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贺连海眉头皱了起来,他继续说着,“现场不血腥,我联系的人说偷猎者是一枪毙命,他们在洞里甚至没有过肢体冲突,霍星河出手果断干脆,完全不像是象牙塔里做研究的城市青年该有的反应,老练得和我手下的兵差不多。”
“他竟然不怕?”老三贺连平脑海出现了霍星河的样子,“我见到的霍星河挺冷淡的,话不多,但一说话你就能够感觉这孩子很有涵养,不像是会为非作歹的样子。”
“人都是善于伪装的,濒临绝境的状态才是真正的样子。再说了,他那种家庭,什么事情不能干。事后警方给他安排心理疏导,心理医生说他压根不需要。”
与两个儿子的忧虑反感不同,贺长明反而发出了赞赏的笑声,“是个心里面极有主见、又有章法的孩子啊,他肯定信念异常坚定。行不义之举才会惶惶不可终日,心生伥鬼。他杀的是该杀之人,为什么要胆怯?洞里的少女都是被献祭的吧,她们是被迫害的旧时代女性,她们如果有灵就去杀该杀之人了,何必怨灵囚于深洞去吓唬无辜者?”
“可是,爸爸,你就是滤镜太重,小枂喜欢什么你就偏心什么。小时候你带着一只乌鸡回来,小枂喜欢,你就跟着说可爱,最后把那只鸡养到老死。还有那只羊,我回家就被那只羊顶,就因为小枂说喜欢,它从过年大菜变成了小宠物。”
老二非常不认可爸爸现在的眼光,滤镜太重了,压根就看不到真实的一面。
霍星河长了一张好脸,乍一看就是乘龙快婿的模子,没有几个老丈人会不喜欢这样皮相的儿婿。退一万步讲,就是霍星河长得歪瓜裂枣、五大三粗,只要小枂喜欢,老父亲亦会昧着良心说好看。
“爸爸,你和妈妈知道那伙偷猎者的凶残吗?霍星河的对手不是普通偷猎者,而是一群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魔鬼。”相较于老二的急躁,老大的沉稳更令人信服,他与贺长明肖似的面容上浓眉微蹙,显出了几分忧虑,“那伙匪徒杀人像是杀鸡宰羊一样直接抹脖子,冷酷无情得很。被警察围堵乱窜才会撞上了霍星河一行人,霍星河是单独把他们引走,给同伴争取生还机会的。”
在贺长明露出的赞许目光中,老大笑着说:“胆大心细又急公好义才能够做出这一步,这点我很欣赏,但他的冷酷同样需要警惕,我甚至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潜藏的报社分子。不能够因为小枂喜欢就没有下限的包容,等他来了我们要好好看看,到时候可别说我们刁难。”
“不好吧,我听小枂提过,他去霍家很顺利,人家父母给了很重的见面礼,你们这么刁难霍老师可说不过去。”贺连平不赞成两位哥哥的做法。
“到时候你唱白脸,我们唱红脸,坏人我们做就是了。”老二说。
老大点头。
贺长明笑而不语,他已经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摆好了,点了点棋盘说,“老大,手谈一局,让我看你棋艺长进了没。”
贺连升面露尴尬,“让大海跟你下吧,我下棋还不如老三呢。”
“下个棋你都退缩了?”
都这么说,他再说不肯定说不过去,贺连升只能够摸摸鼻子,硬着头皮和老爹下棋。
贺长明毫不客气地吃掉了大儿子手底下的炮,他慢悠悠地说:“那只乌鸡,我说等小枂离岛的时候偷偷杀了,是谁不允许,还抓虫子喂它?”
老二扭头看向窗外。
“那头山羊味道重,到处拉屎,家里面有一阵子到处一粒一粒的。我说等小枂去上学了,就拉到乡下去,不吃就那么养着也成,是谁怕枂枂回家摸不到养成天在家里面打扫卫生的习惯?”
老三赶紧给爸爸倒水,“羊屎堆肥还是蛮好用的。”
“我记得家里面还养过壁虎。”
“爸,那是守宫,黄色的像皮卡丘,小枂喜欢。”老大反驳。
贺长明拖长了声音哦了下,“在你们眼里,秦枂始终是个小弟弟,你们别忘了,他也是合致的副总,管着合致服装的销售,每年经手的是上亿的项目,商场上遇到的竞争对手比你们想象的还要难缠,他有自己的判断。”
三个儿子都不说话了。
贺连平小声嘀咕了下,“其实当我知道霍老师和秦斯相亲过,两个人不成我蛮遗憾的。”
···
楼上,秦枂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妈妈,他纳闷地挠挠头,“到哪里去了?”
找不到人,他就回了房间,脱外套的时候捏着羊绒开衫的衣襟,他情不自禁地拿起了在脸上蹭了蹭,柔软的触感与醉人的龙舌兰气息同时传来,他下意识追逐着霍星河身上的信息素,所以回市区后他就是想跟霍星河回家的。
那里不仅有闪电,更有霍星河的气息。
他身上独一无二的信息素。
秦枂不舍得脱下,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变得如此留恋。
“总要洗个澡的。”
秦枂劝着自己,他把衣服脱了,放到了床上,打开衣柜拿睡衣,视线扫过一件大号的运动夹克,墨绿色、上面有某品牌logo,适合十几岁的初高中男生穿。挂在他的衣橱里已经十多年,他不知道这件衣服的前主人是谁,只知道十五岁那年被绑架的自己身上就穿着这件衣服。
衣服不是绑匪的。
衣服的兜里面有橙子味的糖果。
这么久过去了,衣服曾经被保姆洗过一遍,上面残留的信息素早就感受不到,却依旧能够在秦枂烦躁的时候给予安慰。秦枂鬼使神差地把衣服拿了出来,与从霍星河车上带下来的羊绒开衫放在一处。
等他洗澡出来,就把这两件衣服一并铺在床上,然后躺了上去,他像是筑巢的鸟,给自己搭了个窝。
秦雪孺进房间时就看到抱着羊绒开衫袖子睡得很沉的秦枂。
第61章 61
秦枂醒了过来, 他看一眼窗户的方向,窗帘已经拉了起来,不知道外面的天色, 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又深又沉, 完全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也没有半点梦境。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一觉干到七点多, 早就错过了晚饭的饭点,秦枂揉了揉肚子,难怪觉得饿了。
拥着被子在床上咕甬着坐起来,秦枂觉得身下床单皱皱巴巴的, 就伸手进去捋了捋,却拽出了一条袖子,墨绿色的长袖, 运动风的款式, 睡觉前干的事儿跃然于脑海。
“好久没有拿出来了。”
秦枂喃喃自语, 他拉着袖子凑到鼻尖轻嗅,只能够闻到衣柜里熏香的味道, 淡淡的木质香已经浸入了这件衣服的每一丝纹理。
十五岁那年的暑假, 突然发生的意外在秦枂的脑海里没有残留丁点印象,出院后他照样吃吃喝喝、睡睡玩玩,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陷入莫名的惶惶害怕里,怕黑, 怕黑暗中蹲伏着狰狞的怪物, 怕借着夜色躲藏的怪物突然冒出来……
那阵子他晚上睡觉不敢关灯,天再热也不敢把任何的身体部位露在被子外面。
他害怕睁开眼,就看到面无表情的怪物站在床边,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医生说他是创伤后遗症,需要心理疏导、需要慢慢调整,可秦枂很茫然,他明明对绑架什么印象都没有。
也许,身体记住了恐惧。
捏着这条袖子,秦枂像小时候那样在上面寻找着亲近的感觉,许多个夜,他抱着这件衣服、感受着上面的的信息素入睡。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衣服上残留的信息素已经淡得感受不到。
后来,他上高中的时候新来的保姆没记住叮嘱,把这件运动开衫扔进洗衣机里洗了。
秦枂再也没办法在衣服上寻找到熟悉的信息素,也渐渐遗忘了信息素的味道。
从身下彻底抽出运动服,秦枂把衣服抖平整,“这么大,你该多胖啊,十七年过去了,你现在会不会是个两百多斤的壮汉?和你说哦,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准备和他结婚。”
他挪了下屁股,把羊绒开衫给拽了出来,抓着羊绒衫的袖子对运动服说,“就是他了,他有一米九,身材精壮匀称,还长得很好看,你啊可别那么吃了,长成胖子对三高影响都很大。”
宛若是与过去告别,秦枂说完后就把运动服重新挂进了衣柜里,还放进了角落,以后应该是没有机会再拿出来了。
手掌按在衣柜门上停留了会儿,秦枂带着释然的笑容去卫生间洗漱,把自己收拾齐整了推门出去。楼下的热闹一阵阵传来,国庆放假,忙碌的大哥二哥都带着妻子回来了,他们的孩子也放下了手上的事情赶过来团聚。
整个家,就他和秦斯还未成家。
秦斯躲国外去了,据说跑去看极光,短时间内不想回家的样子。
秦枂下楼,跑跑闹闹的几个小朋友差点撞到他,带头的小姑娘赶紧拉住了弟弟们,乖巧地喊着,“叔爷爷。”
小姑娘四岁,两个男孩子两三岁,都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前者是大哥的孙女,后者是二哥的双胞胎孙子。秦枂的父母升级当太公太奶,秦枂跟着长辈分,年纪轻轻就做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