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齐山将赵渔送到门口,停住脚步说:“我过几日就要出门收山货,到时家里就劳赵哥多费心。客房空着在,闲时尽管去歇息。”
在山上待了一天,赵渔已不似来时那般拘谨。搓着手露出个腼腆的笑来,开口道:“哎,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
看出他是个实在的,齐山就收起敲打的心思,微微颔首看着他转身离开。
想了想又唤来二黑,一拍它的头吩咐:“去跟着,到山下再回来。”
见赵渔缩了缩脖子,他解释道:“林子密,有二黑陪着放心。”
赵渔已见识过二黑的机灵劲儿,略一沉吟没拒绝齐山的好意。虽说和大儿子说好了若回去的晚,就来接一下,但第一次上工,说不准是什么时候,有条威猛的大狗跟着多少能壮壮胆。
山间小路已有些昏暗,赵渔杵着棍子,大步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大黑狗始终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双眼锐利有神,一点儿不吓人,反倒觉得安心。
走到半道上,赵渔就看见正往上爬的牛三贵和牛成壮。二黑不认识他们,立马弓起身子发出威吓。
赵渔忙跑上前拉住儿子的手,阻止他挥棍:“别,是主家专门叫它送我下山的。”
又回过头试探地唤二黑。
二黑歪头打量三人一阵,没再做声,转身撒开腿就跑远了。
牛三贵收回视线,这才得空问自家夫郎:“怎么样?”
赵渔回忆起今儿在山上的经历,弯下眼睛说:“挺好,都不是爱挑刺儿的,人也大方。连吃食都跟他们一样,不仅喝了米粥,还有肉片子。”
牛三贵也常在外做工,知晓遇上好主家的不易,总有那么几个难缠又抠门的。但他们拿了工钱,只能忍气吞声。
如今听说雇夫郎做活的主家好相与,当然替他高兴。
“以后干活可要上心尽力。”
赵渔白他一眼:“还用得着你说,云哥儿说了,只要我好好做,等忙起来,还会涨工钱呢。”
立秋之后,山间早晚凉气渐重,谢知云食欲也有所好转,终于不再闻到肉腥气就犯恶心。
齐山隔三差五出门一趟,早出晚归,在各个村子里收山货。大半年没做这生意,大伙儿还当他不会再干,没想到又重新开始,听说以后也会继续,都挺欢喜。
这么长时间,足够村民存下一些货,每次下山都不会跑空。木箱子的重量又增添几分,叫人看得心喜。
只是一忙起来,家里就顾不上,多亏提早雇了帮工。
赵渔老实本分,并没有因齐山不在,就懈怠懒惰,每天都将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从不马虎。
他只需要抽空割些草回来备着,其余都不用操心,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不出门的日子,也能腾出更多空来做木工活。
今年蜂蜜卖得好,夫夫俩下定决心要再多养些。正好琢磨着自己分箱,山里那么大的地界,不愁没处放。
把黑石村屠户给孩子准备的东西做完交货,齐山便专心做蜂箱。在之前的基础上又做了改进,里面分成一格一格,方便蜜蜂筑脾,也方便取蜜。
觉得腻味了,就忙着给豆豆做摇篮床、木马,刻木雕,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只剩谢知云比较清闲,啥事不用管,成天吃吃喝喝,逗狗养花,好不惬意。不仅肚子渐大,脸上也养出不少肉,红润有光泽,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气色好。
给豆豆准备的衣裳、鞋袜都塞了大半个箱子,春夏秋冬一应俱全,足够穿到好几个月大。
日子眨眼就过去,山上枫树已经带上点红。
暑气尽散,凉意深重。
谢知云已很少下山溜达,好在赵渔同他熟络起来,能陪着说说话。天珠、陶哥儿、靳元宝等人偶尔也会来看他,日子不至于过得太无聊。
第63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即便太阳出来,也不会觉得热了。
山间成片成片的枫树、杨树叶子渐渐转黄变红,夹在依旧苍绿的松林中, 绘成绚丽的多彩画卷。
每到这时节, 庄稼人总是忙碌的, 割稻子、掰苞米、打黄豆……都是活儿, 不是一天两天能忙完的。
家里今年多出一亩地, 也不似之前那般清闲。
蕃薯藤还没变黄发枯,就被齐山全割回家,留下一部分新鲜的, 好每天往猪圈丢两把。余下的则趁着太阳好, 剁碎了铺在院子里晒干,装进麻袋存着。
离杀年猪还有好几个月, 入冬后想割鲜草不容易, 人还受罪,叶子糠就得提前备起来。除开番薯藤, 像瓜秧、豆角叶子、野草这些都有晒, 装了几大袋, 在空出的客房角落码得整整齐齐。
到时拿水泡一泡,再煮熟了喂禽畜,也是软乎的,比嚼枯草要好得多。
藤子一割, 番薯也该挖了。
谢知云挺着肚子,没法下地干活。赵渔要在家照看他, 再说单独跟个外姓汉子待在一起,免不了有人说闲话,也不能帮忙。
其实一亩地的番薯和南瓜收起来不算难, 但离家有些远,又是上坡,运送比较麻烦、吃力。
齐山并未逞强,也懒得和人搭伙儿,干脆花钱在村里雇了两个汉子。都是人丁兴旺的人家,就耽搁一两天,哪怕农忙的时候,抽出一个人也不难。还能有钱赚,何乐不为。
地整好后就烧了草木灰,加上有驴子和鸡鸭,地里粪肥上得足。夫夫俩更是尽心尽力打理,隔三差五就去锄草。哪怕是第一年种下的荒地,收获也不错,每一窝番薯都挤得满,拳头大的占多数。
南瓜更不不必说,一根藤上少说结了三四个,虽说弯弯拐拐的歪把子瓜很多,但没什么坏的。只要能吃就行,也不在乎好看与否。
雇的两个汉子都是干农活的好手,还有一把子力气,有他们帮忙,不到两天就把地里的番薯和南瓜都运回家。
没有地窖,放山洞又怕受潮烂掉,只能暂且堆在火塘屋。本就不大的房间显得更加拥挤,堪堪留出过道和坐下烤火的地方,但俩人瞧着都欢喜得不得了。
有了这些东西,搭配着各种草料、麦麸和叶子糠,足够给猪再催催肥的。他们自己也能匀出一些吃,不用再额外花钱去买。
结结实实干了两天重活,齐山难得睡个懒觉,早上同谢知云前后脚睁开眼。
等穿戴好打开房门,太阳已经升起,像蒙着一层雾,不似夏日那般耀眼。
将将打好水准备洗脸,就见二黑哼哼唧唧挪到篱笆边上。打开门一看,果然是赵渔来了。
转眼已在山上做了一个多月的活儿,二黑对他很熟悉,亲昵地凑上前在腿根蹭了蹭,换来一阵抚摸,才满意地蹿到林子里撒欢儿。
随意打声招呼,也没坐下歇歇,赵渔便熟门熟路走进灶房忙活。
齐山也抓紧搽完牙,牵上大花出去割草,顺便把鸭子放出来,一道赶去溪边放放。
二黑很自觉,不用他唤,听见嘎嘎声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若有鸭子想往回跑,立马咧开嘴低吼。
谢知云闲着没事,舀来些谷糠用水泡上,倒进矮林边的木槽,把仅剩的九只鸡放出来。
自打有孕之后,隔段时间就要宰只鸡吃肉补身子,家里的老母鸡早就不剩了。好在新雏已经长大,陆陆续续也开始下蛋,填补上空缺。
家里的鸡鸭一般是在白天飞进草窝下蛋,偶尔也会有例外,得仔细些。等最后一只鸡扭着屁股从竹篱门跑进矮林,谢知云扶着肚子微微弯下腰,探头往笼里看一眼,果然发现一颗半埋进灰中的鸡蛋。
鸡蛋落得太靠里,手臂完全伸进去也够不着。他只好找来竹耙,小心翼翼地拨到门口。
在鸡笼里滚了一圈,这颗蛋着实脏得不成样子,好在没破损,洗干净了还能吃。
握着湿漉漉的鸡蛋走进灶房,赵渔正站在灶前,手持木铲不停搅动。随着他的动作,锅中发出沙沙的轻响。
谢知云走到一旁,就着竹篓上盖的草席擦干鸡蛋,将其放了进去。新雏刚开始下蛋,少有歇窝的,鸡蛋鸭蛋加起来,几乎每天都能捡五六个,运气最好的一天捡到过八个。
自家吃是绰绰有余了,还能攒下些许,如今竹篓底下就铺了一层,黄的白的绿的都有。不过他们也没打算卖,鸡鸭下蛋都是一阵一阵的,等天冷起来,估计就难捡到。
谢知云如今身子重,肉要去镇上买,不一定天天能吃上,蛋却是少不得的。
赵渔总算注意到他,回过头问:“饿了吧?饭一会儿就好。”
谢知云走上前几步,“早上吃什么?”
“瓜糊糊,”赵渔找来汤盆,将锅里的粘稠糊糊舀起,“今儿切这瓜个头不大,颜色倒是喜人,黄澄澄的肯定甜。我留了些,晌午发些面,蒸包子吃。”
谢知云探头看一眼,确实如他所说,熬烂的南瓜瓤子黄里透着红,连苞米面都染上深色。
“坛子里有酸豇豆,可以捞出来剁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