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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250节

  沈持:“……”
  他看着宴室的门关上,头脑空白的站着,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渐凉的秋风从耳边拂过,南迁的候鸟拍着队从空中翩跹飞过,留下轻捷的身影,沈持绕着宴室小小的两扇菱花窗来回踱步,一会儿缓一会儿急……
  焦急之中听见几声无力苍老的犬吠,沈持想起来了,旺财也在苦苦支撑等着看一眼他的侄孙女呢。他又在心里念叨起来:“老天保佑……”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一声急快的清啼如天籁之音般骤然传来,伴随着几个女人“生了”的高呼声,宴室的门打开了。
  沈持风风火火地跑进去看他媳妇儿,却被刘稳婆一把挡住:“待史将军用艾叶水稍稍擦拭一遍换身衣裳相爷再过去。”
  就是不让他到屏风后面去看史玉皎。
  “是个千金。”随后,宋稳婆已用襁褓把婴儿包裹起来,而后用干净的绢帕擦去小东西头上的胎脂羊水等物擦干净,抱到了沈持面前:“长得真俊,跟相爷的眉眼一个模样。”
  沈持看了皱巴巴的小家伙一眼,嚯,头发真黑,脸蛋真红,小手跟个肉球似的……
  终于等到屏风后面拾掇好,沈持才得以见到史玉皎,他上前一把抓着她的手:“还好吗?”
  史玉皎疲惫地说道:“我很困。”
  一旁的乐莲舟用头巾帮她把长发拢起来,笑道:“我那会儿生了一天一夜,三娘还不到半天就生了,还是你身体骨儿好,比我少受些罪……”
  “你等会儿喝碗鱼汤睡一觉。”早有赵蟾桂媳妇儿端了将将煮好的鱼汤来,等着给史玉皎喝。
  乐莲舟见这里没什么事了,说道:“我去和他们说一声,叫散了都回家去吧。”让产妇好生歇着。
  沈持起身出去送客,宋稳婆把他闺女塞进他怀里:“去让亲戚们都看看,都盼着呢。”
  他接过去僵硬地抱着,走了两步竟说道:“子苓,去抱给旺财,不,去叫人把旺财抱来,让他也远远瞧一眼侄孙女。”那老家伙估计活不了几天了。
  几位下人:“……”她们没听错吧。不过还是没敢拂他的意,忙叫赵蟾桂去抱旺财来。
  小千金一出现在前院,众人都围拢上来,不敢凑得太近,停在看清楚脸面的咫尺外纷纷笑道:“生得多好啊。”
  才落草的小小人儿眉毛是眉毛嘴巴是嘴巴的。
  赵蟾桂抱着旺财,也跟着众人看了一眼,他伸出前腿,隔空摸了一下小千金的襁褓。
  亲戚们不再驻留:“相爷啊,我们见过小女郎这就家去了,等洗三的那天再来。”沈持点头施礼,送客人出门。
  ……
  转眼到了三日后的八月十五,中秋节,也是小千金洗三的日子。
  前一阵子跟沈持有渊源的官吏接二连三失势,许多人对他避之不及,生怕祸事临头,是以这次赶上沈家的弄瓦之喜,来贺喜的官员也只寥寥数人。
  但这天晌午,沈持正在招待亲朋好友,宫里头来人了,是临华殿的。
  “恭喜沈大人,贺喜沈大人,”小太监丁二喜滋滋地说道:“德妃娘娘亲手给沈小女郎绣了几身衣裳,让奴才给您送来了。”
  他将“亲手”二字说得格外清晰。在场的众人听得愣怔一瞬:德妃亲自绣的衣裳……只怕能有此殊荣的只有皇帝和宸王二人,不敢想象,这该有多贵重。
  再次,若日后宸王登基,德妃当上太后,沈家小千金这辈子的泼天富贵稳了。
  老天奶,这是怎样的好命。
  正羡慕不已的时候,又听小太监说道:“这些衣裳啊,万岁爷瞧见都夸咱德妃娘娘手艺好呢。”
  这话如惊雷一般炸在众人耳边。
  莫非,临华殿给沈家送贺礼,是皇帝授意的?
  第254章
  他们猜的没错, 临华殿给沈家送贺礼一事,还真是皇帝点头应允的。
  甚至是他提点郑德妃的。以郑琼向来淡淡的性子,是绝不会这样大张旗鼓送贺礼的。
  大抵是最近右相曹慈风头太盛, 沈持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皇帝想要给他找补回来一些, 让左右两位丞相之间维持微妙的平分秋色,不至于东风压了西风, 亦或是西风压倒东风。
  但送来亲自绣的衣裳作为贺礼,却不是皇帝指定的, 她早有预备。本想着等史玉皎产后回宫来授艺的时候赠给她的, 哪知道提前派上用场了。
  这么一来, 曹慈心神大乱。
  他近来靠着根基翻云覆雨,在对付沈持的时候的确是节节取胜, 左相的大权一点点流向他手中, 沈持看似被他摆平了,但是得不偿失引来的了皇帝的敲打。让他不得不反思:这样嗜权很危险, 尽管皇帝比不得青史留名的贤明皇帝, 但绝不昏庸, 再这样冲下去会很危险。
  他要缓上一缓。
  于是让人备下厚礼到沈家去贺喜。
  旁人一看曹慈都去沈家贺喜了,忙不迭跟风,也纷纷前去道贺,把沈家挤得水泄不通。
  幸好沈家的亲家——史家、舒家的史、舒两位夫人能张罗, 这才在频繁的待客中做得滴水不漏, 将上门的每一位贵人都招待得极为周全, 没出任何差错。
  一天下来,看着堆了半院子的贺礼,沈持微微蹙眉, 让赵蟾桂一一登记在册,日后都是要还回去的人情。
  洗三当日的后半夜,终于送完宾客后,沈持他娘朱氏洗净手抱着小孙女在逗乐,忽然提醒道:“阿池,该给孩子取个名字了。”
  沈持这才想起来,他三日龄的闺女还没名儿呢,于是抱着小丫头去问史玉皎:“三娘,想给咱们女儿取个什么样子的名字啊?”
  史玉皎在喝红糖益母草水,闻言说道:“你拟几个来,我选选。”
  沈持说道:“我早先粗略想过一想,拟了‘若渝’、‘明彰’、‘赤华’,‘平太’……等,你有喜欢的吗?要是没有,我再去翻书想想。”
  “‘若渝’,可是出自《道德经》中的‘建得若偷,质真若渝’?”史玉皎问他。
  沈持:“三娘博学,正是这句。”
  他以为她中意“若渝”这个名字,哪知她却指着“明彰”二字说道:“同是出自《道德经》中的‘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是吧?”
  此句有戒浮躁,清醒谦逊之意。
  沈持:“嗯。”
  史玉皎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这两个字大气,期望之意也好,就‘明彰’吧。”
  沈明彰。
  听着尚可,沈持说道:“若哪天灵感乍现想出更好的来,再改就是,”他看着女儿的目光带着慈祥:“乳名叫‘八宝’怎样?”
  史玉皎“噗嗤”一声笑了:“好好的闺女为什么要叫‘八宝’,想喝粥啦?”
  沈持嘿笑道:“非也,非也,是八月出生之宝贝的意思。”
  史玉皎:“……”行吧。
  “还有啊,这时节京中八宝花开得团团簇簇,满目红云,我也希望闺女前程灿烂绚丽……”沈持又解释道。
  史玉皎又笑:“干脆叫‘八宝花’,不用省那一个字。”
  沈持:“……”“花”字用在名字里很容易显俗气的。
  “叫‘娇奴’吧,”史玉皎想了想说道:“到底是个女娃儿,大名大气些就够了,乳名还是要求一个‘娇’字的。”
  沈持:“好,好听着呢。”他两个人一起看着襁褓里睡得香甜的闺女,一个喊“沈明彰”,一个喊“娇奴”,乐了好半天。
  ……
  曹慈带头给沈家送了贺礼还不算完,他进而开始约束并收敛门生故旧的行径,让他们把捞权捞财的手收一收,在外也不要太嚣张,生怕被皇帝盯上并揪出来,借机打压他。
  但是尝到了作威作福甜头的那些人,又岂是一句劝告能收手的,依旧我行我素,骄横跋扈。
  曹慈的亲信萧必鸿坐上吏部左侍郎的位子后,不以才择吏,而是重资质、亲疏,凡是讨好巴结他的人都得到了升迁和重用,而那些刚正清贫的翰林院士子因不愿意逢迎而升迁无望,他们颇为不满,联名上奏皇帝,控诉吏部任人唯亲,有结党营私之嫌。
  萧必鸿这个人呢不但和曹慈关系好,早年更是把皇帝哄得舒坦,听闻风声并没有太当回事,不做过问。
  眼看着曹慈在朝中的势力日益膨胀,沈持则摇摇欲坠,有人在心底看好戏,也有人捏一把汗。
  大抵是天意助沈不助曹,八月底九月初,皇帝去祭祀了一次宗庙,他看着多数在六十岁出头仙逝先帝们,尽管他身体尚可,却也有种不得不做好后事之忧,流露出立太子的想法。
  但是他还有些犹豫。自从萧福满抓阄抓到了宸王的封号后,朝臣们心中暗暗在想皇帝的心思可能在宸王身上了,对郑德妃母子是刮目相看,想巴结他们的世家如过江之鲫。他看着十来岁的宸王,心道:被奉承的多了,难免养成骄横的性子,于江山社稷不是幸事。
  于是他心生一计,命皇子们尽数迁到东宫去念书,由薛溆、徐照真等翰林院学士轮流授课不再分各自的太子太傅,一视同仁,不偏不倚,让外人看不出他带诸皇子任何区分。
  这下朝臣们又摸不着头脑了,他们以为皇帝还在皇子之中挑选,毕竟,也挑了这么多年头了,急什么。
  龙体欠安之后,各皇子、后宫嫔妃轮流侍疾。
  其中以周淑妃来得最勤,侍奉汤药也最细致,极为尽心。一次皇帝心血来潮叹息:“你入宫陪伴朕二十多年了吧,倘若到了那一日,朕还真舍不得你呢,淑妃。”
  周淑妃跪在龙榻前娇声嗔怪:“万岁爷只是微染小恙调理两三日便好,莫要说这种话,叫妾听得心惊肉跳的……”说完她低声啜泣起来。
  皇帝无端笑了:“朕不过开个玩笑,你哭什么。”潦草地哄了一哄她。
  ……
  隔了一日郑德妃来侍奉汤药,寝殿中的药味和皇帝倏然衰老的气息熏得她头昏脑胀,她强压着不适,柔情款款伺候在龙榻前。
  皇帝拉着她的手说道:“朕不敢闭眼,不知道要去地下等多久才能等到阿琼。”
  郑琼面不改色,跪在他面前决绝地说道:“陛下,若真有那一日,妾便追随陛下前去侍奉。”看着她生死相随的模样,皇帝笑了:“朕不过染了小恙而已,阿琼莫哭,朕过两日就能好起来。”
  之后,他又如法炮制,将后宫的嫔妃问了个遍。一圈试探下来,全都是哭哭啼啼说些场面话安慰他的,但唯有郑德妃一人说出了要下去陪他的话,其忠贞可见一斑。他想:忠贞的女子,哪怕日后当了太后,行事也会以他的江山社稷为重,而别人虚虚哭两声,哭的也是她们自己的荣华富贵,那些人一旦当上太后,难保不干政、敛财……
  皇帝又想了一晚,衡量再三,终于下定了立太子的决心,遂躺在病榻上召钦天监正副使来,让他们选个吉日,为十岁的宸王加元服。
  从汉代开始,皇帝加冠礼叫做“元服”,到了唐朝,李治夫妻俩为九岁从长子李弘加元服,是立太子之意,此后,太子的加冠礼也能叫做加元服。
  总之,摊牌了,他要立宸王萧福满为太子。
  风声一出,举朝哗然。
  后宫的庆春殿内,周淑妃眼前一黑瘫倒在贵妃榻上。
  大宫女周龄找了雍王萧承彧来,他去冷冷说道:“父皇看中的是十弟,儿子就安安分分做个王爷,吃喝享乐,不再想其他的了。”
  “彧儿,”周淑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要是日后宸王登基,能容得下你吗?”当初皇帝可是很宠雍王的,朝中文武也一度以为太子之位是他的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萧承彧:“……”
  “彧儿,我们娘俩没有余地了,”周淑妃说道:“只能赌上命去争一争。”
  萧承彧眼睫下压:“娘,儿子晓得。”
  “可是娘,父皇心意已决,我们又要如何去争呢?”
  “临华殿德妃母子二人与沈相亲密,”周淑妃说道:“而与曹相疏远,想来曹相也不希望宸王当上太子,只怕眼下与咱们一样急上了,你悄悄去寻他,听他的啊……”
  萧承彧想前想后应下:“是,母妃,儿子得空去见见曹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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