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薛瑾安却看了看他,理直气壮地道,“你们是一伙的,我总得带走一个,你更好打。”
  李鹤春竟无言以对。
  “叫你练武的时候你不练,现在被当泥捏了也是活该。”陆秉烛短促地笑了一声,又指着薛瑾安道,“一个人在危险之时会做出的反应最真实,他身上没有半点内力。”
  薛瑾安一时没想明白,询问道,“你们试探我什么?”
  这倒也没什么不好透露的,李鹤春斟酌着说道,“陛下前些日子早朝时遇到了高手内功传音,对方似乎有口技能力,说话是小孩子的声音,同七殿下您有点像,再加之今日种种事情,奴婢便做主叫师父试试您的虚实。”
  已经意识到是什么的薛瑾安:不是像,就是我。
  不过,原来弹幕的声音能被听到,而且还是只有up主能听到吗?薛瑾安若有所思地打开“大启早朝早知道”的直播间,想了想,在完全黑屏的直播间里发送了一套死宅常用评论。
  正在同太皇太后商谈正事的皇帝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许久没听到的小孩声音,他说:【打卡】
  【撒花】
  【按爪】
  皇帝:“……?”
  第29章
  薛瑾安和陆秉烛交锋只是须臾便结束, 耗费的电量却快和刺客对战数十招持平了,主要还是双方的武力值体量差距太大。
  如果说刺客是一个成语,你解析它得到了它的出处、典故及流传故事, 而陆秉烛就是一篇文言文, 包含了数不清的成语典故, 如同一个压缩包。
  危急关头, 薛瑾安为了能最快的速度解析压缩包,并分析演算出结果,让身体做出反应,cpu的转数已经到了目前身体能承受的极限,那一瞬间他都感觉到体温也跟着升高了。
  这么一来,薛瑾安本来就变红的电量更加岌岌可危, 他现在急需充电,本来发弹幕也只是接受到李鹤春给出的信息之后,给出的同等试探回应,至于结果……总会知道的。
  薛瑾安发完就直接关了直播间, 和面前两人挥了挥手, 转身直奔自己的充电宝而去了。
  根本就不管某个正聚精会神不动声色地等着他下一句话的皇帝。
  “哎, 等等,这七殿下也跑得太快了!”李鹤春骤然想起什么,想要开口就只看到薛瑾安迫不及待远去的背影,他拍了拍额头道, “师父,太皇太后让崔相当七殿下启蒙老师之事,您忘记告诉他了。”
  陆秉烛“哦”了一声,揣着手望天,语气慢悠悠地道, “近来总是忘记些事情,我确实是老了,不中用了,已经无法为太皇太后娘娘分忧了,该是提拔些新人才是。”
  “廉颇虽老,依旧能披甲御敌,师父这是哪里的话?”李鹤春听出来陆秉烛话里有话,哪里是在说不能替太皇太后办事,这分明是在点皇上呢。
  皇上明处有御林军,暗处有奉衣处,手底下有的是人办事,区区试探七殿下武功内力之事,哪里需要叫李鹤春亲自请出陆秉烛来?不过是皇帝不想陆秉烛封闭慈宁宫当个老太监,找机会让李鹤春接触说动陆秉烛罢了。
  “这么些年,我身子骨已经养懒了,一动便要散架,还是不折腾了得好。”陆秉烛委婉地再次拒绝。
  李鹤春心中叹气,便也识趣儿的不再提这个话题,他揪着自己的白头发,又指了指自己的脸,愁眉苦脸道,“师父,您瞧瞧我,我与您站一块,他们都不知道谁是师谁是徒呢。”
  “叫你不好好练武,该。”陆秉烛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句,又挥手赶他走,“行了,别在这里碍眼了,赶紧回去禀报吧。”
  皇帝对两件事情的结果都早有预料,只颔首没有说什么,传音入耳是只有内力高手才能做到的,因其伪装的声音幼态,他对皇子们有诸多怀疑,觉得是他们背后的势力伙同江湖人士,想要混淆视听。
  他其实在得知小七这两年在宫中过得什么苦日子之后,就不太怀疑小七,当然在发觉两道声音如此相似之后,他还是让人试探了一下,然后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小七只会几招基础外家功夫,并没有半点内力的结果。
  周家人丁凋零,小七现在能倚靠的就只有周玉树,周玉树此人称得上一句文武全才,除了身体不好心性略左之外几乎没什么缺点,若不是他一心想回滇州养虫,皇帝其实是很乐意提拔他的。
  小七能依靠的只有周玉树,小七这两年过得什么日子,也恰巧说明了周玉树并未在京城中。
  皇帝已经逐一试探过自己的儿子们,声音年龄能匹配上的,没有能招揽驱使江湖高手的能力,比如小七小八;而有这个能力的,其他方面的条件又都不太符合,比如老三。
  唯一有能力年龄也大多吻合的就只有小九,但小九不足六岁,且是他三不五时就会带在身边逗弄的孩子,对小九的的一切他都很熟悉,很轻易便排除了这个人选。
  那么,就只能是两种可能,要么对方修练的功法邪门,让他返老返童;要么对方会口技,故意伪装小孩的声音来混淆他的判断。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对方就潜伏在皇宫里注视着他这一点是没变的,是个危险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这么想的皇帝收到了【打卡】【撒花】【按爪】这完全不符合他心中想象的字眼。
  人类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爱多想,尤其是聪明人更是如此。
  皇帝算是一个聪明人,他对这三个词十分陌生,只能靠着字词来揣测词组意思,他觉得那个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留下这六个字定然有什么深意。
  皇帝和太皇太后聊正事的时候在想,听妃嫔们你一言我一语打机锋的时候在想,独自伏案批奏折的时候在想……直到深夜他躺在床榻上闭眼就寝,脑子里都全是那六个字。
  天色将明未明,闭着眼睛躺了大半宿的皇帝挂着黑眼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将蹑手蹑脚进来的李鹤春吓了一跳,“陛、陛下?”
  “叫姜汶进来见朕。”皇帝没有理他,就穿着一身明黄里衣,赤脚走到桌案边。
  李鹤春吩咐完小太监,很有眼色的立刻上前,手脚麻利的铺纸磨墨。
  此时离点卯上朝(五点)还有半个时辰,不过大臣们寅时便要到午门等候,是以,小太监很快就找到了姜汶。
  皇帝早朝特意找他进去单独说话,这显然不同寻常。姜汶想起昨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刺杀,不仅伤了两位皇子,还有两位娘娘也牵涉其中,他不免虎躯一震。
  而当他用最快的速度疾走入乾元宫时,皇帝的字刚刚写好,不等晾干就拿起来让李鹤春挂到房梁上。
  李鹤春虽然不懂皇帝为什么一大早起来写这个,但他看出来皇帝很重视,亲自取来长杆将这幅字挂上去,然后转头就见一个小太监趁机悄悄进了内殿,再出来时手里捧着挂在衣架上的龙袍。
  “陛下,天气寒凉,小心龙体。”小太监关心地说着就要上前给皇帝宽衣。
  李鹤春表情微冷,为皇帝宽衣的活儿向来是李鹤春来做的,并不是李鹤春霸道,而是皇帝嗅觉颇为敏锐,太监因为被阉割的关系,很多身上都带着尿骚味,尤其是年纪还小对处理这事不太得心应手的小太监。
  李鹤春对进入乾元宫的太监精心挑选过,甚至还准备了香囊让当值的太监们每日取用,即便这样,皇帝也不喜欢自己的衣物被其他太监触碰。
  李鹤春正要上前呵斥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监,皇帝却竟然只是沉沉地看了那个叫小夏子的太监一眼,抬手制止了李鹤春的话,走到了屏风后张开手。
  小夏子欣喜若狂跟进去。
  “愣着做什么?陛下要宽衣。”李鹤春用浮尘打了一下身边的小太监,他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动了起来。
  李鹤春端着一张笑眯眯的脸,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到他手中浮尘轻轻甩动了两下。
  姜汶就是这时候到的,乾元宫的气氛有些微妙,但并不是很紧张,他旋即放下心来,知道今天就算是有事,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儿。
  他很有眼色地等皇帝穿戴整齐的从屏风后走出来,惊讶地发现有一个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伺候,李鹤春公公却只站在一边笑着。
  姜汶顿了一下才上前行礼见安,皇帝摆了摆手免了他的礼,指着那幅画道,“姜爱卿,昨日有人同朕说了这六个字,你说是什么意思?”
  姜汶抬头看去,就见龙飞凤舞的字落在洒着金箔的上好宣纸上,将“打卡、撒花、按爪”这六个字,写出了一种锋锐难当的气势。
  “这……”姜汶完全不明所以,但他想皇帝让他看这六个字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不说自己看不懂,而是选择拖同僚下水,“微臣记得楚尚书于暗号一事上造诣颇深。”
  当初那起拐卖案能告破,便是因为楚文敬解开了他们用来交易通知的暗号,成功找到了他们的老巢,一网打尽。
  于是,一炷香后,楚文敬看着眼前的字,以及皇帝的离谱要求,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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