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日,姜离不用再在宫内执勤,明德帝心疼他日日简单宿于宫内,嘱咐他出紫禁城去给自己买些话本子,顺带晚上回自己府上,好好睡个觉。
  姜离自然不能跟他说,自己这些日子里不着家,是因为不想见边子濯,遂应了下来,出了紫禁城便往西市走,心想着逛上一逛,多买点东西,依旧不回家,回紫禁城带给明德帝去。
  日暮西斜,姜离走走停停,满满当当地买了一大堆,找了个锦包裹着,挂在肩头,踩着夕阳往紫禁城走。
  他缓缓走过朱雀大街,拐弯行至一条僻静小道,忽的,耳中捕捉到一声清脆的细响。
  几乎是一瞬间的,姜离整个人如猫般跃起,极速往后掠去,恍然间他回首一看,自己方才站过的位置,一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断木房梁,正直直插入地上,巨大的撞击已使得它从中间裂开,碎成一根根木条。
  未等姜离做多反应,身后疾风又至,姜离猛地回首,却见曹汀山正狰狞笑着,手握长枪,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朝自己袭来。
  姜离心下一惊,也顾不得其他,包裹一丢,劈手抽出绣春刀,刀枪在半空中猛地撞击在一起,巨大的力道使得兵器间刮出火花。
  姜离没想到曹汀山的力气如此之霸道,虎口一疼,绣春刀差点被震飞。
  姜离暗中咬了咬牙,额角落了些冷汗,死死盯着曹汀山:“曹将军,只会玩儿这些偷袭的肮脏手段么?”
  “肮脏?”曹汀山冷冷一笑:“有谁能比你更肮脏?娼妓之子。”
  姜离俊秀的眉毛压了压。眼中透出精光。
  “你当本将不知你身世么?”曹汀山冷冷一笑,脸逼近了些,嘲讽道:“一个姜家的弃种,竟认了边拓做父。本将当年不过来了兴致,随手给你铺了条能被太后赏识的明路,没成想,你倒是不要脸的接得很好啊?姜指挥使!你说,若是我现在来劝降你,你会不会就此当个三姓家奴?嗯?”
  姜离脑海中有什么弦“崩”的一下就断了,他登时怒目圆睁,额间青筋毕露,大喝道:“曹汀山,你当年杀我义父,害我诬我,如今竟胆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新仇旧帐,便一起算吧!”
  “狂妄的小子,你有那能耐么!”曹汀山手腕一翻,电光火石间,两人登时过手数招,姜离虽力道不敌曹汀山,但好在身姿灵活,他身形如蛇,几个躲避间,曹汀山竟伤不了他分毫。
  “狡猾的兔子。”曹汀山手上不停,长枪被他挥舞的虎虎生风,道:“能接我几招,倒也不至于让我起不了兴致。”
  忽的几声巨响,两人转眼又过了几招,姜离身形一跃,不知怎的破门闯入了一个废弃老宅,曹汀山步步紧逼,一路从庭院打至屋内。
  姜离边打边退,晃眼瞧见屋内案边散落着的香灰,直接抓起一把,朝曹汀山脸上丢去。
  曹汀山抬手去遮,姜离长刀随之而至,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曹汀山长枪一收,以极快的速度将长枪猛地横了过来,正好挡住姜离袭来的刀刃,随即他微微俯下身,抬脚便冲着姜离腹部狠狠一踢!
  “呃!”姜离重心不稳,整个人被这劲霸的力道踢的倒退几步,腰窝撞在桌子上,疼得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曹汀山动作不停,手握长枪继续袭来,姜离恍然抬手,堪堪挡住曹汀山自上而下劈来的长枪。
  “真是可惜。”曹汀山哼道:“若是再练个两年,你方才那一下,便能杀我了。”
  姜离死死盯着曹汀山,如墨黑的双瞳里布满血丝,恨不得将面前之人饮血啖肉:“现在也能杀了你!”
  “狂妄——”曹汀山眼中也透出了嗜血的意味,他胳膊处青筋爆起,力道骤然加大,死死往下压去:“是要付出代价的!”
  曹汀山的力气愈来愈大,眼见着枪尖就快要刺破姜离喉间的肌肤。
  “轰——!”的一声,大门被人为踹开,边子濯如猛兽般扑来,手中短匕泛着寒光,直取曹汀山背心。
  “又来个小兔崽子!”曹汀山低低喝了一声,一脚将姜离踹飞,回身扬枪抵挡。
  边子濯的武功比姜离好一些,能与曹汀山堪堪打个平手,可惜的是他今日出门匆忙,身上能用的只有一把匕首。
  边子濯一边迎战,余光却瞥到屋内另一边。姜离方才整个人被踹的摔了老远,身子撞碎了屋内的一个腐朽衣橱,木头碎尖儿划破刺入入姜离的衣服,现下堪堪撑起身子来,半条胳膊都见了血。
  “跟本将过招,还敢不专心。”曹汀山说着,一手扬枪,缠斗间,长枪带着利风,竟在边子濯脸上划出一道血痕,然后用枪尖指着边子濯的面庞,道:“你输了,小畜生。”
  边子濯看了看手上断成两半的匕首,随手丢掉,眼中露出寒芒道:“若不是因为今日只拿了把匕首,曹汀山,你觉得你还能好好站在这?”
  曹汀山一愣,忽的垂眸下去,才看到自己胸前的衣服,已被边子濯划破,胸口处也落了一道血口子。
  “哼。”曹汀山勾了勾唇,咧嘴道:“小世子,在我面前,倒是用不着装了?就不怕我今日将你俩人都给杀了?”
  “那你怕是不会活着踏出这瞿都城。”边子濯冷笑道,他扬了扬下巴:“从北都千里迢迢赶来,被囚在这皇城的感觉如何啊?曹汀山?”
  曹汀山听罢顿了顿,半晌,忽的大笑出声,只见他收起枪,伸手拢了拢衣服,转眸瞧了瞧两人,道:“小世子,别以为你就棋高一着,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他大踏步走过边子濯的身侧,忽的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捂着胳膊跪坐在地上的姜离,他眼眸在姜离精致的脸上逗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吹了个口哨,低声道:“台州那一番试探,本将还怀疑……今日一见,没想到这雏儿倒有几分姿色,难怪你们能苟合在一起。”
  边子濯猛地转头,双眸怒瞪着曹汀山,眼中露出凶光。
  曹汀山却丝毫不在意边子濯,反倒舔了舔嘴唇,语气中带上了些诡异的意味:“小世子,你这品味不错,倒是跟本将的喜好有几分相似之处。”
  边子濯的声音几乎粹到了冰点:“曹汀山,你胆敢再说一个字,三步之内,定取你首级。”
  “别生气。”曹汀山笑了笑,伸手在边子濯肩膀上拍了拍,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那么就,合作愉快吧。”
  边子濯侧头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曹汀山,迟早杀了你。”
  曹汀山哼笑了一声:“本将等着。”
  曹汀山脚步声逐渐走远,边子濯身形一动,也不管自己脸上的伤,直直冲到姜离身边,掰开他的手,垂眸看到他被木头刮的血肉模糊的胳膊,脸上登时一片惨白。
  姜离因为是整个人撞在了衣橱上,断裂的木头嗤的一下插入了皮肉里,这伤口看着狰狞,实则因为撞的时候卸了力,伤的其实并不深。
  姜离刚想说什么,却注意到边子濯的手在微微发着颤,心下不由得突兀的泛起一阵酸意来,只见他木讷地低下头,有些不熟练地轻声道:“我、我没事,伤的不重……”
  “伤的不重?!”边子濯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这一身的武功学了都拿去喂狗了么!能被曹汀山打成这样!”
  姜离听罢浑身抖了抖,胸口刚泛起来的那点酸涩登时落了个干净,他看到仇敌,胸口本就憋着一股气,遂怒目瞪着边子濯,喝道:“我怎么会知道那混蛋会伏击我!”
  “曹汀山来瞿都必然会针对你,自己也不知长个心眼,还有,打不过他你不会躲?”边子濯厉声骂道:“你不是很会躲么,在紫禁城里面躲我数日,现在怎么不会了?傻了?”
  姜离面子挂不住,气的牙痒痒,伸手去推边子濯的胸膛,大叫道:“滚开!用不着你来关心我!”
  “闭嘴!”边子濯一把抓住姜离的手,两手一捞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姜离惊呼一声,在边子濯怀里又蹬又闹,气的边子濯狠狠打了一下他的屁股,狠狠骂道:“你敢再动一下试试!”
  姜离一把拽住边子濯的衣领,咬牙道:“边子濯,你混蛋!放我下去!”
  “做梦。”边子濯完全不给姜离任何机会,他抱着姜离,提气一跃便掠了出去。
  好在他三人方才缠斗良久,屋外已从白日转成深夜,边子濯轻功极好,他怀里抱着姜离,借着夜色足尖轻点,几个起落便回到了姜离的府上。
  两人刚一落地,便见着另外一头儿,元昭也背着张哲,从墙外翻了进来。
  张哲一见到姜离便瞪大了眼睛,嚷道:“我的祖宗哎……!”
  第39章 关心则乱
  张哲医术高超,几下便将姜离卡在肉里的木刺挑了出来,给他上好了药。
  尽管伤的不重,但张哲仍旧不肯放过他,嘴里嚷着本就在养病云云,逮着姜离一顿说,将人摁在了床上让静养。
  姜离对上边子濯一贯是强硬的,但对上张哲却缓了不少。每每被张哲说,只要张哲有理,姜离虽然脸上不虞,但至少会认真听,也不会出言讥讽,这让边子濯在一旁听得甚是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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