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料今儿又开始了,也不晓得下次想起来,还能不能再找着。
  等二黑来来回回埋下几块骨头,晌午饭也做好了。
  谢知云先尝了块鸭肉,外皮香酥,肥而不腻,肉质柔软细嫩,配着咸香的酱汁,果真还是记忆中的好滋味。
  不怪他惦记着。
  补过觉,又尝了美味,夫夫俩终于腾出空来清点银两。
  齐山解下腰间的钱袋子,将里面的碎银和铜板全倒在桌上,说道:“昨天卖蜂蜜得一两六钱多,加上上次的三两九钱,这一茬就挣了五两半。”
  谢知云拨弄着几块碎银,眼里皆是喜色,“下回还是多装些小罐子的,比按斤两卖划算得多。”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一趟积攒下经验,往后心里就有数。等入冬前再割蜜,可以留出几小罐,给何大哥、方老板、靳少爷都送一份。”
  虽说这样有占便宜的嫌疑,但赚钱嘛,不丢人。再说愿不愿意分享给别人,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他和谢知云又不强求。
  谢知云在商户人家长大,这点道理比齐山看得更清,自然不会反对。还说:“那给掏叔说一声,叫他挑几个罐子,上下釉涂个色。”
  送礼嘛,与众不同才更能显出心意。
  两人谈论几句,将此事记在心里,又继续去数桌上的铜板。
  待穿好两串,已没剩几个零散的,齐山起身准备将碎银和钱串放进木箱子。
  谢知云叫住他,“不如拿过来,清点一下总共存了多少家当。”
  “好。”
  木箱子是齐山亲手做的,算不上精致,但严丝合缝的,还上了两把小锁,很是稳妥。
  齐山在手里掂了掂,大步朝着桌边走来,“还挺沉。”
  咔哒声响,小锁被打开,掀开盖子,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碎银,只有两串还没来得及带去镇上换的铜板。
  数起来便快得多,不过家里没戥子,他们只能凭着大小和重量,来估摸价值。
  把碎银块挨个掂量完,齐山说:“这箱子里拢共是十一两八钱。”
  谢知云看着桌上分成两堆的银钱,接话,“加上这次的一两六钱,就是……十三两四钱。”
  他俩都不怎么抠,每次去镇上或县城,没少买包子、面条吃,还常常割肉、买果子、蜜饯,能攒这么多着实了不起。
  两人摸摸大小不一的银块,越看越高兴,都没忍住笑出声。
  乐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往木箱里装,等将小锁重新挂上去。
  谢知云拍拍箱子,说:“下回再去镇上,也买个戥子回来,省得还要一块块数,还不一定准。”
  他们以后常要做些小买卖,这东西备一个不坏,自个儿称称更放心,省得被人糊弄。
  齐山颔首应下,想起什么,托着木箱停下脚步又说:“我今儿还顺道去方宅看了下,崔少爷的伤已经大好,预计入秋就要带着商队出发南下,叫我们可以准备收货了。”
  “不过你身子渐重,再跟着出去跑不方便,万一磕到碰到可不得了。我到处收货送货又顾不上家里,总麻烦张婶也不像话,还是请个人照料来得放心。”
  谢知云下意识就想说自己一个人在家也能行,伸手摸摸肚子,话到嘴边打个转,又改了主意:“也好,那便找个手脚麻利、爱干净的婶子或阿叔,帮忙做做饭、洗洗衣裳就成。”
  “嗯,我暂且还不出门,先在村里慢慢问着。”
  这事儿不能马虎,要长期在家待着的,定得精挑细选,雇个信得过的才行。
  齐山琢磨着,等会儿还是下山托李奶奶和张玉梅帮忙打听一下。她们对村人的了解,可比自己多。
  第62章
  有张玉梅和李奶奶帮着参谋, 不出半个月,找帮工的事儿就有了眉目。
  是河沿边牛三贵家的夫郎,名唤赵渔, 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 已有三个娃娃, 大的十来岁, 最小的那个才五岁。
  婆母和公爹还在, 不过都上了年纪,身子也不大好。公爹有哮症,做不得重活, 平日还要吃药。婆母受风湿困扰多年, 不仅驼背,连手脚都扭曲变形, 能强撑着行走就不错, 更别指望她做活。
  老两口只能帮忙照看孩子、烧火做饭,养家糊口的重任便全落在赵渔夫夫身上。
  光靠那几亩地也养不活, 牛三贵便常常外出做工。赵渔一个哥儿, 力气不足, 又不会什么手艺,就没他那么容易。
  好在养孩子、侍候病人的经验足,也能找到活儿干。他上一份工就是帮隔壁村的夫郎伺候月子。
  时日一到,自然没他的事儿, 领完工钱,就回家待着。
  张玉梅和李奶奶帮着找了好几个有意向的妇人、夫郎, 齐山比较来比较去,又和谢知云商量过,最后还是决定雇赵渔。
  他给人干了几年类似的活计, 没听说有手脚不干净的传闻。同在一个村,家里也知根知底的,先前收货还打过几回交道,一屋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虽然穷了点儿,但收拾得很利索,并非邋里邋遢。
  齐山抽个空,特意上门和他谈了下,很快讲好工钱。因只是帮忙做些洗衣做饭、给禽畜添加食水的活儿,不怎么费力,还管两顿饭,工钱并不高,每月五百文。
  不过胜在稳定。
  考虑到自己和谢知云都没带过孩子,齐山直接同赵渔定了一年的约。
  对赵渔来说,这样再好不过,照料人的活可遇不可求,何况还是在一个村里,他巴不得多做些时日。
  俩人三言两语商定好,又找何守义拟了张契书,各自按下手印,这事儿就算落定。
  七月十六立秋,也是和赵渔约定第一天上工的日子。
  清晨,天还未大亮,谢知云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二黑在外凶恶的吼叫。被齐山呵斥一声,才稍微收敛。
  谢知云披上外裳,趿着鞋子走到门口,正好看见齐山跟在二黑身后往院外去。
  头一天做工,赵渔丝毫不敢懈怠,早早地起来,把家里收拾妥当便出发。
  翻过山坡就听见一阵狗叫,吓得他一哆嗦,攥着手稳稳心神,才敢继续往前迈步。好在离土墙瓦房越近,狗叫声就越小。
  等看到健壮的黑狗老老实实跟在齐山腿边,并没冲上来,他着实舒了口气。
  他不是多话的人,下意识露出个笑,干巴巴说声“早”,就算是打招呼。
  齐山也不在意,拍拍犹在龇牙咧嘴试图恐吓来客的二黑,点点头以示回应,转身先一步走进院子。
  赵渔连忙跟上,生怕惹人不快,只敢盯着自己脚尖。
  齐山看出他不自在,错了下身,说道:“家里活儿不多,草料我都提前备好,赵哥往后不必起那么早,天亮了再来也不迟。”
  赵渔忙不迭点头,完了又反应过来齐山在前面看不见,改应声好。
  谢知云靠在卧房门口笑盈盈同他打招呼:“赵哥早,爬山累着了吧?堂屋有凉水,你先坐着歇歇。”
  赵渔哪能答应,连连摆手说自己不渴。见他们俩口子说话都和和气气的,也终于放松下来,主动问自己要做些什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本就是请人来干活的,齐山也没客套,站在院子里仔细跟他交代:“还没来得及煮早饭,赵哥看着做一顿。我把青草割回来,等吃过饭,先将猪和鸡鸭喂了。”
  不过是些琐碎小事,乡下人做惯了的,赵渔听一遍就记住。
  说话间,齐山领着他先去了灶房,将米面等各种东西放哪儿说清楚,又嘱咐道:“我之后可能不常在家,你听阿云的安排便是,饭食也都依着他的口味。他不太能吃辣,水煮蛋或煎蛋一定要熟透了……”
  齐山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才停下,确认赵渔都记住,留他一个人在灶房忙活,独自牵着大花去外面打草。
  等他回来,赵渔正在外面晾衣裳上,每一件都抻得平平整整,搭在麻绳上,随风轻轻飘扬。
  齐山瞧了一眼,心下满意,没多说什么。
  倒是赵渔看见他,解释一句:“饭好了,在锅里温着,云哥儿说等你回来吃。”
  话落将最后一件衣衫晾好,急匆匆就进了灶房。
  拴好驴子回屋,饭菜全都端上桌,还隐隐冒着热气。一人一碗青菜粥,再有一碟葫芦丝饼,一碗蒸鸡蛋。简简单单,但看起来还不错。
  齐山挨着谢知云在桌前坐下,端起碗尝了一口,味道也好,不由露出个笑。
  见赵渔夹了两张饼子放在碗里就准备退去门外,他同谢知云对视一眼,终究没叫人留下,只起身搬个板凳递给他。
  他一个汉子,还是避嫌的好,省得赵渔不自在。
  一顿饭吃完,不用吩咐,赵渔自觉收了碗筷进灶房洗刷。还拿扫帚把屋里屋外清扫一遍,接着就去剁草喂禽畜。
  动作麻利,眼里有活儿,还干得又快又好,也不多话,夫夫俩都挺满意。
  一天试工结束,赵渔一个哥儿,家里还有老人孩子,也不好让他久留。不等太阳落,夫夫俩就发话可以下山,明天天亮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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