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两人却从对面的竹子顶一跃而下。这两人季子琛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见人就要跑,赵明松赶忙止住道:“别跑了,省得毒性蔓延全身,死得快。”他身后跟着冷面的褚明锦,两人落地,他往黑衣男子身边扔过去一包东西。
“只能抑制,不可解毒,”似乎是觉得棘手,赵明松又抱怨,“当真是想杀人灭口,竟不惜用这么狠毒的毒!”
黑衣男子拾起东西,遮面的黑布被他一把扯下,露出的脸苍白骇人,已是毒入骨髓,无药可救。
季子琛却瞪大了眼,这黑衣男子竟是醉清尘!难怪他一直觉得熟悉,这人他可是上过身的,当时还学了不少剑术。
醉清尘一把吃下那几颗药丸,没有水,吞咽很是艰难。醉清尘额头挤出豆大汗珠,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赵明松皱眉道:“这几日可让我们追你追得好是辛苦,如今看来,也不用把脉了。”
醉清尘苦笑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咳咳咳……咳,算是我作为灵霄山几日门徒,求你们二位师兄给几分薄面。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季家的,一个是我姐姐的,你们帮我带走养着吧……咳……”
褚明锦不语,赵明松气道:“你姐姐的孩子也好意思让我们救?张汝嫣她宁愿嫁给季家的门徒为妻,败坏褚师兄的名声……”
醉清尘用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他,仍是笑着说:“所以我这不是让你给我薄面?不关他张家的事,只是我醉清尘的请求。”
季子琛差点听笑了,不得不说,这个时期的赵明松心浮气躁,却一如既往的事褚明锦的毒唯。
赵明松还欲说话,褚明锦却只身上前将两个孩子接过来。他的怀抱似乎很是温暖可靠,两个孩子到了陌生的怀中只是咿呀几声,便安睡如常。
褚明锦道:“哪个是汝嫣的。”
“小的那个。”
赵明松挑刺道:“就隔了几日,看着差不多,这怎么知道哪个是小的那个?”
醉清尘闭眼忍痛,气人道:“眉眼都看不出来的话,那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天,跑得我脑子都浑了,早就分不清,你若实在分不清,养大了不就能分出来了。”
赵明松被怼得舔了舔嘴唇,没再说话。
“名字。”
“还没取,乳名是玉儿。”醉清尘长舒一口气道。后面似乎想起什么,又问:“我姐姐她,离开的时候很痛苦吗?”
说到这里,褚明锦似乎也不想听,眸子中愁云惨淡了些,淡淡道:“你呢?后面如何打算?”
闭目不看人,不知道是不愿意看这个害的他家破人亡的人,还是真的没有力气睁开眼。只听醉清尘道:“我要赴约。”
一场无人等候的约。
赵明松道:“师兄,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给他的药能撑到他走出林子,绰绰有余。”
“慢着,这孩子身上是?”
闻此,醉清尘终于高抬贵眼,道:“这孩子太过娇嫩,前几日发热差点烧死。”
赵明松道:“所以你就把自己的一半元神和修为放到了他身上,想留他一命?”
“你疯了不成?他若是不能消受你的元神,岂不是灵根要被损毁干净?!”
醉清尘勉力支起身子,随意道:“灵根和命,孰轻孰重,不用我多说。你们快走,我也要走了。”
三人临离别,赵明松又拿了一袋子丹药给醉清尘,简言道,吊命用的。
褚明锦则是庄重道:“珍重。”
醉清尘愣神一瞬,才嗤笑一声:“别了。”
此去一别,醉清尘的命数已定。
后面的画面与先前褚明锦说过的无二,也就是褚明锦弄错他和章玉的后续。
难怪褚明锦弄错,先有张汝嫣给原身结的思亲印,再有醉清尘的元神与修为,加深了褚明锦的猜测,原身就是张汝嫣的亲生子。
第一个原因不用多说,只是第二个原因,也许是褚明锦和赵明松都不会相信,醉清尘会在那般情急的状况下,愿意冒险去救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甚至称得上累赘的孩子。
而原身名字里却没有“玉”的原因,他猜应该是,张家仇家太多,为了保全张汝嫣的孩子,所以褚明锦刻意调换了,而章玉也只是简单将姓氏改了。哪曾想,如此误打误撞,竟然将名字取给了对的人。
只是这样弄巧成拙的原因,却让季子琛和章玉的命运完全改写。
两根纠缠在一起的线,逐渐解离、背离,便再无纠葛。
错乱的一切似乎都开始渐渐明晰。
为何原身是灵根废物,为何就算是废物,还能在骨子里迸发出对剑术的精通的感知,真的是什么神童吗?不过就是仰仗醉清尘的修为罢了。
难怪之前看书对章玉没有印象,或许因着这个名字,这个角色早就翘辫子了。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中间似乎少了一段记忆。
正想着缘由,那块令牌忽地飞到季子琛身前,随后一片竹叶自他身后,刮过他耳边,簌的一声扎在令牌上。
季子琛本能往旁边跳开几步,乐风随即出鞘。差一点,方才扔叶子的人只需要再偏离分毫,他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呵道:“谁!敢做不敢当?我看见了,出来吧。”
他现在呆的地方像是一间被模糊的塑料膜包裹的房间,气流在空间中流动像是油在水面上游动。
半晌,扭曲之中终是走出来一人,笑道:“是我呀,阿琛。不对,我应该唤你季骁、哥、哥。”
季子琛撤回摆开的脚,站直道:“章玉?”
这里满打满算应该近似于一个幻境,所以里面的东西可能都是他的记忆,都是虚幻的。可眼前这个章玉,季子琛敢肯定自己从来都没做过让人叫自己哥哥的梦。
章玉见他警觉,笑容绽得更盛:“我唤你,为何不应我?”
哭笑不得,他该说,其实你的季骁哥哥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吗?
得不到回答,章玉脸都笑僵了,突然发疯冲了过来。季子琛唤出水盾将人挡开,章玉这一下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竟然用的是全力。
水盾裂出数道裂痕,虽然水流动之后,裂缝又消失不见,可水盾却变薄了,简而言之就是防御力下降。
看来只能以攻为守。
两人被相撞的灵力波震开。那头章玉脸上狰狞不已,似乎是不想相信某个痛苦的事实,死神般宣告道:“你不是他,是不是?”
季子琛一头雾水,章玉居然认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章玉又是一掌劈过来,厉声道:“回答我,是不是!”
季子琛提剑隔空挡着这一道掌力,救命,章玉的修为居然提升了这么多,看来这六年,真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我不知道!”季子琛咬牙回道,他猛力一推,章玉竟被他轻松推开。
脑子飞速运转,季子琛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章玉这种人心思藏得深,或许刚才,又或许是很久之前。
季子琛懒得猜,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章玉一脸邪气,那双眼似乎是要将他活生生揉碎:“很久之前就猜到了,原来的阿琛那么听话,那么蠢,跟你完全不一样。”
“他最初是想接近萧明渝,他想将这个人捧起来,再从高处重重摔下来,这么卑劣的人,怎么会,”后半句话,章玉竟笑了起来,“怎么会喜欢上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靠,这是干嘛,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季子琛一张嘴张开又闭合,就是说不出半句话去否认最后这句话。
章玉冷笑道:“为何不否认?你莫不是真的动了心?”
“我……我,我不知道。”季子琛实在是说不出来,但是总是被问,别人问完他自己问,归根结底,哪个答案却不是越问越混乱,反而……反而是越来越明晰,越来越坚定!
季子琛选择避开这个话题,问道:“你既然发现了,为何不告诉师尊他们?”
章玉甩手,语气很不善:“我为何要告诉他,我等的就是他知道自己弄错后,追悔莫及。”
以前的章玉并不是这样,似乎是从某个时候。章玉眼神一转,又道:“我猜你是在想,我何时知道自己身世的。”
知道那就别墨迹啊。季子琛顺势问道:“所以是什么时候?”
“琉璃城那次,庄旬,你进了醉清尘的记忆应该知道他和我的关系吧。”
竟然连他在墓室里面的经历都知道?季子琛即刻了然:“那次他将你带走是幌子?”
章玉道:“还是有点脑子,比他聪明多了。为了让你们不生疑,我特地在脖子上弄出痕迹,那伤是不是很真?”
难怪那一次章玉能安然回来,原来是庄旬将人拉过去说自家话了。这股子疯劲儿,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所以从那以后你就开始联手庄旬,设计了这么大个局,请师尊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