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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245节

  “沈相日日伴君左右,”冯遂听了越发耿直:“难道不该劝谏陛下赏罚公平,爱惜贤才吗?”
  沈持的那双墨眸幽深沉静,倒映着夏末浓稠碧绿的树叶,耐心地说道:“本相以为这次裴大人确实渎职了。”办的事没能让皇帝满意。
  说到底,士子行走在朝堂之上想要平步青云享高官厚禄,无外乎“有用”二字,在其位就要摆平“麻烦”,万不能捅到皇帝跟前,要是没这个用处,就只能让位走人了。
  裴牧这次就是不慎没拦截住赵家的“麻烦”,让皇帝为此烦心了,他不走人谁走人。
  虽然这个“麻烦”给到沈持手里也未必能消弭。但官场就是这么残酷,哪有那么多通融共情。
  “多谢沈相教诲,”冯遂惭愧地说道:“是下官沉不住气了。”但他还是不甘心,要上奏折为裴牧讨个说法。
  沈持看出了他的倔强,没再说什么:“若没有别的事,告辞。”
  冯遂不懂他的冷淡。沈持亦不强求。
  能改变一个人的,不是说教,而是南墙,撞一次不悟那就多撞几次,沈持决定尊重他的命运。
  等沈持走过去之后,冯遂这才想起他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惊诧于他竟这般……该说是冷漠还是淡然……他抹了抹额头上不知是冷汗还是热的,匆匆到大理寺上值。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冯遂上书为裴牧喊冤,这让正在寻目标的曹慈眼睛一亮:这不送上门来了。
  他给自己的门生故旧发了话,找冯遂的麻烦。冯遂就这样被曹慈的人给盯上了。而他却不自知。
  ……
  而沈持对此从不置一词。
  甚至一日下朝之后在上书房见到冯遂的奏折,他都没看一眼,还有兴致说起这几日喝的消脂茶,皇帝哈哈大笑,说自己如今还如青年时保持同样的体重,沈持羡慕不已,忍不住问道:“陛下的自制力实在是太好了,臣不及一二。”
  皇帝大笑,让太监取了一大包茶赐给他:“试试看,不出一月便可让人衣带渐宽。”
  沈持谢恩后接了过来。今日事情不多,难得清闲一回,从上书房出来后他赶到户部,将之前的户籍、田亩籍册悉数过了一遍手之后,各种数据移到了沈持的脑海中,这么一来,等各地重新统计了数据来,就能比较出增减,户部对各地的人口、农事、税赋等便有了新的了解。
  进而将各处的经济命脉掌控在朝廷的手里。沈持曾出任户部侍郎的时日短,很多东西他并不知晓,所以这次要花大精力跟着户部过一遍,以后便不用这般事无巨细,放手给户部的官吏去做就是。
  他一连数日在查看陕西府的籍册。
  不过今日惦记着宴室之事,比往常要早一些回到家中,但是沈家迟迟等不到邱长风到访,疑似被放了鸽子。不过这天晚上等他在书房看书的时候,邱道长来了:“沈富贵。”
  沈持听见动静,微微一惊,听见声音走到庭院,邱长风从屋顶上跳下来:“富贵啊,贫道这几日碰上点儿事情给耽搁了,这不连夜赶来了。”
  “无妨,”沈持说道:“师父进来喝杯茶吧?”
  邱长风看着窗明几净的书房,不好意思地掸了掸道袍上的灰,挤出个尴尬的笑意:“不渴,算了吧。”
  沈持只好将茶水端来庭院中招待他,月明星稀,邱长风沈家两进院的宅子里转了转,说道:“倒不必费事,贫道瞧着先前挨着二进院厢房东南角的耳房便是宴室,大抵是后来这家房屋的夫人年纪大了,不生了,将宴室拆除了。
  沈持:“是个好方位嘛?”
  邱长风:“东南一般来说是家中长女之位,贫道算着你这次一举得女,此位易得贵婿,且还是个保女子平安生产的吉位。”
  沈持不假思索:“就这里。”他所求的不就是她生产顺利嘛,至于生男生女对他来说都一样,没有更偏爱的。他甚至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
  邱长风圈定了地方,想着明日让赵蟾桂去寻工匠来,将那间屋子收拾重新给装潢一下。
  哪知次日史玉皎听说东南方利长女姻缘,不干了:“移到正东面去吧。”
  古代的宅子中,正东是长子的方位,说此方位有助于长子科甲兴旺,怀珠抱玉,来日出人头地。
  沈持懵了片刻,他心想:莫不是为了更好地戍守边疆,效忠国家总是期盼诞育男丁?这大抵与普通百姓之家喜好男丁所谓的传承香火不同吧。
  他赶紧说道:“儿子闺女都行,三娘你不也一样戍守边疆那么多年嘛。”万一是个女儿,还未出生就被娘亲嫌弃了可不好。
  史玉皎看了他一眼,凝眉道:“不管小子丫头,都要养成能文能武,至于贵婿什么的都是虚的。”
  在她这里,旺自个儿的才是正经。
  第248章
  沈持听懂了, 他媳妇儿的意思是不管生男生女,都得像培养家族长子一般寄于厚望并严加管教,卷起来!
  所以就算怀的是个女儿也要把宴室建在正东方位, 想来来日养育时也不会骄纵溺爱,他在心中暗暗心疼了一把即将见面的闺女。
  想到邱长风说东南方是保平安生产的方位, 沈持拿出哄人的调调:“三娘,在我心里你能顺利分娩比什么都强。”
  史玉皎鲜少听他这样说话, 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虽然是新手心里没底儿但也不想放在明面上说, 气定神闲道:“阿池放心吧, 会的。”
  给沈持一种“不值一提的小事情”的错觉, 但他向来谨小慎微,还是说道:“听道长的话好不好?”
  在妻儿的事情上, 他是极其迷信的。
  史玉皎很犟:“听我的。”
  沈持不再同她争执:“好, 都听你的。”夫妻二人就宴室之事达成一致后,嘱咐赵蟾桂去办。
  另外到时候还有选一至两名稳婆, 还得有个随叫随到医术高明的大夫……都要提前花些心思预备周全。
  需要个人来张罗。他想了想, 入夜时分去了趟孟家。孟度见着他微愕, 把人请到书房,又揶揄又严肃地说道:“我的沈相,你怎么来了?”
  “夫子,”沈持自己倒了杯茶放在手边, 开门见山:“我有件事想麻烦师娘。”思来想去, 在京城, 唯有师娘乐莲舟可靠妥当。
  孟度又微讶:他原以为他是为裴牧被贬的事来的,毕竟近日朝堂还算平静,唯有此事算个不小的风波。
  “哦, 史将军快到临盆之日了吧?”很快又反应过来。
  沈持:“还有一个月左右,今日定了宴室,我想请师娘帮我张罗一下稳婆、大夫等诸多琐事。”
  孟度笑了一笑,叫下人去请乐莲舟来:“你亲自同你师娘说。”
  沈持端起茶盏润喉:“多谢夫子。”
  不一会儿,乐莲舟推门进来,一袭素色襦裙衬得她人淡如菊,笑容温和道:“沈相爷来了。”跟着她来的还有孟乐,这小子快两岁了,两条粗胖的小短腿走路很稳,如水银丸般的眼眸亮晶晶好奇地打量着沈持。
  沈持连忙施礼说明来意:“不知师娘能否抽出空来。”
  乐莲舟笑了笑说道:“这些事交给我就好。”算是应承下来了。
  音落,孟乐来到沈持身边,爬到他身上仰着脸用清晰的小奶音说道:“你叫沈持?”
  “嗯,”沈持摸了摸他的小脑瓜:“你叫孟乐对不对?”
  “阿乐,”孟度一本正经训斥儿子:“不能呼他姓名,等你长大,让他给你当老师。”紧接着又追了句,瞧着乐莲舟说道:“我来教阿池的娃儿,换着教。”
  不是自家孩子打起来不心疼。
  大人们相视大笑,吓得孟乐一骨碌从沈持腿上爬下去扑进乐莲舟的怀中,她起身抱着儿子:“打明儿起我给你留意着,你们聊吧。”说完带着孟乐出去,只留师生二人对坐品茗。
  孟度说道:“裴大人被贬出京城颇是遗憾。”
  沈持安静地点了下头:“夫子,官场起伏再正常不过。”
  “你是越发老练了。”孟度笑着说道:“那日我一直担心着你。”那时候去保裴牧,简直就是给别有用心的人送菜,生怕沈持下场捞人。
  沈持:“有家有口的,脑子热不起来。”
  早学会了审时度势。
  “怎么听说冯大人上书为裴牧说话了?”孟度又问。
  沈持:“嗯,我知道。”
  孟度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冯大人……真是正直。”
  沈持好半天没说话,待喝了一盏茶后才道:“多半是徒劳。”皇帝不会听的,甚至还有可能大发雷霆,再骂上奏的人一顿。
  孟度眯着眼没再说下去。
  “户部主持案比的事浩大,”他说道:“我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身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弄完。”最近的六年前那次案比,前左丞相萧汝平、户部统共花费足足半年多才录完。
  没有电脑的时代真耗时耗力!
  沈持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句。
  要牵扯他大半年的精力,还丝毫懈怠马虎不得。
  “听说案比的事是曹相提出来的,”孟度问:“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了?“
  沈持:“嗯,要不是他塞我手里这件事,兴许我还能给裴牧想想办法。”他太忙了,以至于当裴牧跟他说了那件事之后,他再没来得及多想。未几,已是回天无力。
  电光火石间,他低声道:“会不会……”
  是曹慈在对裴牧动手之前事先给他挖了个坑,让他无暇顾及。倘若如此,此后遭殃倒霉的就不止一个裴牧,还会有其他人——跟他走得近的都将会被视为他的党羽而加以排挤铲除。
  想到这里他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对了夫子,”他掩去几分紧绷,问孟度:“你在大理寺这些年,可否知晓京城世家明里暗里的财路?”
  孟度:“放京债,之前也有摸着边拐卖人口分一杯羹的,还有倒卖古玩字画,疏通关系牵线的……你都知道。”给了他一个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的眼神。
  沈持手指蘸了点水,在几面上写道:“曹家有横财吗?”写完把从云苓处听来的话简要说了一遍给孟度听。
  孟度想了想说道:“竟有这等事情,还从未听闻。”京城但凡不光彩却又隐蔽无从上奏弹劾的财路,曹家都没有参与。
  沈持沉默半晌:“京城没有,难道在外地?”就算曹家祖上积攒下来的金子会下单,也总得有个窝接着吧。
  孟度:“你还别说,这还真有可能,不过,倘若曹家在外面敛财,那些钱早晚得送进成京城不是?”
  送进来一定有迹可循。
  不经意的一句话提醒了沈持,他眼睛骤然一亮:“我叫人留意下。”京兆府的盘查或者银号之类的。
  “京兆府啊,户部啊,”孟度说道:“这不是顺手的事儿吗?”都曾是沈持的地盘。
  沈持:“夫子说得是。”聊到这儿,已是月上中天的深夜时分,他跟孟度告别,踩着夏夜的月色往沈家走。
  路上遇到京兆府的衙役巡逻在驱散行人为一辆行色匆匆的马车开道,见了他都来给他行礼,为首的韩为道:“沈相爷。”
  当年任京兆少尹时,他都和这些人打成一片的。
  “韩大,”沈持朝他们的头儿瞧了一眼:“咱们京兆府,这么晚了还有马车进城啊?”
  韩为回道:“回沈相,那是曹相家的马车。”
  沈持点头“哦”了声,看着那叮叮咚咚的华丽马车出了会儿神,直到它消失在夜色中看不见。
  ……
  翌日,乐莲舟来了一趟沈家,帮赵蟾桂看着宴室怎么布置,需要采买什么东西,尽心尽力。
  史家的下人来送东西听说沈持特地去请了乐莲舟来帮忙,满意的很,见人就说“咱们将军算是嫁对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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