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没事,也是我寻思旁个分了神,不然定能躲开的。”叶湑软声软气地回道。寻常碰着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他总是能躲能躲,虽说他这身量,在哥儿里面也不算是矮小的,但毕竟比不上汉子壮实,没得以卵击石,非得给自己讨回个公道来。倒是同傅秉渊成亲之后,借由他拔山举鼎的身形和不吃哑巴亏的气性,他再没吃过什么哑巴亏。
  “可是在想什么呢?”傅秉渊抓住他话中的重点问道。
  “就...就想”叶湑回望了一圈四周,“我想去药馆里买些草药,做几个香囊。”
  “你想要香囊,咱们去买几个便是,别费那功夫了,净赚怪伤眼的。”傅秉渊大喇喇道,寻思着叶湑尤其爱夜里忙活,本就看不太清,还要费劲巴拉地缝香囊,没必要这么辛苦。
  “不麻烦的,我想着这猪舍里净是泥地,那蚊虫自然是要多些的,填些驱虫的香囊来,你挂在身上,总是要管用一点的。”叶湑小声嗫嚅道,满脸写满了羞意。
  叶湑做香囊竟是为了自己!傅秉渊颇有些惊诧,反应过来,他脸红地挠挠头,“那...那咱们找找去,不就...不就是药馆嘛,肯定是有的。”
  “嗯。”叶湑浅应了一声。
  去找傅有良两口子的路,二人走得格外仔细,沿途还真碰着了一个药馆,叶湑称了些许,又去布庄裁了点布,说是一道儿给傅秉渊缝两件短打,好在干活的时候拖拉着穿。将这些都置办完,背篓里塞得几乎要溢出来,这才歇了心思。
  赶到肉摊儿时,傅有良和李二花已经在收拾家伙什儿,今个儿集上人多,带来的猪肉都卖了个七七八八的,余下的,他都留给了大山叔,此番借人家的牛车,送些猪**骨也是说得过去的。
  “娘,你们中午吃过饭了?”傅秉渊帮着把案板封死在牛板车上。
  “吃了吃了,上午那会儿,你爹去买了你陈叔家的馄饨回来,俺俩一块儿吃了。”李二花应道。
  傅秉渊冲着叶湑努努嘴,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瞧吧,我就说他俩肯定吃的老陈家馄饨,吃了这好些年了,也不嫌腻得慌。”
  李二花不轻不重地照着傅秉渊的肩背锤了两拳,“你这王八羔子,好话不会说,搁这儿揶揄起你爹娘来了。”
  叶湑见傅秉渊吃瘪,也不上去帮忙,躲在后面,抿嘴偷笑,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
  傅秉渊自觉在叶湑跟前失了面子,臊得脸红,忙将背上卸下来的竹篓往牛板车上一搭,“爹,娘,俺们置办回来的东西就交给您二位了!”
  话了,他拽起叶湑,蹭蹭蹭往街上跑,边跑还边回头扬声嚷嚷道,“娘,俺俩看灯会去了,您二老也玩得高兴!”气得李二花脱了布鞋就想往他脑袋上炫。
  第45章
  ◎年年有余◎
  天色渐晚, 小街上逐渐热闹起来。
  手拿着糖葫芦,头扎小抓髻的孩童蹦蹦跶跶地打跟前跑过,留下一串细碎的笑声, 让人听了都心生愉悦。
  路遇买绢花首饰的小商贩,傅秉渊见那竹筐里绢花甚是新鲜,他抬袖拉住叶湑,
  “阿湑,这绢花瞧着脆生生的,怪好看咧。”
  叶湑被他扯得身形一愣怔, 乍然还未反应过来, 头顶就落下了一朵艳丽的绢花,他伸手往自己发髻上抓了抓,神色慌乱地扯了下来,一把塞进傅秉渊怀里,结结巴巴道,“我...我哪里能戴这东西,可使不得, 叫人笑话的。”
  “怎地就笑话了!我真觉得这玩意儿甚是衬你”傅秉渊拿着绢花往叶湑脑袋上戳了戳,那一板正经地模样好似叶湑只要一点头,他立马就掏钱拿下。一旁的小商贩捂嘴偷笑, 显然是对傅秉渊的眼光并不苟同。
  叶湑吓得连连后退, 羞得脸颊红得跟同那水灵灵的秋柿子似的, 一想到自个儿脑袋上戴着那艳丽的大绢花, 他这青筋就突突突暴起, 他顺手从小贩的竹篮里扯出一根素色扎缬发带, 怼到傅秉渊面前, 试图将他的注意力从大绢花上转移开, “你常戴的发带都磨起了毛,咱再挑一条吧,喏...我看这条就挺适合的。”
  “是吗?”傅秉渊的目光果真被吸引了去,借着叶湑的手将他挑选的发带搁自己发髻上比量了比量,的确觉得合适极了,大手一挥,当即就买了下来,还挑了根大抵相仿的发带,闹着说要两人相衬着才好,叶湑拗不过他,又怕他还存着大绢花的心思,付上银钱,拽着人便走。
  “阿湑,阿湑,真不再瞧瞧那绢花了?”傅秉渊被叶湑扯着,歪着身子往水乡桥上走,仍是不死心地问起。
  叶湑咬了咬唇,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水乡桥下,“这满村里哪有头顶绢花的哥儿!”
  傅秉渊朗声大笑,决计不再逗弄气急败坏的小夫郎,牵起他的手下桥寻了个卖如意糕的小贩,这如意糕软糯糯的,绢布帘子一掀起来,热腾腾的甜香味儿扑面而来,叶湑眼前一亮,禁不住咽了口唾沫,期盼的目光望向傅秉渊。
  湿漉漉的眼神,犹如林间钻出的灵动小鹿,直直地撞进傅秉渊的心里,他呼吸一窒,恍恍惚惚地指着小贩竹篮里的如意糕。
  “这些...这一部分...”他手比着,几乎要给小贩包了圆儿,还是叶湑拦着,说吃不了吃不了,才称了一小块,拿油纸细细地包起来。
  傅秉渊原是不爱吃这黏糊糊粘牙的零嘴,但架不住叶湑支着手要喂他,他「嗷呜」张大口咬了过来,猛嚼了两下,果真是甜滋滋儿的,连心肺都浸着蜜香。
  叶湑也拈起一块,塞进嘴里,沾了满口白岑岑的糯米粉,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粉嫩的舌尖舔/弄过柔软的唇瓣,傅秉渊瞧着口干舌燥,他喉结微微滚动,咽了下口水,
  “阿湑”
  “嗯?”叶湑忽而抬眸,口中的如意糕还没咽下肚,面前抵过来傅秉渊俊逸英朗的脸颊,唇上冷不丁落下微凉湿润的柔软,他不自觉地「唔」了声,眼眸一下子瞪大。
  趁着四下无人,傅秉渊悄没声地亲了亲叶湑的嘴角,一朝偷香,他难掩心中欢喜,搂过小夫郎细弱的腰际,暗戳戳地将吻意加深,灼灼余晖中,他们囿于四方小桥边,旁若无人肆意地亲吻着。
  “糖葫芦...又香又甜的糖葫芦了!”小贩的叫卖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俩人回过神来,彼此眼眸深处都噙满了笑意,他们好似做了这个世上最大胆的事情,傅秉渊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只觉得内心烧起一团滚烫的火,越烧越旺,他给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叶湑整了整衣袖,继而扭头看向卖糖葫芦的小贩,扬了扬声吆喝道,“来两只糖葫芦!”
  “好嘞,您且挑挑,看中啥拿啥。”小贩应声,顿住脚步。
  稻草棒上的糖葫芦个顶个的红艳艳,很是喜人,光是闻着,这酸甜劲儿就让人止不住地流口水,傅秉渊挑了两只粒儿大,麦芽糖裹得瓷实的糖葫芦,从小贩手里接过来,塞到涩然的叶湑怀里,见他羞得头都不肯抬,出声打趣道,“阿湑,你这脸颊可比糖葫芦鲜红多了。”惹得叶湑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两拳才作罢。
  ——
  过了水乡桥再往里走,就到秀水村搭起来的戏台子了。
  今个儿灯会,秀水村特意请来了皮影班子,三尺生绢做戏台,拿线的艺人动作娴熟地摆弄着手中鲜艳通透的剪影,演奏着一出出生动的灯影戏,唱调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万阮悠扬,好不生动;
  傅秉渊和叶湑来的晚些,戏台前乌泱泱聚满了人,或站着或蹲坐着,后排瞧不着的小童便被爹爹扛在肩头,举得高高的。叶湑身量不高,来得又晚,更是什么都看不到,垫着脚尖冒了半天脑袋也就只能听个响。
  傅秉渊看不下去他蹦蹦跶跶的小鸡崽模样,单手搂过他的腿根,将人一把托抱起来,“这样能看清了吗?”
  叶湑眼前顿时一片清明,连藏在绢布后的手艺人都看到清清楚楚,他大惊失色,挣扎着想要下来,哪有做夫郎的骑到自家汉子头上去的,可不兴这样,被人瞧见是会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傅秉渊偏偏不在乎这些,他脚下扎得稳实,托抱着叶湑根本不费劲,察觉到叶湑扭动身子,他紧了紧怀抱,低声唤道,“别闹,快些瞧,这一会儿该要结束了。”
  叶湑挣扎不动,漆黑的夜幕掩住他微烫的脸颊,虽说做夫郎的,不可这般僭越,但傅秉渊待他这般好,他心里是高兴的,尤其是瞧着四下晚来的哥儿垫着脚使劲探着脑袋,而他们夫君在旁无动于衷时,他更是觉得心窝子被翻涌而来的暖意填的满当当的。
  一场戏落幕,艺人走至前台谢幕,傅秉渊率先叫了声「好」,围观者这才从惊心动魄的戏曲中陡然回神,拍手叫好。
  叶湑拍得掌心都红了,他已是好久没这么恣意地看过灯影戏了,一时看入了迷,都忘了自己还被傅秉渊像抱小娃娃一般,托抱在肩头上,激动地歪了身子。还是傅秉渊眼疾手快地将他放下来,才免得他摔翻在地。
  “你啊...”傅秉渊捏捏他挺巧的鼻尖,笑得一脸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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