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怎么了这是?”喻家的主管江姨关切地问。
医生查看了一番,给出结论。江姨闻言疑惑地咕哝了句:“酒心巧克力?奇怪,小少爷平时不爱吃那些的呀。”
酒心巧克力?许惊岁突然想到了那块糖跟那个男孩,他快步跑到后花园,却不见踪影。
后来的很多年,他都没有再见到那个男孩。
打完球回来,许惊岁在家门口见到了林此宵,他静静地站在门口,像一座雕像,听到了脚步声靠近,雕像才像是活了一样,眼睛有了神采,身上的孤寂感也消散了许多。
“怎么到了也不给我打电话?等很久了吗?”许惊岁小步朝他跑去,话音刚落,就被走向前来的林此宵突然抱在怀里,他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回抱住他,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此宵微微弯腰,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说:“想你了。”
他刚从喻家出来,心情难言的复杂,漫无目的地走了会,再等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到了许惊岁家门口。
许惊岁觉得这三个字说的有点撒娇的嫌疑,但对自己来说确实很受用,他笑了笑,突然想到了祝响吐槽的话,打趣道:“林此宵,你怎么这么粘人啊?恋爱脑吗?”
*
投票结果出来后,极昼没有悬念的位列前三,成功复活,获得进入决赛的资格。再次驱车前往南佘,每个人的心境都不同。
这周的创作主题新鲜出炉,是“自由”,除此之外,每个乐队还可以通过抽签方式来选择一位助演导师,极昼抽中的是连炎,看到结果的那刻,许惊岁突然感觉某人的醋坛子大概是又要翻了。
一周后,表演如期而至。
舞台一片漆黑,只有一束追光灯亮,打在舞台的一个角落。许惊岁染了一头白金色的发,穿着一袭白衣,衣服上缝制了不少洁白羽毛,他的唇上带着个银圈唇环,像鸟的喙。一个巨大的黑色笼子罩住他,像是将他困在其中,他缓缓抬头,如一只被囚禁、失去自由的绝望的鸟儿。
前奏是一段贝斯slap,节奏并不欢快,低沉浑厚的贝斯音反而令人觉得压抑,好像置身于牢笼之中。
紧接着连炎的大提琴声响起,他先是进行了一段跳弓快速连奏,弓毛在弦上快速跳动,节奏欢快、声调清脆,将被囚禁的鸟儿从绝望中唤醒。
苍凉的灰冷色调背景逐渐转为暖,祁洲的声色明亮,缓缓开唱,同时颜韵开始了一段拉丁风格节奏的键盘演奏,纤细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飞快走位,纯熟的技术和带来的强烈律动感顿时令台下看的人惊叹连连。
随着节奏不断增强,曲风也逐渐明亮起来,在祁洲唱完——
“you know you know
you are not meant to be caged”
那只鸟儿好似被唤醒了。
许惊岁拿起鼓棒,双手交替敲击,右脚敲击底鼓的同时左脚配合敲击节奏,cowbell的声色清脆。
场下有人小声道:“这是左脚clave吧?我记得这在打击乐中难度系数可高了。”
另一人附和道:“是左脚2-3clave,极昼这是放大招了啊。”
“你看见没,刚才许惊岁那个手打的快得都出现残影了,我的天,我眼睛都不敢眨了。”
“还有贝斯slap也弹得好酷,我都不知道该看谁了...”
......
鼓棒重重落下,鼓声回荡在耳边,就在听众以为表演接近尾声时,许惊岁放下了鼓棒,走到了林此宵的身边。
两人一个眼神对视,心照不宣地牵起了彼此的手,共同往前狂奔,像逃出牢笼,义无反顾地奔向自由,转身一跃跳入人海。
比赛最终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极昼获得了“乐队之约”第一季的第一名。
一路跌跌撞撞,竟还真叫我们闯出了些名堂,祁洲是这么说的。
他激动地眼眶湿润,颜韵损他的话到了嘴边,瞥了眼又收了回去,抽了两张纸递给他,“擦擦。”
一切尘埃落定,祁洲跟乐彦张罗着大家一起吃顿庆功宴,乐彦乐队的名次也不错,第三名。
从录制的大厦出来,大家闹腾地讨论着一会要去吃什么,海底捞跟烤肉争个不休。许惊岁换好衣服出来时不见林此宵的身影,问了下祁洲。
“我看见他往那边去了,大概是去接电话了。”祁洲正在某软件搜索附近的海底捞店,闻言朝着左前方指了指。
许惊岁“嗯”了声,朝着祁洲指的方向找去。
林此宵在看见许惊岁的一霎,脸上的慌乱紧张和不知所措被很好很快地掩藏,他又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有着超乎这个年纪的冷静镇定,是在生活中不断磕磕碰碰形成的保护壳。
在许惊岁开口询问前,他率先道:“我有事要先回白港,庆功宴没法参加了,帮我跟水哥韵姐说一声,真的抱歉。”他摸了摸许惊岁的头,“记得玩得开心,不要喝太多酒,辛辣的少吃些,虾不要吃,谁夹给你的都不要吃,回去了记得给我发条信息。”
他说了很多,字字句句都是不放心,末了,才说:“我先走了。”
第44章
回想起林此宵离开时的表情, 许惊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令他有些坐立不安,在第十次走神被喊回来的时候, 他拍了下祁洲的肩膀, 匆匆说:“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哦对了,车借我开一下。”
“什么事这么急啊?”祁洲边问边摸出来车钥匙递给许惊岁, 不放心道:“你不吃完饭再走吗?”
“不了。”许惊岁匆匆撂了句“白港见”, 拿着钥匙转过身快步离开。
电话一直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请稍后再拨”,他耐着性子又拨了一次, 终于在铃声即将结束时被接通。
“你在哪?”许惊岁急匆匆问。
对面顿了下, 像是说不出话来,过了两秒才报了个医院名字。
深夜的医院比白天要寂静很多。脚步快速穿行在楼层走道中, 最终停在了急救室门口。
许惊岁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独自一人坐在走廊长椅上的林此宵,他双手捂着脸,向来笔挺的背脊曲着, 像被什么重重压住一般。
医院苍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倒显得他更落寞, 许惊岁只觉心脏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酸涩得厉害。
他朝着林此宵不断走近,直到脚步停在对方跟前, 他才缓缓开口:“你还好吗?”
在看到许惊岁之前, 林此宵想, 无论怎么样的结果,都可以独自一人去面对。没有人想要在爱人面前暴露自己最不堪最脆弱的一面,他亦然。
可在见到许惊岁的那一刹那, 所有的情绪好像都破堤而出,任凭他用双手拼命地去堵住缺口,可还是徒劳无功,他想开口,像之前一样说“没事”,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静静无言对视了几秒,他终于丢盔弃甲,再也抵不过难过的情绪,伸手抱住了许惊岁,脸埋在他的腰间。
一贯坚强的人,一旦被打破了保护壳,便会露出分外柔软的内躯。
许惊岁什么也没说,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他,伸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感受到林此宵的背脊在微微地极小幅度地颤抖。
这人连哭泣都是无声的,他心想。
“没关系的,都会好的,我陪着你呢。”他一遍又一遍的轻声说着,像是一种无形的保护符,将那些恐惧和不好都驱散开。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急诊室的红灯才熄灭。
“你是患者的家属吗?”医生问。
“对的,有什么您跟我说就行。”
医生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拿着检查单说:“病人在送来时陷入重度昏迷,初步诊断是由于急性肺栓塞而导致的急性右心衰竭,目前已经基本脱离生命危险,但情况并不乐观,患者患有慢性血栓栓塞性肺动脉高压,持续增加的肺血管阻力严重情况下会至右心衰竭而导致死亡,所以现在保守治疗对你们来说意义不大,这边建议是最好尽快进行肺移植手术,毕竟找到合适供体也需要不少时间。”
林此宵静静听着,等他说完后,默了一两秒才问:“手术费用需要多少钱?”
“肺移植手术吗?手术费用一般在40到50万左右,之后每年检查以及抗排异药物费用在五到十万左右。”
目前零零散散加一起大概要五六十万,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于一般家庭而言难以承受。
“目前病人的身体状况还是不错的,如果能够早点治疗,不仅手术的成功率高些,对抗体的排异反应也小很多,当然更重要的是也能早点恢复。”他说完,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医生离开后,见林此宵静默着一声不吭,许惊岁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主动牵起了对方的手,安抚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有一些积蓄,做手术是够的。”
贫穷和爱一样,同样是难以掩饰的东西,也同样让人觉得自卑。
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是许惊岁在付出,像他这样的人,应当拥有最纯粹的快乐,而不是未知的跌宕和看不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