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刚结束,正收拾家伙准备回去。”
  “幸好人多,还蛮快的。”
  说完,他看向男人汗津津的脸,从怀里掏出帕子,“反正也不急这一会儿,不如洗洗,凉快凉快。”
  麦芒划过皮肤,再被汗水浸透的滋味确实不好受。齐山没推拒,跑到水沟,仔仔细细洗了脸,又将帕子搓洗一番,才追上几人,一同往回走。
  割下的麦穗一捆一捆运回去,堆在院子里,接着便不用那么多人帮忙。
  担心留在家里的大花和鸡鸭,两人谢绝吃晚饭的邀请,先行离去。
  寻到的鱼虾螃蟹谢知云也出了力,自然分得一部分。离开水,这些小玩意儿早就咽气,担心发臭,一到家,齐山就将其收拾出来。
  几个孩子闹着玩,能有多大收获。本就只分到几只,再剔除不能吃的部分,还不够塞牙缝的。
  如今白日偏长,一通忙活,太阳还挂在天边。
  齐山甩甩手,问喂鸡回来的谢知云:“趁还早,再去逮些螃蟹回来,凑一顿?”
  谢知云自是想的,不过——
  “你不累吗?过几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又不费力气,全当玩耍了。”
  山上没有什么鱼,但螃蟹、虾米这些还是不少的。两人拎着木桶在浅水处搜寻,直到日薄西山,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忙活一天,肚子也饿了。两人没精力再折腾别的,只专心准备晚饭。
  虾蟹、小鱼都没什么肉,炒菜熬汤太过浪费。干脆淘洗干净,撒盐腌过,再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糊,下油锅炸至金黄酥脆。
  东拼西凑,最后也弄出满满一大盘,随便晃动都能听见细微的“咔嚓”声。
  油炸之后,不用吐刺,无需去壳,都能吃进肚子。嚼在嘴里嘎嘣脆,既有菜籽油的清香,又不失肉质的清甜,配着白米粥和小菜,足够两人吃得饱饱的。
  齐山只帮何家割了一天的麦子,再就窝在山上做家具。河源村的村民却是结结实实忙了十天半月,交完夏税才得以喘息。
  作为答谢,何天明送了两斤麦子给他们尝鲜。二人没客套,不过收下后,又花钱另外在村里收回一百斤的新麦子。
  麦子连筛都没筛,里面还有秕子和草茎,因此价格也便宜,只三文钱一斤。
  之前拆下的几张草席派上用场,铺在院子里,正好可以晒麦子。
  就是总有麻雀和斑鸠飞来偷吃,但二黑很尽责,一旦发现便吠叫着将其赶跑。
  趁着太阳好,日晒夜露几天,麦子逐渐变得干燥,这才装进麻袋,存放在屋里。只留出少许,送到村里的碾坊,借用石碾磨成白面。
  当天,两人就用新磨出的白面蒸了一笼荠菜包子。包子又白又软,嚼着还能品出淡淡的甜味,没放肉也照样好吃。
  就连大花和鸡鸭也跟着改善伙食,吃上秕子和麦麸拌的草碎,别提那吃食的速度有多快。
  日子在忙碌中溜走,山间绿意越发浓重,知了成天不知疲倦地鸣叫,聒噪不已。
  山上树木繁茂,太阳照射时间没那么长,相应的,比山下平地凉快一些。但晌午太阳正烈那会儿,依然热得人心烦。
  这时就显出山洞的好来,厚厚的石壁怎么也晒不透,内里始终带着舒爽的凉意。谢知云也将编东西用的棕叶、竹篾搬来这边,成品才放回屋里妥善保管。
  齐山还抽空用竹子另搭了张矮塌安放在山洞一觉,犯困时可以趴上面躺会儿。连二黑也在这里拥有专属小窝——谢知云给他编了浅口竹筐,底下垫着松针和苇草。
  木门没关,一股热风从洞口吹进来,谢知云翻个身,陡然惊醒。
  起来伸个懒腰,发现天边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云,遮住刺眼的阳光。
  洞里只有二黑在打呼,没看见齐山的身影。
  他打着哈欠走出去,一连喝完两杯凉水,终于看见从林子里走出的齐山。
  一手扛着截木头,一手提个绿叶包,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
  齐山没让他疑惑太久,扔下木头,在水池边冲洗冲洗,就双手捧着叶子,大步走上前。
  皱皱巴巴的叶片上躺着许多鲜红的小果子,由细小的颗粒紧簇在一起组成,内里中空,散发着似有若无的香甜。
  谢知云没见过,“这是什么?”
  “我们都喊刺泡,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蜂蜜,没想到只寻到这个。你尝尝,也很甜的。”
  “看着就挺好吃。”谢知云说着捏起一棵喂进嘴里,比想象中还要可口,甜甜的一点不酸,汁水也多。
  被说话声吵醒的二黑跳出小窝,屁颠屁颠过来,昂起头眼巴巴瞅着谢知云的手。
  “这个你也吃?”
  谢知云一愣,挑出一颗扔到地上。二黑立马蹿上前,张嘴咬住,嚼了两下,又一口吐出。
  “我当你真的什么都吃呢。”
  “就是嘴馋,”齐山拿过一旁削下的废木片,将二黑吐出的东西铲走,“听到一点动静就要瞧瞧是不是背着它在吃好吃的。”
  谢知云回忆二黑近来的表现,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笑得更欢。
  第28章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又猛又急, 方才还晴空万里,眨眼间天边就乌云密布,一层层压下来, 越发浓重。
  鸡鸭似有所觉, 叽叽喳喳着从树林跑回来, 挤在檐下梳毛。
  两人顾不得其他, 丢下手里的活儿跑出山洞, 着急忙慌把晒在外面的衣裳棉被和菜干全收进屋。
  将将把竹匾端回灶房,就听一阵惊雷响起,接着便是呼啸的大风, 夹杂哗啦啦的雨声从远方传来。不多时就狠狠砸向屋顶青瓦, 简直像谁拿着瓜瓢泼下来似的。
  院儿里除了些木头、竹子,再无其他, 谢知云关紧门, 站在屋檐下长舒一口气,“幸好动作快。”
  “得亏都在家, 这要是去外面干活儿, 跑都跑不及, ”齐山顺手把捡回来的两块木板挡在狗窝前,“进屋去吧,雨太大了。”
  一会儿的功夫,屋檐下已形成水幕, 急坠到地上四处飞溅,连门槛都被淋湿。
  谢知云贴着墙跑进堂屋, 二黑紧跟其后。见没人赶它,大摇大摆跳进门,甩甩毛上沾的雨滴, 寻个地方趴下。
  天色竟是更暗了些,雨势也越来越大。
  谢知云拍拍衣袖,拽过椅子坐下,透过雨幕看向流向远处的黄泥水,笑道:“这雨一下,应该能凉快点儿,菜地也喝个饱。”
  虽说每天都会打水浇菜,但太阳一晒就不见影儿,哪比得上雨水浸润。
  话落又有些担忧,“就是不晓得会下多久,鸡鸭不会淋坏吧?”
  “鸡笼门没关,雨太大它们自会躲进去。再说或许一会儿雨就停了。”
  谢知云一想也是,变天那会儿,它们可是最先反应过来,应该不至于傻站着淋雨。而且驴棚檐子够宽,多少也能挡一挡。
  现在出去只会被淋个透心凉,两人没打算回山洞继续做活。
  谢知云拿过针线篓子,挪到靠门口的位置,就着外面的光亮缝帕子。
  齐山极易出汗,帕子用得多,虽已尽量仔细,但时间久了,难免会发黄发皱,看着也太寒碜,得做两条新的换一换。
  做木工的器具都放在山洞,齐山一时找不到活,也搬了椅子坐到门口另一侧,静静看着他做针线,时不时伸手撸一把二黑毛茸茸的狗头。
  夏日的雨来得快,停得也很突然。
  一条帕子刚缝了一半,外面倏地安静下来,风雨雷电,于刹那间全然消失不见,只余房檐落水滴滴答答。
  “雨停了,我去看看。”齐山站起身,向外走去。
  谢知云将针别在布片上放到一旁,伸个懒腰,也跟着出门。
  院子地势倾斜,流水早冲下山,只有个别坑坑洼洼处还积着浑浊的黄泥水。移栽的野花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碎叶、花瓣落了一地,凌乱不堪。
  谢知云看不顺眼,拿起墙角靠着的竹扫把,从头开始打扫,没走两步鞋面就脏了,连裤腿上都甩了不少泥点子。
  总算睡醒的二黑从堂屋蹦出来,瞅准一个水洼,就想扑过去,被谢知云一扫把挥退。
  它那满身的毛,往泥浆滚一圈,今儿就不用做别的,只要洗狗了。
  二黑蹲在门口,不服气地呜汪乱叫。
  “回窝去。”齐山看完鸡鸭回来,拿了扫把帮忙,见它那样吼了一句。
  二黑这才死心,慢吞吞钻进狗窝,安静下来。
  “都没事儿吧?”
  “估计早就进笼了,没怎么淋湿。我看天色也不早,干脆把门抵上,明儿再放出来。”
  “那就好。”
  谢知云放下心,弯腰拖动扫帚,坚硬的竹条在泥地上留下细长的划痕。
  两人一左一右,很快将院子里收拾干净。积水也被清理,阳光一照,渐渐变得干硬。
  齐山脱掉草鞋直接扔在屋檐下,借落水冲刷上面的泥。接着赤脚进屋给谢知云拿来椅子和干净的布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