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几只胖乎乎的麻雀落到院子里,叽叽喳喳叫着搜寻掉落的鸡食。
  二黑“呜汪”一声从狗窝蹿出来,擦着谢知云腿边冲上前,吓得麻雀尖叫飞走,灰白的羽毛飘飘扬扬,落了一地。
  谢知云吓了一跳,心虚似地撒开手去推男人腰腹,小声说:“不早了,我还没洗脸呢。”
  齐山顺手摸摸垂落的发尖儿,恋恋不舍放开人,“我去打水。头疼不疼?要不要冲点儿蜂糖水?”
  谢知云没怎么喝过酒,这会儿确实不大舒坦,便点点头,踱步到院儿里的石墩子坐下,静静看着齐山走进灶房忙忙碌碌。
  蜂蜜是齐山某天出门砍柴,在岩缝中寻到的。不过巴掌大两块蜂巢,并没有挤出多少蜜,但味道十分醇厚浓郁,带有淡淡的山野花香气息。
  两人没舍得多吃,用干净的罐子装了,偶尔想起来才会泡碗水喝。
  浅黄的蜂糖水入喉,香甜味在口中溢开,压下宿醉带来的恶心和灼痛感,胃里渐渐好受些。
  齐山见他眉目舒展,在一旁笑道:“我想着多做些蜂桶,明年开春就送到山上,总不至于一窝都招不来。”
  “嗯嗯,这主意不错,”谢知云抿口蜜水,连连点头,“外头卖的蜂蜜不便宜,肯定有得赚。”
  成亲就意味着会养娃,往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可不得早做打算。
  按着谢知云的想法,就他们俩个喝杯合卺酒,拜拜天地,就算成亲,旁的什么都不用准备。
  但齐山难得没听他的,坚持要置办喜被、喜服,还要请何家人和其他交好的朋友来做个见证。
  他如此看重,谢知云心中暗含欢喜,也就不再多言,全依着他的意思来办。
  铺子里的成衣太贵,便只扯些红布,回河源村请几位手艺好的大婶儿帮忙裁衣、缝被面。
  就是图个喜庆,他们对花样子没提太多要求,因此婶娘们没多久就完工。
  大红的衣裤,只在衣襟、袖口部分绣了祥云纹样。被面、枕巾同样是大红色,正中央都缀着一对胖鸳鸯,一为交颈,一为戏水。
  再便是宴客要准备的肉菜酒水。
  正直丰收时节,村里人种的庄稼陆陆续续收获。他们买回两百来斤的新谷,晒干后仔仔细细地筛过,匀出一小袋到碾坊磨成米,白面和苞米面也顺带备了些。
  白菜、茄子这些素的只要去地里摘,不必再花钱买。荤菜以猪肉为主,两人专程去隔壁村的孙屠户家割了八斤肉,还有骨头、猪肝也买了点儿。
  又另外去镇上挑了两条新鲜的草鱼,还有米酒、喜饼之类的东西。
  成亲的大日子,自家人当然不方便下厨,于是请了村里专门操办宴席的方萍婶子。特意提醒要有糯米丸子和红烧肉,其余的都随主厨看着配。
  八月十八,宜嫁娶。
  约莫酉时,接到邀请的宾客如期而至。
  何家人除开何天青都来了,再就是同他们要好的几个年轻人,凑一凑也能勉强坐两桌,很是热闹了。
  其实在河源村人眼里,他们早就是夫夫,这些来客得到消息时还大为不解。
  但听说二人当初因土匪作乱,未能走完拜堂成亲的流程,很是遗憾,如今总算安定,想要弥补一下,也没觉得不对,并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毕竟谢知云初进村时还穿着红绣鞋,四处寻找买嫁衣的人家。
  两人都“无父无母”,没有亲戚在附近,又一直住在同一处院子,接亲环节自然省去。
  只是早早烧了两锅热水,放入艾叶、皂角等清香去秽之物,好好搓洗一番,换上崭新的大红喜服。
  何天珠有心,还带来口脂和石黛,帮谢知云装点一二。又给盘了村里新嫁郎时兴的发髻,其上插的是齐山亲手做的新木簪。
  太阳渐渐落山,天边泛起橘红的光晕,鸟雀欢叫归巢。
  吉时已到。
  何天明在门口点燃一串爆竹,细碎的红纸屑纷纷扬扬,一连打了几个旋后,终于落入空旷的泥地,铺成艳丽的晚霞。
  噼里啪啦声中,谢知云和齐山从各自的卧房走出,一步步向着彼此靠近。终于在堂屋门口相遇,同时抬脚迈过门槛,一步踏进屋里。
  何守义清清嗓子,拉长了调子高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都是相熟的人,不必那么循规蹈矩,谢知云并未回房独自等候,而是和齐山一同在席间敬酒、吃饭。
  夜幕低垂,明月悄然挂上树梢。
  酒足饭饱,大家伙儿帮着收拾完满地狼藉,识趣儿地告辞离开。
  小院又只剩下两个人,不见方才的喧嚣,安静极了。
  没人插科打诨、说说笑笑,竟有些紧张。谢知云站在门口,不自觉绞着手指,不敢抬眼去看旁边的人。
  还是齐山率先打破沉寂,“你先回屋,我去打些水来,梳洗梳洗。”
  不等谢知云答话,这人就急匆匆往灶房走。
  谢知云愣愣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觉出不对,又掉转身子来到另一扇门前。
  谢知云并不是第一次进这间卧房,但在夜里却是头一回。
  今夜没有点油灯,却有人早早在床头床位的凳子上各点了一支红烛。蜡油层层堆叠下来,烛影微微摇晃,映得整间屋子都有些泛红。
  谢知云迎着烛光慢吞吞向里走,房中景象一览无余。
  木床来不及打,便搭了张更加宽大的竹床,上面铺着鸳鸯新被,床头靠一双鸳鸯枕头。床尾贴墙的地方是两人存放衣物的竹箱,并排放在一起。
  窗前支了张矮桌,一竹编细长篓子立在左上角,里面插着齐山清早采回的野花,黄白相间,小巧可爱。还有谢知云绘图样用的纸笔,和散乱的画稿。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两人的家当凑在一起,屋内陈设依然简单,却令人倍感温馨。
  谢知云在床上坐下,入目皆是亮眼的红。他在床上规规矩矩坐正,发了会儿呆才反应过来明明自己可以去火塘那屋洗漱的。
  正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就听见脚步声传来,他瞥上一眼又匆匆收回视线。
  木盆在离脚尖一寸的距离放下,竹杯和沾了牙粉的毛刷子递到面前。
  谢知云不得不抬起头,视线不受控制地上下游移。
  做针线的婶子们手艺不赖,喜服裁剪合身,衬得人更加高大挺拔。
  他脑中闪过府中姨娘、少爷口无遮拦的诨话,目光顿在某处,腾地一下红了脸,再不敢乱看。
  漱过口,又泡了脚,刚弯腰套上鞋子准备倒水。却见齐山脱了鞋袜,赤脚踩进盆里。
  “你先歇着,我去。”
  他只好缩回脚,乖乖爬上床坐着。
  齐山端着脏水出门,洒到野果树周围,将木盆送去火塘屋。
  想想又找到竹杯和毛刷子,沾上牙粉仔仔细细漱了口。
  这些东西金贵,他平日里不怎么用,都是用柳条和盐末子,还有些不习惯。一连呼气几次,确认没什么奇怪的气味,才将东西放回原处。
  犹觉不够,又去水池边打上一盆水,沾湿帕子将胸前后背擦了擦,散去汗气后,终于决定回房。
  谢知云等得心慌意乱,已经解下外裳,只着中衣缩进被窝。
  旁边躺下一具略带凉意的身躯,他不由往后退了退,又觉得这表现太怂,生生止住。
  一只大手搭上腰间,试探性地往外一揽,谢知云忍着没推开,还大胆地向前凑了凑。
  这就像一个信号,手指轻巧掀开衣角,直接抚上嫩滑的皮肉。掌心粗粝的茧子来回刮蹭,暖热又酥痒,激起阵阵颤栗。
  谢知云终于呜咽出声,却立马被人堵住口舌,淡淡的草药香气在齿间散开。
  红烛摇曳,始终映照着二人的身影。
  明明灭灭中,谢知云已不太能看得清面前的眉眼,只记得掌下炙热又结实的触感。
  第31章
  金黄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卧房, 在桌上地面留下细长的光影。院外狗叫不停,伴随着断断续续的鸟鸣鸡啼。
  犹在睡梦中的谢知云被吵到,蹙起眉翻了个身, 却摸到一块紧实又硬邦邦的东西。遂不满地睁开双眼, 正好对上一张饱含笑意的脸。
  昨晚那些羞于启齿的事情一一闪过, 脸一下红到脖子根。这人在床上时话更少, 只晓得埋头苦干。一开始还慢吞吞的, 怕弄疼他,后来尝到甜头,就有些克制不住, 一次比一次急, 一次比一次重。
  谢知云越想越气,瞪圆了双眼斥道:“盯着我做什么?”
  “好看。”
  “油嘴滑舌。”
  齐山只是笑, 并不挪眼, 好似怎么都看不够。还要再往前蹭一蹭,将人整个搂进怀里, 低头摸摸头发, 亲亲脸。
  大红喜被下, 二人皆是寸缕为着,肌肤相贴,一糙一嫩,一点点反应都异常明显。
  突然被虚虚压住, 谢知云推拒两下无果,渐渐软下身躯, 由着人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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