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至少切菜切得还算有条理。不像颜如烟用三昧真火烤糊了的东西掰开一看里面还是生的。
  她抬了抬手,骁白落在了她手臂上,她在骁白耳边耳语了一句。
  不久后,蓝涟若出现在了南苑。
  五人依旧是六年前的五人,齐聚一堂,蹭吃蹭喝的依旧是年纪最大的那位,只不过从寒潭换到了南苑,掌勺的也从两位大的换了两位小的。
  如此足以见到光阴流转,雪仙尊颇为欣慰。
  只是这欣慰只是短短一瞬。
  目睹着第三口锅被炸坏之后,雪仙尊收回了颜婴婴做菜天赋比颜如烟强的想法,无可奈何地承认了在厨艺之道,两人简直半斤八两。
  其实不止颜婴婴,洛灵儿的厨艺也实在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这姑娘在炼丹上固然颇有天赋,听苏乔说洛灵儿炼丹的水平属于,只要不考虑炼丹炉的损失,别人能炼的丹洛灵儿能炼,别人不能炼的丹洛灵儿也能炼,世上之前没有的丹药,洛灵儿都可能自创出来。
  可若是将做菜做成炼丹的架势,效果可不大妙。
  锅会像炼丹炉一样炸掉,锅里面的食物会和丹药一样令人难以探究其用意本质。
  倒不至于说能吃出人命,毕竟都是新鲜食材做出来的,可若是将这些黑糊糊一团的东西搓成丸子,卖给山下不懂行的人,他们基本不会怀疑这“丹药”的真伪。
  洛婉儿不由得凑到蓝涟若耳边道:“当初下山时候,感念你没有这等厨艺的不杀之恩。”
  蓝涟若嘴角略微抽搐:“彼此彼此。”
  最终这顿饭还是没用两个小的动手,掌勺大权终究还是落在了蓝涟若手中。
  五人围桌而坐,尽欢方散。
  蓝涟若之前以为颜婴婴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学做菜,直到晚上她化为本体飞到颜婴婴屋里,赫然看见原本给她开小灶的地方,放着一小碟山鸡肉。
  颜婴婴也罕见地没有翻眼前的编年表,而是满脸含笑地注视着她。
  一时间蓝涟若浑身有种阴冷的感觉,就像被从头到尾浸到了寒潭水中。
  “对月,来,尝尝给你准备的好吃的。”
  山鸡也是禽类,凤凰也是禽类。
  此时蓝涟若知道颜婴婴明摆着就是杀鸡给凤凰看,报她昨天在她头上睡了一晚上的仇。
  不就是睡了一晚上至于么?
  睡了一晚上当然不至于这样,但是要是在头上死沉死沉压了一晚上相当至于。
  颜婴婴满心怨念,但脸上依旧挂着微微的笑容,声音柔和:“来,对月,尝尝这个,你应该会喜欢。”
  这样的语气让蓝涟若尾巴毛都要炸了起来,她索性抱着横竖都是一死的心理飞了过去,一口啄住碟子里的山鸡肉。
  呃……
  若非凤凰脸小,且都被绒毛盖住了,蓝涟若感觉自己很难保持住平静的神色。
  明明是她白天烤的肉,怎么晚上端到她面前,能难吃成这个样子?
  颜婴婴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对月的神情:“不好吃么?这可是我大师姐做的菜,她做菜向来都很好的。我很喜欢。”
  ……蓝涟若非常想拒绝承认这是她做的菜。
  她不可能做出来这么难吃到能送人去酆都城走一遭的东西,这是对她厨艺的莫大侮辱。
  但这山鸡肉上一点焦痕都没有,显然不是出自颜婴婴的手笔。除了味道之外,色泽形貌怎么都像她自己做出来的。
  这时候,她闻到了淡淡的酒香。
  烛花未剪,光线昏暗,灯下的女子衣衫半解,露出一双雪白的臂膀,肤若凝脂,肌骨如雪,恍若玉人。
  沁着花香的酒液从她脖颈上徐徐往下流,在凹凸分明的颈窝里汇聚浅浅的酒坑,大概是因为酒液本身的度数,她被酒染上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绯红,像极了一株雪下的红梅。
  颜婴婴身上穿着她睡觉时候常穿的纱衣,酒液留下来打湿了胸前的部位,纱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的身形曲线,几乎称得上妙绝。
  颜婴婴似乎完全没在意她打量的目光,继续往肩颈处抹酒液。
  怎么没事往自己身上泼酒?
  看向小桌上还没有完全化开的丹药,蓝涟若方才明白过来颜婴婴往自己身上抹的是药酒,仔细看上去确实能看见肩颈上白雪肌肤之下泛起几块淡淡青紫。
  药酒应该是活血化瘀用。
  想起昨夜她睡觉的地方,蓝涟若深知自己是罪魁祸首。她想起骁白平日里讨好雪仙尊的姿势,将翅膀耷拉下来,一步一步走到颜婴婴脚边,贴过脸去蹭颜婴婴的小腿。
  反正她现在是对月,做什么都不丢人。
  对月和蓝涟若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这不过是她的私心,若是对洛婉儿,她可是宁愿将洛婉儿所住的北苑拆了都不想这样委曲求全的讨好。但要是对面是颜婴婴,她很想将自己伪装成一只纯良无害的小鸟。
  这时候她会比平日放松不少。
  她给大部分人的感觉都是淡极,可在相熟的人面前,她并不这样,只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没法完全卸下蓝涟若这个身份要做的事情。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枚厚厚的茧,抽去一层层丝线包裹之后,里面才是她真正的性情。
  以本体在颜婴婴面前,她并不排斥自己露出本身的柔软,毕竟颜婴婴并不知道这是她的本体。
  知道她本体的只有雪仙尊,骁白,洛婉儿和冥水桃枝。
  “你知道你有多重么?”颜婴婴看对月这样乞求,她的心也软了下来。
  其实她本身并没有生对月的气,小到啄她几口,大到就算把整个南苑给拆了,只要对月在她手心里蹭几下,她都会把对月抱起来,无度地宠爱着。
  她倾下身,颈窝里积蓄的酒液又顺着锁骨流下来,几滴落在了蓝涟若的羽毛上。
  蓝涟若蜷缩在颜婴婴膝上,任由颜婴婴的抚摸。
  “要是你再睡在我的脑袋上,我就亲手给你做山鸡吃,抓着你的脖子,给你塞进去。”颜婴婴在蓝涟若脖子上五指收紧,比了一个抓的手势,“你要是生气就找我大师姐算账去,当初她就是这么揪着我的脖子给我灌药的。”
  蓝涟若:“……”
  她正在反思自己当初在寒潭时候,给颜婴婴喂药时候那么暴躁么?
  那时候她还没敢给颜婴婴下凤凰血契,只敢喂了一点点能稍微压制魔丹的凤凰血,故而颜婴婴也经常需要吃药来自己压制。司药长老开的药极苦,那时候颜婴婴闹着不想喝,她又着急,就……
  “害怕了么?”
  颜婴婴身形前倾,是将自己折叠的姿势,用下巴蹭了蹭蓝涟若的脑袋,只要她双腿和上半身再合拢得近些,就能做成一个凤凰馅的肉饼。
  养过灵宠的很多都有过这样的体验,就是很喜欢将自己全身与灵宠贴得极近,试着去用身上每一寸肌肤去抚摸自己的灵宠。
  当然这些前提是小巧又可爱的灵宠。
  她侧了侧身,肩头贴上了对月的脊背,她勾了勾手腕,环上去绕住了对月的脖颈,在其脖颈下面轻轻挠着。
  “别怕,我不会这样残暴,我会当一个很合格的主人的。不像某个鸟,白天出去玩得疯了头,天天让可怜的主人独守空房。你说,这鸟坏不坏。”
  紧接着,颜婴婴掐了嗓子,尖声模仿着鸟鸣:“坏,太坏了。”
  蓝涟若:“……”
  *
  这一个月休假颜婴婴和蓝涟若能拿满,可洛灵儿不能。
  这天一大清早,洛灵儿从药堂回来满面愁容,颜婴婴问她怎么了,洛灵儿重重叹了口气。
  “之前给这边供应药商突然坐地起价,师尊让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洛灵儿眼珠一转,突然问,“婴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
  “对啊。你看看,蓬莱洲那么有名的地方,你还没去过,是不是人生一大憾事?”洛灵儿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肩膀,“在看我前几天给你丹药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上,你就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颜婴婴控制着自己面无表情:“你要是不给,我去管司药长老要也不费事。”
  一听这话,洛灵儿呜呼哀哉起来:“颜婴婴,你还有心么?蓬莱洲天高水远,一路说不定遇上多少艰难险阻,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药修,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去么?”
  艰难险阻?
  要是她没记错,若清宗和蓬莱洲有专用的传送阵法,一炷香时间就能到。
  至于手无缚鸡之力的药修……
  颜婴婴努力去忘记那天演化阵法随机到八头雉鸡精时候,洛灵儿骑在雉鸡精脖子上用银针刺其穴道,把雉鸡精弄瘫的事情。
  药修才是最不好惹的好吧?
  见颜婴婴没反应,洛灵儿哼了一声:“你要是舍得让我一个人去,要是我这路上被妖怪抓走吃了,我做鬼也要天天晚上趁你睡觉进你梦中找你去!”
  虽然洛灵儿这话是无心,可却猛地勾起了颜婴婴上辈子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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