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作为一对昔日恋人,两人都对彼此太过熟悉。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地唤醒那些尘封在时间深处的记忆,简直比巴普洛夫效应还要灵敏,几乎是刹那间,他读懂林此宵的眼神中蕴含的意思。
  极力克制的、压抑的,却无法遏制住的、对他的情。欲。
  许惊岁怔然了两秒,下移的视线也捕捉到了一些不对劲,大脑顿时如同浆糊一般,还是冒着热气的。
  “你……”同样是男人,他再清楚不过这意味着什么,他眼神慌乱地躲闪开,舔了下唇瓣,踌躇了半秒,开口道:“是不是不舒服?”
  林此宵眸光重了重,坦白道:“有点,你要帮我吗?”
  许惊岁整个人顿时呆住,这个样子落在林此宵眼里很是可爱,他不禁笑了一下,走上前抱住了许惊岁,头埋在对方的颈窝,低声地说:“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自己怎么回答的?好像是应了声“好。”
  许惊岁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忍不住在脑内复盘林此宵的眼神、动作、语言。
  浴室里响起的清晰的水流声像是敲打在他的耳膜上,他拉过被子蒙住了头,只觉得脸颊都在发烫。
  这场冷水澡好像持续的时间有点久……
  第72章
  巫山苗寨四面环山, 其中最有名的那座名叫巫岐山,海拔高达四千七百多米,山顶常年覆盖一层皑皑白雪。
  第二天一早, 许惊岁刚打开门, 谢知繁就站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的额头上被叮了个大包,看起来很是滑稽。
  见到许惊岁后他忙不迭地仔细看了圈, 好像对方才从什么狼口虎穴里出来似的。
  许惊岁也不知道他一大早抽什么风, 蹙着眉头, 疑惑道:“怎么了?”
  谢知繁脸沉着,脸色极为难看, 绷着唇角不悦道:“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指的是谁, 两人都心知肚明。许惊岁冷静地看着他,反问:“你觉得会怎么样?”
  “谢知繁, 别用你肮脏的思想去揣测别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知繁有点焦急的辩解,虽然他最开始有那么想过,毕竟林此宵看着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公子哥的圈子已经挺乱的了, 据说娱乐那个圈更乱。他可不信两人同处一室,林此宵一点都不想对许惊岁做些什么?!
  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了, 难不成还搞牵手脸红的纯情一套啊?谁信啊!
  “你什么意思都跟我没关系。”许惊岁说完绕过他离开。
  谢知繁站在门口,气恼的想砸门,眼睛一抬, 却撞见了站在屋内的林此宵, 对方慢条斯理地拉着冲锋衣拉链, 眼神同样的带着不容忽视的攻击性。
  走下楼,寇乐几人已经早早起来,看起来似乎都睡得不太好, 见到许惊岁容光焕发的样子,寇乐一脸讶然,询问:“你昨晚没被蚊子叮吗?”
  “没有哎。”许惊岁说。
  “天哪,山里的蚊子也太毒了吧,我胳膊上叮的包,跟指甲盖一样大了!呜呜呜,你运气可真好!” 寇乐又气又可怜地控诉。
  许惊岁突兀地想,这应该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运气好吧,遇到了林此宵,有了林此宵抹的药,让他避免了一场叮咬。
  他看了眼寇乐的胳膊,一个巨大且红肿的蚊子包还没消退。
  “我那有药,我去拿给你。”他关切道。
  寇乐连忙道谢。
  过了小会,小插曲告一段落,六人一同踏上了爬山之旅。考虑到山顶气温,许惊岁临出门前又备了件保暖衣服。
  从居住的民宿出发,八人先是乘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达了巫岐山的山脚,进山要先交进山费,而后乘坐观光车到达第一个观景台,稍作停留后接着乘坐索道缆车到达四千五百多米处,剩下的路程便是徒步攀登。
  随着高度不断上升,八人都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高反,其中应水瑶跟寇乐严重些,停在了原地休息。
  山顶的气温骤降,伴着冷冽的寒风,说话时呼出的气肉眼可见。许惊岁虽然穿得挺多,还是有点不耐寒,一停下来更觉得冷,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谢知繁瞧见了,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许惊岁的身上,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衣服就被林此宵拿下并且扔回到他怀里。
  “你干什么?”谢知繁气顿时都来了,要不是在高原不好打架,他都想上去给这人一拳,不就是仗着曾经跟许惊岁有过一段,那又怎么样,早陈年往事了!
  “我不用。”许惊岁拦在了两人中间,看了眼谢知繁,不禁皱起了眉头。
  脱去了厚重的外套,他内里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在高原一众人中显得格外另类,他忍不住地提醒:“你把外套穿好。”
  “我不冷的,真的。”谢知繁说完,天空很默契地刮了阵寒风,吹得他陡然一抖。
  林此宵转身走了几步,从后面工作人员那拿回了自己的包,从中拿出了件厚外套披到许惊岁身上,而后看着谢知繁,不冷不热道:“你这种形式的关心,对别人而言不是关心,是负担。”
  谢知繁看了眼披在许惊岁身上的衣服,哑口无言,心里愤愤的想:早知道今天出门也多带件衣服了!
  不过也是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有什么好装模作样的。他眸光沉沉地剜了眼林此宵,没好气道:“轮不到你教育我!”
  他说完愤愤离开,来到刻着海拔的石碑旁,看了眼连炎,不爽地“喂”了声,见对方不搭理他,又低下声,喊了声:“连炎。”
  连炎这才扭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昨晚跟我说的怎么没用呢?!”
  连炎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顽童,很是无语。
  对方昨晚缠着他讨问怎么“喜欢”一个人,他被烦得无奈,随口支了几招,类似于要学会表达关心,冷了送衣,饿了送吃……
  招数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用的人。
  连炎刚才也目睹了一切,无奈扶额,提出了假设:“假如你把衣服给了许惊岁,结果你因此生了重病,你觉得依许惊岁的性格,他会怎么样?”
  思索了几秒,谢知繁顿觉醍醐灌顶,许惊岁责任心重,内心又敏感,如果真是这样,免不了要自责!
  连炎睨了他一眼,拐了个弯,隐晦道:“你没事多吃点核桃,被门夹过的那种别吃。”
  短暂地休息了十分钟,应水瑶跟寇乐吸了会氧也好了许多。
  再往上一两百米就到达了顶峰,山顶上建有一座庙,里面供奉着位巫山神女,据阿布说,神女是庇佑他们平安健康的,有什么心愿都可以跟神女诉说,心诚之人会被看见,他的愿望也会得以实现。
  寺庙大门是朱红色,四周是白雪,竟有几分白墙红瓦的神圣感。
  从大门进来,隐约可闻见空气中弥漫的烟香味,进了院,一棵足有五人抱臂粗的百年古树引入眼帘。
  寇乐来之前查了资料,缓了缓说:“我看网上说这棵树特别灵,在许愿牌上写上所求所愿,如果扔上去能挂住,就代表这个愿望被神明看到了,一定能实现!”
  “迷信。从科学角度来说,这是概率以及力度角度的问题。”方斯时反驳他。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死脑筋!话虽这么说,但是也是人们心中的一种美好诉求嘛!不跟你说了。”寇乐说完扭头跑到旁边去买许愿牌了。
  许惊岁盯着大树上挂着的坠着红色流苏的诸多许愿牌,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旁边的林此宵,问:“你之前来过这吗?”
  林此宵的目光从树上收回,回答他:“来过。”顿了下,笑着道:“还求了。”
  这种迷信的事好像跟林此宵很不搭,但是无论是流星许愿还是寺庙许愿,他都做了。
  许惊岁忽然很好奇,他会求什么?可是他没问,只是盯着树上摇曳的红牌子,问:“你觉得灵吗?”
  林此宵怔了下,过了两秒,说:“我希望它灵。”
  恰在这时寇乐买完许愿牌回来,递给许惊岁跟林此宵一人一个。
  许惊岁伸手接过道谢,落笔时却不知道写些什么。
  “有什么求的吗?”林此宵问他。
  “好像没有。”许惊岁偏头看他,“你呢?有所求所愿吗?”
  林此宵看着他,笑了一下,说:“之前有,不过现在好像没了。”他所求所愿都在他眼前。
  许愿牌共有两面,一面所求,一面所愿。许惊岁想了片刻,最终还是俗套的、很保险的在所求那面写了个身体健康,林此宵那块没写,送给了颜韵。
  几人写完后开始往树上抛,许惊岁前脚刚扔上去,后脚就掉下来一块牌子,他还以为是自己那块,捡起来一看才发现不是。
  牌子看样子是新的,大概也是刚扔上去的,上面字迹遒劲隽秀,没有写下姓名,只有几个字——希望他能回到我身边。
  许惊岁捡起来看了眼,莫名地觉得有点心酸,不禁猜想大概也是个为情所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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