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等了好一会儿,再没了嗡嗡嗡的动静,叶湑一把掀开罩在头顶上的衣衫,只见傅秉渊光裸着上半身,汗珠从他鬓边滑落至结实的胸膛上,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更显得莹润,一想到这是方才自己依靠过的地方,叶湑他微微颔首,脑袋垂得低低的,直觉脸烧得更烫了。
傅秉渊几次从峭壁处探出脑袋向外张望,确信那群蜜蜂都走了,他胡乱套上衣衫,低头看向叶湑,“阿湑,好端端的,你怎么跟那蜇人精对上了?”
叶湑抿了抿唇,他被那一大群蜜蜂吓得不轻,此刻稍稍缓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在傅秉渊跟前丢了面子,遂磕磕巴巴地替自己找补道,“我不过就是想取些蜂蜜罢了,谁知...谁知...”谁知这群蜜蜂这么难缠,他默默将后面这句话咽了回去,这要是说出口了,多丢人呐。
“嚯,阿湑,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傅秉渊曲起手指轻弹了下叶湑的脑门,“你想吃蜂蜜只管同我说便是,下次可不兴这么莽了,真要是跑得慢了,被蛰得满头包,可有你受的!”
叶湑揉了揉脑袋瓜子,不服气地小声嘟囔着,“我不过就是这次失手了罢了,下次,我肯定能成...”
傅秉渊听着他的碎碎念,不禁哑然失笑,他重新背起背篓,“你方才在哪儿瞅见的蜂巢?”
“你要作甚?”叶湑警惕起来。
傅秉渊挑了挑眉,“既是瞧见了,哪有走的道理?带我去,让你看看你家夫君我的厉害!”
叶湑心里还在惋惜方才错失的大蜂巢,那厚实的野蜂蜜金黄金黄的,光是凑近闻一闻,就甜滋滋的,叫人恨不得哼哧咬上一口,先过过瘾。在村里,糖可是金贵物,普通农户一年买不上一次,平时小孩馋嘴,就上山摸野蜂巢,他不过是凑巧碰见,也想碰碰运气罢了。
他走前面带路,引着傅秉渊往野蜂巢的地方摸去。
傅秉渊跟着叶湑七拐八拐的,寻到一处背阴地儿,抬眸望去,山洞夹缝处层层叠叠摞着一蜂巢,还真是不少。
“阿湑,你包住脑袋,躲到一旁去。”他搓了搓手,对身后叶湑低声道。
说罢,从背篓里找出一小捆干艾草,这本是他打算拿来熏蚊虫用的,没想到搁这儿派上用场了,他将干艾草对折,拿火折子点燃,伸长了手,小心地推到蜂洞里。
叶湑拿衣衫裹着脑袋,不放心又给傅秉渊挡了挡,想着一会儿不管能不能成,得先护住脸,他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大群的蜜蜂被熏出了洞,一团团地向四周围飞去,傅秉渊往蜂洞探头望了望,蜂洞口太小,他伸不进手去,又不舍得让瘦小的叶湑涉险,干脆拿了短斧,将蜂洞旁边碍事的石壁都凿开,约摸着能过一只手的空余。
他深吸一口气,脚踩着峭壁上凸出来的石头,爬上了石岩,手里捏着把短小的镰刀,缓缓地伸进蜂洞,沿着蜂巢与石壁的交界处,小心翼翼缓慢地切割起来。
岩下的叶湑眼眸不住地往周围张望,担心被熏跑的蜜蜂们去而复返,又怕傅秉渊爬的太高,脚踩不稳,再给摔下来。
出神间,傅秉渊已经切下来一块完整的蜂巢,他手伸进去将其拿出来,借着树林间打落下来的阳光,仔细瞧了瞧,切下来的这块蜂巢,蜂脾的蜜厚囔囔的,捏在手里都有些坠手,他唤了声阿湑,将蜂巢从高处扔了下来。
叶湑稳稳地拿布接住,从蜂巢的边缘处掰了一小块,潦草地吹了吹上面的土,就送进嘴里,厚实的蜂膏入口绵柔,轻轻一抿便化开了,甘甜在舌尖萦绕,经久不散。他不自觉地笑眯了眼,连带着将指腹上沾染的蜜都舔干净。
傅秉渊见他这幅陶醉的模样,直觉自己像吃了蜜一般,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几乎要咧到耳后根,“阿湑,甜吗?”
“嗯嗯,甜。”叶湑连连点头,嘴角扬起的一抹浅笑,几乎让傅秉渊失了神,他来了劲头,忙活起来愈发带劲,只一刻钟的功夫,叶湑怀中包着的蜂巢就垒起小山来。
傅秉渊没得赶尽杀绝,他将洞口重新垒好,端了人家的老窝已经够不厚道了,若是把老巢都搬空了,这群蜜蜂怕是从此要记恨上他。
他把割蜜的镰刀别在腰间,脚踩着凸起的石头上,一步一步地往下挪。
叶湑正蹲在地上,收拾傅秉渊割下来的蜂巢,忽闻山岩上一声急促的惊呼声,他当是以为傅秉渊一脚踩空了,立时站起身来往上瞧,只见陡峭崎岖的山岩上,这人似狗熊一般,双臂紧紧地攀着石壁,眼眸瞪得老大,脸上惊恐不已。
“蛇!有蛇!”
第8章
◎你要不要上我家吃山苜楂饺子◎
叶湑顺着傅秉渊的视线望去,一条拇指粗的小青蛇攀在野草丛生的岩壁上,此时正吐着粉色蛇信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双腿双脚紧紧扒着石头的人,瞧那架势,像是要随时扑上去。
傅秉渊腿脚一阵发软,后脊梁冷汗直冒,他自小最是怕这些个滑溜溜的蛇了,一见了它们,就恨不得一蹦八尺高,离得越远越好。可谁知小青蛇盘踞的位置是他如何也避不开的地方,他便想着,再不济就闷头跳下去,宁愿摔断腿,也不能跟这玩意儿对付上,“阿湑,你往旁边走走,我..我...”
叶湑听出他的颤音,“你怕蛇?”
傅秉渊咽了口唾沫,意识到自己方才智慧而英勇大战群蜂的形象,因这一条小青蛇在叶湑眼中轰然倒塌,他面子挂不住,但眼下又已经顾忌不了这么多了,他低头瞄了瞄山岩的高度,冲叶湑喊道,“阿湑,你走远些,别离这么近,这有蛇!”
“这蛇没毒!”叶湑朝上喊道。
“都这个时候了!它有没有毒已经不重要了!阿湑,你快躲开,我要跳下去!”傅秉渊急得满头大汗,一面担心这蛇伤了叶湑,一面看着不算矮的高度心里慌成一团。
却只见叶湑眼疾手快,一巴掌按住青蛇的脑袋,另一只手腾出来捏住它的颈部,倒提着蛇尾将其拿起来,小青蛇顺势盘踞在他的手腕处。
傅秉渊呆呆地张着嘴,一时忘了要说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湑,以及老老实实盘在他手腕上的小青蛇,眼神里透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我把蛇拿走了,你快下来吧。”叶湑抬眸吆喝道。
他徒然回神,踩着石块儿一溜到底,腿一软摔了个屁股墩儿,叶湑见状要上前来扶他,谁知他连连摇头,迅速向后挪动了几步,「阿..阿湑,我才知道,你原来不怕蛇」。
叶湑看了眼小青蛇,失笑打趣道,“我才知道,你原来怕蛇。”
傅秉渊讷讷地干笑两声,自己这副怂唧唧的模样着实有点丢人,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裤子上的干碎枝子,强颜欢笑道,「我...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怕」。
叶湑抿了抿嘴,敛去唇边的笑意,他一直觉得傅秉渊胆大如斗,没想到这人也有怕的东西,故而心头冒起了个顽劣的念头,他擎着青蛇,在傅秉渊面前虚晃了一下,意料之中,傅秉渊连连跳开好几步,大惊失色道,“阿湑,这玩意儿可不兴吓唬人的!”
话音未落,他见叶湑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他窘迫地背着手挠挠头,心中暗自苦笑,他家那只温温糯糯的阿湑哪里去了?
好不容易等着叶湑止了笑意,将小青蛇放生,傅秉渊起身拉起他就要下山去,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他扬起一声口哨,欲把大黄唤回来,蓦然寂静的山林间,大黄急促而猛烈的吼叫声响起,傅秉渊面色一沉,大黄最是通人性,平日里带它上山,都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放开绳子叫它跑跑,往往一吹口哨便能见它回来,这次须臾片刻不见狗影不说,大黄还叫的这般慌张。
“是不是贪玩踩着捕猎夹子了?”叶湑见傅秉渊面色凝重,出声揣测道,这一带常有猎户上山捕猎,埋在土坑里的陷阱有时不仔细看都注意不到,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动物了。
傅秉渊眉头紧蹙,望着不远处的山头,“听这动静八成是了”,他回过神来,对叶湑道,“阿湑,你先回,我瞧瞧去。”
“我同你一起吧,万一真是大黄踩着夹子了,你一个人可顾不过来。”叶湑斟酌道,他记得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有哥儿上山砍柴,便是不小心踩中了捕猎的夹子,好几人帮忙才把兽夹给撑开,就这样,那哥儿还被夹断了腿,搁家里歇息了个把月才好起来,大黄若真是着了道,恐凶多吉少。
傅秉渊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这天色渐晚,林间都暗了下来,叶湑一哥儿在林子里穿梭也不安生,倒不如跟着自己,等找着大黄,再把他安稳送回家去。
俩人循着大黄的叫唤声,快步而去。
越往林中深处去,草木生得愈发茂密,傅秉渊让叶湑走在身后,自己挥舞着短斧,一路劈劈砍砍,勉强收拾出一条仅一人能过的小路。
大黄的叫声听上去越来越匆促,傅秉渊脚步跨得很急,一颗心似是在油锅里煎烤着,大黄是他从狗贩子手里救下来的,它瘦得皮包骨头,蜷缩在铁笼子里,怯生生地望着他,他一时心下不落忍,同狗贩子讨价还价,花了二十文钱将它赎出来,安置在院子里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