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话音落下,他本以为这人会失落或者难堪,谁料对方竟然笑了起来,透着一些捉弄得逞的愉悦笑意。
  许惊岁笑眼弯成了新月,眸光在对方脸上流转,看见对方正经脸色下悄然泛红的耳垂,愉快地笑了笑,轻佻散漫的语气道:“你这人可真不经逗。”
  “其实我送你这束花不是为了追求你。”他表情很认真地道:“而是对你的演奏表示赞赏。”
  他后知后觉还没有进行自我介绍,便伸出手,友好道:“你好,我叫许惊岁,是极昼乐队的鼓手,我的乐队现在缺一个贝斯手。”
  他顿了下,很诚恳地看着林此宵,发出邀请:“请问你愿意来我的乐队吗?”
  林此宵怔了半秒,对面人的神情并不像在开玩笑。
  极昼?很熟悉的名字,他盯着许惊岁的脸想了几秒,突然想起来曾听齐休说过,这个乐队的鼓手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魅力这词从眼高于天的齐休嘴里说出来无异于很高级别的褒奖,林此宵那时将信将疑地打开了齐休发来的视频。
  视频开头,许惊岁穿了件黑色无袖背心,修长的肩颈线条宛如优雅天鹅,本捆在手腕上的乐队周边丝带被他系在脖子上,像一条黑色的choker。
  他姿态慵懒地举起手,一根鼓棒在他的食指跟中指间转动,随着吉他声落,鼓棒落下依次敲响军鼓、吊镲。
  他的四肢匀称修长,尤其是胳膊因为常年锻炼,用力打鼓时绷起的肌肉线条很好看,他头随着节奏轻轻摆动,似乎察觉到了镜头,眼神直白锋利地扫视过来,嘴角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露出颗小虎牙。
  林此宵最先注意到的却是他胳膊上的纹身图案,像一颗坠落的星。
  他记得齐休当时是这么评价许惊岁的:“这个鼓手的鼓,是蛊惑人心的蛊。”
  林此宵承认许惊岁或许是个很棒的鼓手、很棒的乐队队长,但并不一定是适合他的同伴。更何况,基于以往的那些事,他几乎放弃了和任何人组乐队的想法。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对不起。”
  许惊岁盯着他,林此宵这人想让他知难而退,那他偏要迎难而上。
  “你可以再思考几天,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沉默了数秒后,林此宵突然问:“为什么选择我?”
  许惊岁脸色有些疑惑,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随心所欲惯了,做事情几乎很少去探究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这么做的后果,他往往都是想去做便就去做了,是个十足的感性主义者,如今却要面对一个理性主义者的提问。
  他很短的思索,一如既往的直白:“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
  “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我没有组乐队的想法。”林此宵说完拎着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虽然在来之前就考虑到了被拒绝的概率,但许惊岁属实没想到竟这么快,他盯着林此宵的背影,却并不觉得沮丧,反倒觉得挺有意思。
  一个优秀的猎物往往更能激起猎手的强烈胜负欲。
  第8章
  下午六点,许惊岁刚从三旬走出来,离老远就看见了张熟悉面孔,他眼都没抬,直接走到车旁,解锁、拉开车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
  可在关车门时,却被打断。
  许惊岁冷脸看向拉着门的那人,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闻穆,松手。”
  闻穆置若罔闻,他的眼底带着青黑,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青色的胡茬冒出也没有修剪,显得很憔悴狼狈,他不断低声央求道:“小岁,你听我解释好吗?五分钟,你就给我五分钟。”
  许惊岁一来不想跟他在这干耗着,纯属浪费时间,二来他也想听听这人还能扯出什么可笑的话来,便下了车,随着他来到巷口。
  “你只有五分钟时间。”许惊岁冷冷道,同时拿出手机开始计数。
  “小岁,你现在这样子,我觉得特别陌生。”闻穆紧盯着他,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那天真的是喝多了,是她先主动的,都是男人你也明白。”
  “我不明白。”许惊岁嫌恶地打断他:“一个男人最无能的表现就是喜欢甩锅给女人。”
  “而且你也犯不着跟我解释什么,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闻穆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嘲讽地笑了下,“小岁,我们认识三年,你胃病发作是我给你买的药,你没吃饭的时候我去送的饭,为了你喜欢的东西我攒了好久的钱,我这么喜欢你,你说我们没有关系?”
  许惊岁觉得挺没意思的。刚开始接触那会,闻穆温润有礼,惯会察言观色,很是照顾他人情绪,与他相处起来倒还轻松。
  闻穆的贝斯弹得不错,虽比不上林此宵那般,但在一众人中也算出色。两人在歌曲创作上也很默契,有时灵感的碰撞会让人误以为是soulmate,因此许惊岁对他是有过一丁点朋友之间的好感,但也只到好感为止。
  因为后来随着相处的不断加深,他发现闻穆对他的控制欲极强,甚至别人只是同他说几句话,闻穆就会醋意大发,并且还喜欢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惯会在潜移默化中贬低他人、抬高自己,像一条具有美丽花纹的毒蛇,一点点缠住你,将你勒到窒息,成为他的附属品。
  他闻言低笑,眼神锋利直白,像一把无形的剑,直刺向闻穆,后者顿时噤声,“闻穆,药钱饭钱我都转给你了,并且我从来没有要求你这么去做。‘喜欢’从来不是你道德绑架他人的理由。”
  “对不起…”闻穆嗫嚅道:“我没有想要道德绑架你,我是真心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了。”
  许惊岁嗤笑了声,像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他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真心喜欢我,但是背地里跟别人上床,你的真心可真廉价,从你这种人口中说出的喜欢,只令我觉得恶心。”
  许惊岁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垃圾,提醒:“还有三十秒。”
  ……
  林此宵走到公交站台才忽然想起自己的钥匙落在后台,便又往回赶去。
  路过巷口的小道时,他听到了有人在说话,离得太远说的什么听不清楚,但依稀捕捉到“喜欢”“上床”的字眼,声音有些熟悉,他正迈步要走,视线内两个男生却突然抱在了一起,更准确说,是一个人没动,另一个人紧紧抱住他。
  林此宵脚步顿了下,眯了眯眼睛,赫然发现站着没动的那人正是半个小时前还口口声声说对自己很感兴趣的那位。
  果然,是个对待感情很不认真的人。林此宵眸光极深的扫了眼,冷冷收回视线离开。
  许惊岁头一次觉得一个怀抱会令他觉得如此恶心,他表情很厌恶,冷着声道:“如果你再不松手的话,我会让你这辈子都再弹不了贝斯。”
  闻穆闻言松开了手,低垂下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可我真的只想再跟你一起在台上唱歌,能够默默看着你就好。”
  “闻穆,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手机倒计时截止发出滴滴的声响,许惊岁将手机揣回口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贝斯手我已经有了心仪的新人选,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他说完径直从闻穆身边离开。
  闻穆盯着他的背影,才发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弄懂过许惊岁,他看着放荡不羁,但是对感情极为苛刻,看似没有什么原则,但一旦触犯到他的底线,就再也无法挽回。
  一连三天,许惊岁除了泡在排练室写歌练鼓,就是待在三旬。
  祝响笑着调侃他怕不是看上了谁,才跑得这么殷勤,许惊岁闻言笑而不语。不过这三天他都没瞧见林此宵,问了琳姐后,对方也不太清楚,只是说林此宵请了假,但没说为什么请假,他了然地点点头。
  再次碰见林此宵是在一家咖啡店内。
  许惊岁刚去机场接完祝响。两人打小就认识,从幼儿园小班到小学、初中、高中,就连大学都在一个大学城,所以祝响常打趣道:这可是上天赐的大好缘分啊,要不你就委屈委屈,跟我凑一对得了。
  他这话就是纯开玩笑,就算祝响被掰弯了,两人也不会在一起,毕竟于两人而言,友情比爱情更珍贵持久。
  飞机延误,落地时已经过了午饭点。祝响吃了机餐,暂时不饿,便打算找家咖啡店坐着聊会天。
  一路上祝响都在跟许惊岁吐槽这趟欧洲之旅,好不容易找到的中餐厅里面的饭有多难吃,走到前台点单时,祝响自然而然地搂住许惊岁的肩膀。
  许惊岁边笑着听他说,边看了眼饮品单,等他话音结束,报出:“一杯卡布奇诺跟一杯焦糖玛奇朵。”
  两人姿态亲昵,祝响站在许惊岁的身边,笑嘻嘻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喝焦糖玛奇朵!天,我们也太心有灵犀了,sweetheart!”
  一会小少爷、一会许仙儿、一会sweetheart的,真是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能改掉随口乱叫人的毛病。考虑到场合,许惊岁忍住了翻他白眼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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