鲜果和酒水,他们过节,多数时候吃吃喝喝宴饮一顿而已,并不是很讲究。
  不过今年中秋嘛,因怀武将军苏瀚才娶了娶袁婉为妻,同袍们都来恭贺,因而格外隆重热闹。
  军中大帐前的空地上,摆着数十张长方桌,中间放着两个大鼎,里面煮着羊肉、猪肉,鸡鸭,边上着圆圆的一个大酥皮月饼,一盘盘清蒸的江团,一盒盒当地的时令鲜果,一字排开的酒坛子……
  是个吃吃喝喝的中秋之夜。
  沈持笑眯眯地坐着,对史玉皎说道:“今夜吃的这么丰盛,史将军好大方啊。”
  史玉皎对着苏瀚努努嘴,苦笑道:“苏将军娶了个好媳妇儿,今儿这顿饭是苏夫人请的。”军中哪有这么阔绰,往年顶多让厨子做些月饼分发下去罢了。
  沈持:“前阵子杜大人和我说,鹤州有八百余亩河滩低地,农户不愿意种,随便洒些蔬菜种子,王先生出主意说,可以种植桑树,日后养蚕缫丝,我想着,等日后平定了大理段氏,你的将士多数要屯田耕种,不如将这些低地要来,先栽上桑树,不用像庄稼那么费事侍弄等着它们长成就是了……你说呢?”
  “养蚕缫丝,生计之类的事我不懂,”史玉皎说道:“听你的罢。”
  中秋之后,沈持和杜不寒一商议,决定把先前说的垦出来的河滩低洼处的八百余亩田地给鹤州府的戍军,让他们种植桑树,等桑树长起来,再养蚕缫丝,作为军中的产业,赚的银子便留在军中,抵扣一部分军饷等开支。
  商议好之后,杜不寒上奏折给朝廷,史玉皎写塘报给兵部,发出去之后,没等几日便有了回复——准奏。
  之后,他们从黔州府那边买来不少的桑树苗,趁着冬季来临之前,把树苗种在了地里。这次史玉皎遣来种植桑树干农活的是军中的小女郎们,这些都是她先前在黔地收养的弃婴,自幼养在军中,个个都练得一身武艺,矫健的很,不到十日便栽种完毕。或许明年开春,就能看到桑条初秀,桑叶正肥的春景了。
  种完桑树苗,皇帝答复西南兴商的奏折来了,同意在西南兴商,但不准开市。但也没把话说死,大意是要等到大理段氏覆没,滇地各处皆设卫所,屯田见成效之后再行此事。
  朝廷能同意在西南兴商已是好事,要尽快着手准备起来。
  沈持高兴地对杜不寒说道:“杜大人,要想让商行活跃起来,进出鹤州府的路要休整好,尤其要把此地的强盗、游侠一网打尽,才能让商贾们平安来往啊。”
  各地的商旅也才敢来。
  “沈大人,”杜不寒精神奕奕地说道:“本官也正在思量此事呢,咱俩啊是一拍即合。”
  然后他俩几乎同时看着对方:“为防游侠、强盗作案,要多招募些衙役才行……”
  说完二人哈哈一笑:“又想一块儿去了。”
  说干就干,杜不寒当即召集府衙的官吏来议事,商讨招募衙役之事。排在微末的教谕岑稚也来了。
  府衙的堂屋里,众人各抒己见,毫无拘谨扭捏之态。岑稚轻瞟一眼沈持,只见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随和之中透出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入仕的这几年,他看起来深谙官场人际,任何时候都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沈持留意到岑稚的目光,微抬下巴看向他:“岑大人对此事怎么看呢?”
  岑稚显然没有跟上沈持的节奏,他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沈大人,下官……下官以为招募衙役甚好,甚好……”
  众人都看着他:“……”这不废话嘛。
  沈持没有情绪地对着岑稚笑了笑,又被别人拉去说话。
  ……
  两日后,鹤州府贴出告示,募壮年体健貌端的男子为衙役,优先录用有武艺傍身的。负责此事的府衙书吏白日里搬着桌凳带着笔墨纸砚坐在衙门口,专侯人前来报名。
  别说,城中百姓看到告示后奔走相告,很快衙门口就聚集了一圈前来报名的壮汉,有人高声问:“小的北地的家中还有许多个练家子表兄弟,写信回去叫他们来赶得上吗?招募到何时?”
  “快写信回去,”书吏眼睛一亮:“什么时候来知府大人都要,缺人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