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从里将门闩插紧,夫夫俩立马松懈下来,也顾不得其他,齐齐躺在床上,手脚摊开,长长舒出一口气。
安静许久之后,谢知云翻个身,蜷在齐山身旁,喃喃道:“也不晓得明日能不能成,若是被人发现可怎么办?”
齐山心里也没底,但他只敢藏在心里,面上并未表露分毫。伸手将人揽进怀中,笑着说:“我们来做甚又没告诉外人,何大哥不说,还有谁会晓得?那么多人都落户了,我们肯定也能。”
谢知云想到白日去县衙碰上去领户籍的夫妻,听他们那口气,前后也就三五日,远不够往北疆传信的,心中稍安。
太过投入深思,“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时,谢知云吓了一跳。
齐山在他肩头轻拍两下,“应是送水的。”
小二还挺贴心,拎了两桶水来,冷热都有,随他们自己兑。
跑了一天,着实有些乏,好好泡了个脚,二人就躺上床睡觉。
只是心里记挂着事,又突然到个陌生的地方,睡得并不踏实。天还没亮,俩人就醒了,再无睡意。
四周寂静无声,他们也就没起,窝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愣是等到窗外大亮,邻近的房间有响动传来,才穿戴好,开门唤小二送水来。
客栈不管饭,夫夫俩头一次来县城,也没什么经验,在住店的街道上随便找家生意红火的包子铺坐下。点了两只酱肉包子,三个糙馒头,再配两碗蛋花汤,填饱肚子后就直接去了县衙。
今天运气不错,前面没其他办事儿的人,不用等就轮到他们。
和昨日在城门口回答的那些问题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复杂的记录的官差严肃些。谢知云难得有些紧张,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好在答案都和昨日的对上,并没出错。官差估计也见怪不怪,只当他胆小,专心记录自己的,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事情比想象中还顺利。齐山虽不是本地人,但他有河源村的地契房契,自然也适用新颁布的条例,迁户籍自然也是没问题的。
前前后后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官差就盘问登记完。
不过齐山的户籍变更必须要去原籍那边确认,一时半会儿办不成,得等个十天左右才能来领。
夫夫俩心中着急也没办法,除了道谢、花钱打点,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他们并不担心官差过去确认的时候暴露些什么,毕竟谢东行没那胆子报官。齐山一个做苦力的,无亲无故,没谁会将他放在心上,发现他不见了也不会去找。
再者县衙与县衙交接,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晓其中细节。
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能拥有全新的、正式的身份。
想通这些,俩人心情十分畅快,走路都带风。
一出县衙,就兴冲冲地朝人多的地方挤。
好不容易来趟县城,总要四处逛逛。还得打听一下集市怎么走,趁早把车上拖的那些东西卖了换钱。
第48章
县城的路可比镇上复杂, 四通八达,稍不注意就走错方向,绕了远路。
两人边走边问, 好不容易找到最大的花木集市——整整占了一条街, 入口处都是用油布搭的大棚子, 再往前就能看见许多店面, 挂在檐下的招幌随风飘动, 各有特色。
贩卖的品种也远比镇上丰富,除开花草树木,还有不少鱼龟、鸟雀, 都是一等一的漂亮。
俩人在棚子下闲逛, 甚至还瞧见卖蛐蛐和天牛的,用精巧小竹笼装上, 里面铺了苔藓、小草和石子, 营造出一番自然景象,竟也引来些客人围观问价。
难怪指路的人都说这里是花鸟虫鱼集市。
他俩粗略把街道两侧的十六个大棚子看个遍, 心中大概有数之后, 也赶紧去租了摊位。五文钱的租子, 比镇上贵一文,不过能摆一整天,也可以接受。
昨天一共就只带来八盆花,春兰四盆、百合石蒜各两盆, 分成两排摆在面前,同别家挤得满满当当的摊子相比, 略显冷清。
好在还有木雕和竹编可以凑一凑,草席往地上一铺,各种小玩意儿分开放上去, 勉强称得上“丰富”二字。
租摊位时他们特意问过,主卖花草,稍带些其他东西并没问题,只要不是鸡鸭鱼肉等味儿腥又容易弄脏地面的就成。
旁边卖花的摊子上就放了几捆青菜,甚至还拿陶土盆栽了几颗,打理得也怪好看。
不得不说,花木市位置不错,相邻的街道上有书店、茶馆,出入这些地方的人多具闲情雅致,好摆弄些花花草草也实属正常,买完书画、听过故事之后说不准就会来这边转转。
供零散商贩摆摊儿的地方又在去店面的必经之路上,没法绕开,不论有意还是无意,少不了看一两眼,那就是这些商贩的机会。
夫夫俩刚坐下不久,就有四五个穿鸦青色交领长衫、头戴巾帽的年轻人出现在路口。
不过不同于菜市,看见有客过来,四周没一个摊主大声吆喝,顶多等人靠近时,笑呵呵招呼一句:“秀才公随便看看,都是好品相,好养活得很。”
齐山和谢知云便也没敢高喊,只在这些书生模样的人打摊子前经过时才赶忙出声——
“春兰、百合都还剩下最后几盆,几位要瞧得上眼,就便宜卖了。”
可惜并没人理会。
他俩对视一眼,又在小板凳上坐下,无所事事地摆弄着木雕。
“我就说没看错吧,这株春兰还真是一杆双花。”
“算你眼力好,闻着还挺香,可惜花型普通了点儿,不然还能上个品级。”
突然听见说话声,俩人不约而同抬起头,却是几个书生又折回来,正站在那盆特殊的兰花前嘀嘀咕咕。
谢知云赶紧站起身,开口道:“这是跑几座山才寻到的,就只有一株,可稀罕了。您看它的叶片墨绿修长,花朵俏丽可爱,又浓郁芳香,养在家里多舒心。”
几个年轻人已经在讨论曾经见过的名品兰花,没人接他的话。
又不知过去多久,站在最边上的那个圆脸书生才赞了句:“你们倒有心,花养得还算不错。”
在种花一事上,谢知云确实花了些心思。担心附近地里的土不适合,专门去深林挖回几篓子,都是松针、落叶腐烂堆积而成,肥沃又松软透气。浇水、松土、晒太阳,一件不落。
不过想赚钱,这些都是应该的,也不值得对外人说。
谢知云只是笑笑,算是回应夸赞。见书生们终于将话题拉回面前的花草,赶紧开口:“几位若是喜欢,尽管挑。反正剩的不多,省得再拖回去,可以算便宜些。”
总算有个人开口问价,指的就是那盆一杆双花的春兰。
方才转了一圈也没见着同样的,不过一杆一花的普通兰花倒有不少,几乎都在三十文左右。
谢知云沉吟片刻,估摸着张口报价:“您给一钱就行。”
问价的书生果然摇了摇头,“只不过双花难见,论花型、花色都不算稀有,野外遍地都是,值不得这个价。”
谢知云自然有所了解,知道他所言不假。但他态度和善,没有甩手就走,那便还有讲价的余地。
于是主动问询:“那您觉着它值多少?”
“至多七十。”
谢知云没立马答应,又同他还几句价,最终以七十五的价钱成功卖出去。
或许是因为大伙儿一起来的,见同伴买了花抱在怀里,难免心动,又有人挑走一盆兰草、一盆百合,拢共进账六十文。
之后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客人,不仅有读书人、少爷小姐,亦有为府里采买的下人。坐等几个时辰,剩下的几盆花也全卖出去。虽然价钱都不高,算下来也赚了有一百出头。
连带齐山做的小木雕也卖出部分,一件十几二十多,都是实打实的收入。
谢知云编的竹器,太注重实用,在这儿反倒没那么受欢迎,少有人问及。不过钱袋子肉眼可见的鼓胀,他也不觉得遗憾。
太阳渐渐升至头顶,油布只能遮挡阳光,却无法阻隔热气,齐山额头都沁出汗珠。谢知云稍好一点,却也觉得后背黏糊糊。
齐山伸手在谢知云耳侧扇个不停,眼瞅路口行人渐少,提议道:“不早了,不若去吃些东西,动身回家。”
在这儿多住一晚就多花一份钱,得刻五六个木雕才能赚回来。再者出门一天一夜,即便有柳絮夫夫俩在家帮忙照看,也总记挂着。毕竟鸡鸭和猪仔都还小,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谢知云听他一说,再也坐不住,急忙起身帮忙收拾东西。反正这些玩意儿又放不坏,下次再卖也是一样的。
城中没有树木遮挡,太阳直直照下来,实在有些热。看着路边的面摊、馄饨铺就觉得浑身冒汗,没什么食欲。
俩人走了一段路,看见路旁的棚子下有卖绿豆汤的,总算迈步过去,寻了个空位坐下。
齐山扬声跟摊主要了两碗,环顾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个烧饼摊,同谢知云招呼一声,大步流星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