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傅秉渊本不欲同他有牵连,正打算回绝了带着叶湑离开,转身时,一垂髫小童猛地拉开门,手持一杆雕刻得潦草的红缨枪,杵了杵他的腰腹,
“你这个坏人!不许进门!”
第35章
◎看起来凶凶的坏家伙◎
“嘿, 小兔崽子!”傅秉渊半蹲下身子,与小童齐高,伸手戳戳他头顶的发髻, 咧嘴笑骂道。
小童脸颊气鼓鼓的,眉头紧皱,手中的红缨枪直挺挺怼在他胸前, “坏人!不许进来!”
“小满,不可无礼,快些请两位哥哥进门去吃杯茶。”少年连忙制止小童, 唤他让开门口的位置。
“元哥哥, 你回来了!”小童眼眸一亮,立时绕过傅秉渊扑进了少年的怀里,亲昵地蹭蹭他胸前,厉元将他抱起,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转而看向傅秉渊和叶湑。
“两位大哥,进门吃杯热茶再走吧。”
傅秉渊同叶湑对视一眼, 他们本是要送厉元回来便要离开,谁知这小子倒是个会办事儿的,三请五请的, 他们也不好推辞, 遂跟着厉元进了屋。
屋中光线昏暗, 阴冷潮湿, 厉元搬了桌椅出来, 放在院中的大槐树下, 招呼傅秉渊二人入座, 自己则去庖屋里烧水, 说是吃茶,也不过是家中经年留存下来的碎茶叶梗,烹煮了,给白水添个滋味罢了。
好在傅秉渊和叶湑也不是正经来吃茶的,几人坐定后,厉元从衣襟掏出一油纸包的糖糕招呼满地跑的小童,“小满,哥哥今个儿上街给你买了你惦记了好久的糖糕。”
糖糕外的油纸几乎揉搓成一团,连糖糕都压得实实的,失了原本蓬松的模样,傅秉渊知道,厉元一直将这东西护在身上,之所以变成这样,得益于田丰狠踹在他心口窝的那一脚。
但小满并未生出半点嫌弃的神情,他双手捧着,小心地接过厉元手里的糖糕,小鼻子凑近,猛吸了一口,“好甜呀,谢谢元哥哥。”小家伙嘴角一弯,勾起两盏浅浅的梨涡,叫人看着就喜欢得很。
连一向嫌熊孩子闹腾的傅秉渊都禁不住心头一暖,他从地上揪起几根草叶,拿在手里三下五下的,一个小兔子就摆弄成了,他拉过小满,将草编的小兔子搁他面前晃了晃,小满伸手就要去抓,全然忘了自己方才是如何警惕这「坏家伙」的。
“叫声哥哥,就给你。”傅秉渊将胳膊抬高,逗着小满蹦高去够自己手里的小兔子。
小满撇撇嘴,怎么都不肯,蹦了两下没够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眸可怜巴巴地看着厉元,好似在向他求救。
厉元手足无措,一面是自己幼弟,一面是方才救了自己的恩人,虽说知道是傅秉渊在逗小满,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小崽子,你跟哥哥说说,哥哥怎么就是坏人了?”傅秉渊难得有兴致,继续逗弄着眼前的小满。
小满看了眼他手上的草编兔子,默默地咽了下口水,艰难开口道,“元哥哥说了,看起来凶凶的,都有可能是坏家伙,坏家伙不可以进门,会欺负小满,把小满从哥哥身边夺走。”
叶湑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的确,傅秉渊脸部线条紧绷英朗,双眸凛冽,不笑时似漆黑黝暗的深潭,让人深陷其中,无端生出几分冷意。初见他那会儿,自己也怵得很,只是相处的日子长了,习惯了他搁自己跟前,成日一副不正经模样,倒也不咋觉得害怕了,但傅秉渊人高马大,不苟言笑的,在小满看来,确实是「看起来凶凶的坏家伙」。
只傅秉渊听了这话,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皱起脸,故作严肃地对着小满做了个鬼脸,抻着嗓子道“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小满被逗得「咯咯咯」直笑,学着他的样子,小手抵着胖乎乎的鼻头,嘟着嘴,“不是不是!是这样的。”还趁着傅秉渊没注意,抢走了他手上的小兔子,跑出好远,回过神来冲他吐了吐舌头,炫耀起来。
傅秉渊望着小满得意的神情,禁不住失笑两声,蓦然心里泛起了涟漪,倘若他和叶湑将来有了孩子,怕是也会像小满这般喜人吧,最好孩子要像叶湑,软乎乎的,可千万别随了他这大老粗。
越想,他这越是乐呵,叶湑见他一副傻憨憨的痴笑模样,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自己瞎乐呵什么呢?”
傅秉渊回神,敛下嘴角的笑意,轻摇了摇头,这会儿若是同叶湑说想要个像他一般温糯糯的孩子,得要吓着他了,还是再等等吧。他借势转头看向厉元,“你今个儿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招惹那些人作甚?”
厉元大惊失色,“何来我招惹他们一说?分明是他们不讲理,我不过打跟前经过,便说我冲撞了他们那位三爷,还押着我,逼着我,让我从他们胯/下过,以此那位三爷道歉,我...”,他吞吞吐吐地,话都说不全。
“你做了什么?”傅秉渊追问道,仅仅只是冲撞,田丰不会追来二里地。
厉元抬眸看了眼面色紧绷,一脸严肃的傅秉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张了张口,浑身像卸了劲一般,“我顺手从地上找了块石头,扔到了那位三爷的脑袋上了。”
怪不得...傅秉渊了然于心,怪不得田丰急齿白咧地想来抓厉元回去给三爷表忠心呢,他敲了敲厉元的脑袋,“小兔崽子,你胆儿也真够大的。”
“那不然如何做!”厉元猛地站起身来,如同炸了毛一般,竖起浑身尖刺,“难道我们平头老百姓就要任这些人欺辱吗?”
“行了行了,别吵吵巴火的。”傅秉渊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近些日子,你别往那边去了,省得他们又想起这事儿来,找你麻烦,你可以不在意,但你有什么事儿,小满崽怎么办?”
说罢,他没等厉元回话,拉上懵懵懂懂的叶湑,就往门外走,走至门口,他扭身朝身后僵在原地,好半天说不上话来的厉元道,“虽说这坏人自有天收,但你若不想被这些人欺辱,就往上爬吧,爬到他们企及不到的位置,就无人再敢欺辱你了。”
厉元讷讷地点点头,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直至傅秉渊二人走出了院子,他才追了上来,“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还是谢谢两位大哥了。”
傅秉渊没有回头,向后摆了摆手,随即消失在小巷中。
——
回村的路上,傅秉渊沉默不语。
叶湑难得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头疑惑更甚,他能看得出来,那个叫田丰的汉子不是什么善茬,可这样一个人,偏偏会因为傅秉渊的几句话就改变主意,还任凭他把人带走,这让叶湑不得不怀疑,傅秉渊在其中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亦或是,他在田丰毕恭毕敬的那位三爷面前,又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脑袋里装着这样的疑惑,直至到了家,他还踌躇着,要不要开口问问傅秉渊,可若叫他明晃晃,直截了当地问,叶湑说不出口,拐弯抹角,他更是毫无头绪。
遂傅秉渊一整晚都瞧着叶湑抓耳挠腮,唉声叹气,每每瞧着自己像是有话要说,他一追问,便又像受了惊吓的小蜗牛一般,迅速缩回壳里,还探出脑袋,暗戳戳地打量着自己。
他等的不耐,趁着入夜,将叶湑怼到墙角,一阵简单粗暴的唇齿碰撞后,他亲昵地碰了碰叶湑的鼻尖,脑袋沉沉地抵在他的肩窝里,压低嗓音闷声道,
“阿湑,你有何想问的,不妨同你家夫君直说可好?”
第36章
◎傅秉渊心里很踏实◎
叶湑被亲得晕晕乎乎, 脑袋里一团浆糊,兹等着傅秉渊歇了心思,他才缓过神来, 细想,又觉得自己多余问了,这本是他人的私事。
“想知道今个儿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傅秉渊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他红肿诱人的唇瓣, 将叶湑一下午的奇怪行径搁脑袋里过了一遍,试探地问道。
叶湑怔了怔,只觉得被他摩挲过的地方冒起薄薄的一层滚热, 蔓延至脸颊, 脖颈,连耳梢都透着粉色,他无措地别开脸,好半天,低低地应了声「嗯」。
傅秉渊眼底噙满笑意,将他往自己怀里紧了紧,闲适地把玩着他散落在肩头的寸寸青丝, 叶湑往外扯了扯,没挣开,索性脑袋往他硬邦邦的胸口上一靠, 想着随他去吧。
见怀里人终于安分下来, 傅秉渊微微低头, 抵在他温软的颈窝处, 叶湑身上淡淡的皂角气息萦绕在他鼻尖, 勾得他心猿意马, 他闭了闭眼, 不紧不慢地开口。
“今日在街上打人的那个汉子, 叫田丰,是三爷手底下的人,以前,我同他打过几次交道。”
“三爷是谁?”叶湑下意识询问了一句,反应过来,惊觉自己打断了傅秉渊的话,他缩了缩脖子,不再插话。
傅秉渊揉了揉他的脑袋,顺着他的话茬接了下去,“三爷的真实身份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他在镇上是有些名望的,底下替他做事的人不少,田丰就算一个,我那会儿,也跟着他混了一段时间,后来时间长了,才认清这三爷,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话至于此,他轻叹了口气,前世,自个儿单纯地跟小白兔似的,还天真地以为跟着三爷能赚大钱,殊不知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遭人利用,失了本心,落得那般不堪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