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人嗓子怎么哑了?
  姜离冷着脸直起身子。
  不管怎么说,看来这信封里面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想到这儿,姜离暗自松了一口气,当着边子濯和方裘的面儿,一下子撕开了那个牛皮信封。
  “啪嗒”一声。两个小物件从信封里掉了出来,稳稳落在了姜离的掌心。
  姜离定睛一看,心口登时开始泛酸。
  那小物件并不是别的,正是当时两人去城隍庙里求得的那个香囊。这香囊被姻缘钟开了光,精贵得很,一份姻缘只会给一个,而当时两人求的那个,已经被挂在了庙里的古树上,眼下这两个一模一样的,莫非是边子濯之后又去缠着住持要的?
  一想到这儿,姜离不禁抿了抿唇,内心一阵一阵泛着热。
  “……这是什么?”方裘走了上来,惊讶道:“原来世子殿下有心上人了?”
  边子濯撑着脑袋,闷闷地嗯了一声,瞪他:“本世子有心上人很奇怪?”
  方裘笑了笑,道:“世子,您可是公主的准驸马。”
  “谁稀罕当她的驸马爷?若不是太后赐婚,本世子才不乐意被这般拴着。”边子濯哼了一声,道:“本世子娶她,是不得不办。但本世子的心可不在她那。”
  边子濯纨绔惯了,这般说话倒也不会教方裘感到意外,只冷冷笑了几声。
  边子濯挑眉看向他,道:“左都督,本世子听闻,你年纪轻轻,已有五房妻妾?”
  方裘脸色一沉,道:“正是。”
  “左都督孟浪。”边子濯轻哼,只见他伸手从姜离掌中拿起一只香囊放在唇边细细吻了吻,道:“本世子倒是一个便够了。”
  姜离浑身一震,他紧紧盯着边子濯的眼睛,可后者却像没感受到他眼神似的,怎么都不肯与他对视。
  一种异样的感觉登时攀上心头,姜离的眉毛缓缓皱了起来。
  “看来这屋子里是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了。”边子濯下了逐客令,道:“本世子还要补觉,两位,请回吧。”
  边子濯说着,便教人将两人请出了屋子。
  其余的锦衣卫也有其他禁军监视着,一晚上下来,一切正常,都没查出什么东西来,方裘临走的时候看了看姜离,只见姜离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冲他勾了勾唇,道:“左都督,不送了。”
  方裘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等到禁军的人都走完了,姜离这才正了神色,只见他猛地一转身,阴沉着脸推开世子府的大门。
  锦衣卫依旧遵旨封禁着世子府,所以姜离在这其中溜达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见他一脚踹开了边子濯的房门,大步流星地跨入屋内,拽着边子濯的被子,呼啦一声掀开。
  躺在床上的边子濯惊叫了一声,蜷着身子盯着姜离:“干、干什么?”
  姜离脸色黑的可怕,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中寒光毕露,一字一句地说道:“边、子、濯、呢?”
  第55章 啸聚山林
  “边子濯呢?”姜离声音低沉,仿佛他若是不说,下一刻姜离就会毫不犹豫地掐住他的脖子。
  那人往后缩了缩,顶着边子濯的脸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道:“二少爷,你、你认出来了?”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边子濯那没脸没皮的混蛋,往日里两人见面,只有他将姜离盯得回避不及的份儿,哪有他回避姜离的道理。
  “快说!”姜离拽着元昭的衣领,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元昭被他抓得喘不过气来,连声求饶道:“世子、世子殿下去太傅那边了。”
  姜离动作一顿:“管叔伯?”
  元昭得了释放,连忙跳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冲姜离行了一礼:“是,太傅要联合文官一脉上疏弹劾司礼监,理由是谋害世子。”
  姜离想了想,道:“可姜回雁肯定会保谈明。放弃谈明等于自断一臂,姜回雁不会这么做。”
  元昭道:“但舆论和文官一脉的压力,太后也未必接得住。世子殿下准备借此点燃这把火。”
  姜离愣了愣,转头看向元昭:“什么意思?”
  元昭道:“二少爷可还记得江南和两浙?这两处民怨四起,贾师父和秦副将已分别过去了。”
  “领兵造反么?”姜离心头一紧:“那边子濯呢?”
  元昭眼睛眨了眨:“殿下说教你别担心,他就在瞿都,哪儿都不去,只是有些事儿要办,暂时不能回来。”
  姜离听罢,微微舒了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谁担心他了?”
  “说起来。”元昭想了想,道:“殿下还说,我伪装的再好,二少爷还是能认出来,没想到真是这样。”
  姜离看了他一眼:“你也没见得伪装多好。”
  元昭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道:“可方裘没看出来。”
  “……”
  “府内那些个下人也没看出来。”
  “……闭嘴。”
  姜离打断他的话,捏着元昭面无表情的脸:“你既要伪装成他,就别整日顶个木头脸,当着我的面儿就算了,你还想被别人发现?”
  元昭听罢,嘟囔道:“可我也没有……”
  “好了。”姜离突然拍了拍他的肩,道:“我走了。”
  元昭揉了揉自己的脸,刚想继续说什么,抬头却瞥见了姜离微微泛红的耳根。
  他喉结动了动,将反驳的话咽入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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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左逸飞轻轻唤了边子濯,凑在他耳边提醒道:“宛大人来了。”
  边子濯忽的回过神来,只见宛舂辅一跨入房门便看向自己,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要将他身上烧出几个洞来。
  宛舂辅,宛平延的父亲,大虞朝廷工部尚书,一直以来因为自家儿子老与边子濯厮混而对边子濯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奈何边子濯是皇亲国戚,老家伙银牙咬碎了也不敢拿他怎么样。这下好了,敢情这世子整日里是扮猪吃老虎,自己儿子却当了真,被他带成了一个真纨绔!
  “管老!”宛舂辅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众文臣的面,第一个反对:“臣为什么要当他的拥趸!”
  管叔伯睥睨了他一眼,似是料到一般,缓缓转动眸子看向在场的其他人,用苍老的声音道:“还有谁不同意?”
  众文臣面面相觑,私下里悄声说起了话来。
  边子濯装纨绔多年,一直以来虽在暗处行动,但为了保密,也只有管叔伯知道,其余人对边子濯的印象依旧很差,现下有了宛舂辅这么个出头鸟,窃窃私语间,逐渐有人开始表达不满。
  管叔伯看了看他们,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向边子濯道:“世子。”
  边子濯笑了一声,施施然站起身,继续用那副吊儿郎当的声音说道:“各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众大人不愿意帮本世子,不过是觉得本世子过于纨绔,不配坐那位置,是么?”
  边子濯勾了勾唇,身子前倾,一手撑在宛舂辅的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大人们不妨多想想,姜回雁如今执掌朝廷大权,眼里最容不得的,便是文官一脉,明德帝年幼又懦弱,你们除了我,还能拥簇谁来与姜回雁抗衡?”
  “大胆!”宛舂辅猛地拍桌:“你竟敢妄议皇上!”
  “我说他懦弱怎么了?”边子濯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秋猎的时候,被一只老虎吓破了胆,一直龟缩在陇山行宫的人,配当皇帝?”
  “你——!”此话一出,登时惹怒了在场众人。
  管叔伯在一旁静静听着,伸手捞了杯茶来喝。
  边子濯不卑不亢,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盯着众人,反问道:“姜回雁为什么同意他当皇帝,不就是因为他懦弱么?”
  边子濯长身而立,剑眉星目,一双黝黑如墨的眼,竟教人一阵胆寒。
  谁也没想过,那个以纨绔著称的废物,竟会用这番眼神审视他人。全场霎时鸦雀无声,都察院、刑部、兵部、工部等举足轻重的朝臣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定在边子濯的身上。
  “姜回雁年迈,但野心不死。她甚至不惜把姜淑娴嫁给我,只为生下一个有着边家和姜家血脉的皇子。”边子濯字字铿锵:“但我边家的江山,岂容得她觊觎!”
  “多年前,祖皇帝征战四方,始得平定中原,建立大虞,继而保百姓不受战乱之苦。祖皇帝抗倭抗蒙,不惜将自己的亲兄弟派驻四方保卫疆土,我父亲身为皇室一族,恪尽职守驻守北疆,却被姜回雁设计杀害,先帝带兵亲征兀良哈,战死疆场,却由姜回雁窃取大权,妄替我皇族用血肉换来的江山!”
  “大虞泱泱国土,从祖皇帝时期的富饶民强,至今民不聊生,官贪民怨,甚至连百姓的赈灾款都付不起!”边子濯说着,“碰”的一声,敲响了桌子:“姜党不除,百姓难安,姜回雁不死,天理难容!”
  众人听罢,脸上都颇为动容。在场不乏有追随先帝之宾客,一些人更是亲身见证过先帝战死,不禁垂首顿足,眼中溢出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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