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好啊,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给你。”赏伯南双手抱胸,道:“你手下的其他暗卫呢?”
  元昭一愣:“什么?”
  “你不是一个人来天雍的吧。”赏伯南说这话的语气非常笃定。
  元昭脸色一沉,立刻否认道:“我是一个人来的。”
  “撒谎。”赏伯南说话算话,将那封信重新放到元昭的眼前:“不过撒谎也算是一种回答……既然你们一直盯着曹汀山,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曹汀山,现在正在天雍境内?”
  该死的。元昭心想,真不愧是天雍国最负盛名的伯南公子。
  数月前,元昭刚准备来天雍的时候,边子濯曾专门嘱咐过他,说赏伯南这个人甚是精明,这从他与自己在寻找姜离这一事上打的有来有回就能看得出。
  赏伯南毕竟是天雍的谋士,就算与边子濯再有私交,可二者立场不同,在许多事情上,这人的做法便会亦敌亦友——比如说,曹汀山。
  曹汀山。大虞拥兵自重的将军,亦是大虞皇权的觊觎者。这种人对赏伯南来说,某种角度上,结为同盟或许比卖给边子濯一个面子更有利。
  “那小子做的出来这种事。”临走前,边子濯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元昭说:“大虞内部好不容易才平定下来,国库空虚,兵马疲弊,所以朕现在与曹汀山是属于我吃不下他,他也打不过我的对峙状态,就算赏伯南不完全支持曹汀山,只要他暗地里给曹汀山些好处……都可以作为他向朕要价的筹码,若是玩的好,他甚至可以在我和曹汀山之中,两头通吃。”
  “所以如果他问你什么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边子濯道。
  元昭:“……”
  赏伯南眨了眨眼,用信封拍了拍元昭的脸,道:“嗯?怎么又不说话了?”
  元昭一把抢过信来,狠狠瞪了赏伯南一眼,转身便要走。
  “忘了跟你说,文书的通关期限是十日内。”赏伯南突然道。
  元昭听罢,猛的转过头来,牙齿咬咯咯直响。
  “十日内,我会在府上恭候他大驾。”赏伯南冲他爽朗一笑:“小元昭,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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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里,鸨妈妈好像连自己屋子的房门都没有怎么出来过呢?”冉修坐在凳子上,一边晃着两只腿,一边看向窗外,道:“师父,你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一旁的姜离走了上来,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小修不喜欢这儿?之前在巴蜀的时候是谁天天嚷着要来雍京城?”
  “这里是比巴蜀好玩,可大家都不在。”冉修撅了噘嘴,兴致低了下去:“师父,我想大家了。”
  姜离看了看他,伸手将冉修抱在了怀里,冉修也顺势伏在了姜离的肩膀上,任由他一点点给自己顺着背。
  冉修是姜离在巴蜀捡到的第一个孩子,那时,姜离打马路过集市,看到他正在被一个壮汉欺负,情急之下,便出手帮了他。不想冉修这孩子聪明,愣是一路找到姜离的客栈,求自己收留他。
  那会儿,姜离刚走到巴蜀,不知往何处去,也不知应在哪里停留,整日活的浑浑噩噩。可鬼使神差地,他却将冉修收留了下来,还在巴蜀购置了一间小屋子。
  紧接着,他又从马车轱辘下救下了小七,在雨夜里碰到了寻死的寡妇霞姨和她的女儿囡囡,还捡到了刚断奶不久的阿计……
  他们像是东拼西凑聚在一起的人,相互依偎着彼此。
  后来,巴蜀的小院子越来越大,霞姨知道姜离喜欢吃桂花糕后,又在小院子门口打了个小铺,带着孩子们开始做起桂花糕的生意,每日清晨,伴着朝阳,炒桂花的香味便会铺满整个院子,温馨又惬意。
  一想到这儿,姜离的笑容愈发温柔,他说:“小修这是想吃霞姨做的桂花糕了?”
  冉修不承认:“胡说,明明是师父想吃。”
  “哈哈哈。”姜离笑了起来,他突然想到赏伯南那日对自己说的话,道:“对了小修,我听说每年过年雍京城有许多活动,舞狮、鲤鱼灯、还有花会和灯会,你想不想看?”
  “想!”冉修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可刚一说完,他眸子眨了眨,低下头去:“不……还是不看了。”
  姜离道:“怎么了?”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看,那就不看。”冉修道。
  姜离歪了歪脑袋:“嗯,说的也是呢。不如,我们把铺子搬到雍京城来吧,然后把大家都接过来,好不好?”
  “好……嗯?!”冉修猛的坐起身,眼睛放光:“师、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吗?”
  姜离认真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除了你们几个,霞姨应该也没有来过雍京城罢?”
  “耶!”冉修高兴坏了,伸手抱着姜离的脸就亲了一口:“太好了,小七他们也可以进京城玩啦!”
  师徒俩正说着话,突然门口被敲响,一个小侍女走了进来,怯生生看了姜离一眼,冲他行礼道:“挽离公子,鸨妈妈唤你过去。”
  姜离看了那侍女一眼,将冉修从怀里放下,笑道:“这么晚了,不知鸨妈妈找我何事?”
  小侍女眼神有些闪躲,但因姜离平日里对卧花楼内的人都很好,她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还是开了口:“挽、挽离公子,你快想想法子,我刚刚偷听鸨妈妈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说要将你……卖给一个阔绰的官儿爷。”
  第93章 阴差阳错
  “什么?!”冉修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攥着那侍女的胳膊道:“鸨妈妈在想什么啊,我家公子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小侍女连连摇头:“是、是的呀,楼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可鸨妈妈好像执意要卖,而且、而且……”
  姜离走了过去,一手搭在小侍女的肩膀上,安慰她道:“没事,你慢慢说。”
  小侍女抬眼看了看姜离,抽了抽鼻子,道:“而且我刚刚偷听到他们说,那个要买挽离公子的官儿爷出价很高,楼里的姐姐们说了,这种出价高的肯定有问题,之前那些高价卖出去的姐姐们,自从出去了,就再也没遇到过,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呜呜……”
  小侍女是真的担心姜离,说着说着,便径自哭了起来。
  姜离见状,从怀里掏出帕子来,一点点给她擦眼泪:“没事,别担心,这不是还没落定论么?”
  “是呀是呀,你先别哭。”冉修毕竟还小,见着女孩子一哭,自己也慌了,连声宽慰道:“许是你听错了,我师父刚被送来这里时,可是尧王爷专门打了招呼。鸨妈妈可不敢擅作主张。”
  “谁说我不敢擅作主张?”一声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几人顺着声音抬头去看,只见鸨妈妈身着一身略显臃肿的罗裙,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她看了看姜离,又垂眸看了看正流着泪的小侍女,随即二话不说,一个巴掌便甩在了她的脸上。
  “呀——!”小侍女惊呼一声,捂着脸跪倒在地。
  “没规矩的东西,喊你叫个人都叫不过来,磨磨蹭蹭地在这里通风报信?”鸨妈妈厉声道。
  姜离猛地站起身将那小侍女护在身后,垂眸看着鸨妈妈,寒声道:“鸨妈妈,你这是做什么?”
  姜离是男人,比鸨妈妈高了不少,但鸨妈妈却一点儿也不怕他,伸手指着姜离的胸膛,骂道:“怎么了挽离?你翅膀硬了?我教训人,你还要帮着出头么?”
  姜离抿唇不语,挡在小侍女跟前的身子却一动不动。鸨妈妈想继续去抓小侍女的领子,奈何姜离一直拦在门口,鸨妈妈试了几次都没能抓住,逐渐开始恼羞成怒:“挽离!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要我说,如果你真有王爷罩着,早在那日我拍卖你的时候就应该要替你出头!可为什么王爷一点动作都没有?说明你对王爷已经不重要了,懂么?”
  姜离依旧不说话,他双手抱胸,下巴微扬,全然一副看虫豸般的表情。
  鸨妈妈果然被他这幅表情再度激怒:“挽离!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必须要做什么!”
  此时正值凌晨,再过些时候便要天亮,许多人已经起来梳妆,鸨妈妈这一声厉喝,登时惊的不少人从房内探头围观。
  姜离才不管那么多,他兀自站立不动,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鸨妈妈。
  这女人……今天似乎状态不对。
  作为卧花楼的老鸨,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平日里她总是打扮地花枝招展,今日却只穿了一件臃肿的襦裙,脸上的妆容也一点不精致,脸侧似乎还有些伤痕。
  姜离不由得想起那日在宅院里,鸨妈妈数次恳求那个“老爷”的场景。
  看来这女人被那个“老爷”教训得不轻呵……是因为银票没筹够么?所以才这么急切地想要卖掉自己?
  “挽离!”见姜离仍旧无动于衷,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鸨妈妈脸上也开始挂不住,声音更加高了些:“没听明白么?还敢妨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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