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瓜糊有点儿黏,铲子刮不干净,赵渔干脆又往里兑了点儿清水,一边涮锅,一边回:“哎,那再给调个茄子的,你们俩都爱吃。”
  谢知云对他的厨艺很放心,满口答应下来。见没什么要帮忙的,又慢悠悠转到菜地。
  豇豆叶子不似之前那般茂盛,有枯萎凋零之像,垂下的几根绿色豆子,也是又短又干瘪。
  不过暂且还能填道菜,谢知云没急着摘,只把已经枯黄的老豆角连蒂揪下,拢了一大把拿回院子。
  又找来根细竹篾,捏着长蒂的那头一一串上,挽成圈挂在屋檐下。和暗红干辣椒、灰黄大茄子排成一排,进门出门抬眼就能看见。
  不多时,齐山从外面回来,裤脚和鞋面还沾着草籽,二黑同样粘了一身。谢知云帮着择干净,仔细洗把手,再进屋时,赵渔已将饭菜摆上桌。
  早食向来简单,一盆南瓜糊、几个番薯、两枚水煮蛋还有一碟子泡辣椒,就是一顿。
  等夫夫俩在桌前坐下,赵渔就退去灶房。虽说已经很熟络,但性格使然,有齐山在,他还是不习惯在一张桌上吃饭。
  天渐渐冷了,不好叫他总在外面吹冷风。齐山便抽空做了张约莫小腿高的小方桌,摆在灶房,让他自己盛菜时留出一些,就在那儿坐着安心吃饭。开始他只敢捡素菜每样夹一点儿尝个味,被谢知云说了几回,才放开了许多。
  一顿饭吃完,有赵渔洗碗刷锅、喂牲口,齐山带上吃饱喝足的大黑,背着背篓,放心地钻进山林。
  一般人家都比他们地多,这时还在忙着收庄稼,少有来捡山货的。
  他运气不错,不仅寻到满背篓的栗子和山核桃,还跟二黑合力逮到两只兔子。
  虽然都不算肥壮,但多少也是肉,还省得花钱买了。
  赵渔不会宰兔子,这活儿自然还是落在齐山头上。他做得多了,手法更加熟练,兔子皮都完好无损地剥下来。往后处理好了,还能缝个帽子什么的,也不浪费。
  等兔子肉烧好,金黄香软的南瓜馒头也出笼。
  谢知云专门进厨房溜达一圈,找出只竹筒涮干净,夹了些兔肉进去,立在灶台上。
  “好久没猎过兔子,回去带给大壮他们尝尝。”
  赵渔眼角细纹都随着微笑生动起来,知道谢知云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没假意推脱,搓着手连连应好。
  家里最近也忙着秋收,大大小小都得上阵,没空去镇上割肉,又舍不得杀鸡,能炒盘鸡蛋就不错。有了这一竹筒兔肉,回去兑点水煮锅汤下菜,大伙儿都能打顿牙祭。
  他来了个把月,时常往家里带些好吃的,心中记着夫夫俩的好,干活也更加卖力。
  ———
  秋收总算结束,山上的红黄树叶整天被风吹得哗哗响,天越来越冷了。许是怀着身孕,谢知云愈发畏寒,早早就穿上厚衣裳。
  因着各种原因,商队一拖再拖,终于出发。齐山又少了项活计,开始专心钻研木工活。
  不过他并未清闲几天,就有大事儿找上门来。
  回老家过中秋的靳元宝在未婚夫陪同下来了一趟,照例埋怨几句山路难走。
  第二天何守义就召集村人,说是要招工修路,正是通往他们家的那一段。银钱不必说,肯定出自靳元宝和他未婚夫。
  这俩人都是不差钱的,随随便便就甩给何守义三十两银子,只要求能跑马车就行。
  虽说他俩可能真的只是单纯认为靳元宝骑马上山太累,回回磨得腿疼,想更舒服些。但最大的受益者,还是齐山和何知云。
  为此,齐山还专门顺着靳元宝留下的地址,上县城去找他,结果被人一句“钱是我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给堵了回去。
  夫夫俩再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承了他们的情。
  到底是帮自家修路,钱出不了,力还是要使的。齐山便时不时加入十来个青壮汉子,一起砍树、挖根、平地,也不领工钱。
  经此一事,村里人对夫夫俩更加热切。连和他们有过节的柳家都很少在外说三道四,只要一开口,势必会遭骂。
  第64章 (捉虫)
  冷风萧瑟, 一晃又到割蜜的时候。
  齐山如今大概摸清一窝蜂要留下多少蜜过冬,下刀的时候干脆利落许多,最后挤出的蜜比夏日那阵儿还多出几斤。
  吸取经验, 这次他们全是装的二两、半斤左右的小罐子。
  依着之前的计划, 给何天青、方璟和靳元宝他们都送了一两罐。罐子上了釉, 表面光滑亮丽, 红花黄蜂、青山白云, 显得更加精致可爱。无论自家用还是送礼,都拿得出手。
  虽然没明说,但都是熟人, 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用意。
  托他们的福, 倒很快就接到几个大单。
  这些人家境都比较富裕,不会为了省点钱选择散称, 反倒觉得包装越精美越好, 更能彰显他们的身份,也不大喜欢讨价还价。
  幸亏夫夫俩早有准备, 定做了一批彩色的小罐子, 价钱上也比普通的要贵出几文, 正好区分开。
  每家买个几罐,很快就销去约莫半。剩下的齐山还是打算去县城跑一趟,先看看之前打过交道的几家铺子有没有需要。
  除此之外,撕碎捏扁后的蜜脾也被他装进坛子带着。他也是上回去县城卖蜜的时候, 遇到一药铺掌柜来问才晓得,这东西不光能嚼个甜味儿, 还可以熬出蜡,也有大用处。
  可惜知道的太晚,夏日那一批蜜脾要么分给别人, 要么拌到猪食里,一文钱没换成。
  蚊子再小也是肉,往后可不能这么着。
  不过他俩都没见过熬蜜蜡,不晓得该怎么弄,无从下手。索性直接卖给医馆或药铺,多少都是一笔进账。
  尽管早早就出门,但如今白日渐短,到县城时,天色也已经暗了。
  顾不上吃饭,熟门熟路绕去相熟的几家铺子。不大凑巧的是,只有桂芳斋还亮着灯。
  他绕去后宅,跟值守的小子说明来意,很快就去叫了掌柜。
  掌柜还认得他,态度依旧和善,也不拐弯抹角,盯着板车上大大小小的罐子直言:“同上回一样的纯蜜?”
  齐山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有戏,忙拿起一罐递上前,“那是自然,作假要进大牢的,我哪儿有那胆子。”
  掌柜颔首接过罐子,借着油灯仔细瞧了瞧,又用竹片子挑起尝过,才咂咂嘴,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给我称个十斤,下次再割了蜜还可送来。”
  蜂蜜不比蛋菜,隔三差五就能攒上些许,一年顶多收两次,因此时日上也不好约定。不过有掌柜这句话,齐山就放心了。忙不迭应下,就去帮着两个小二舀蜂蜜、过秤。
  两百一一斤,拢共二两一钱,掌柜爽快地付了钱。
  齐山捏着几块碎银往钱袋子里装,顿了顿叫住正欲离开的掌柜:“铺子里可还有桂花糕卖?”
  “要等明儿了,这个近来卖得快,我给你留一些,早点儿来取。”
  “哎!有劳钱掌柜。”
  出门去街上随便买几个糙馒头,边啃边找到家客栈,寄放好东西,在大通铺挤了一晚。没等天大亮,齐山再忍不了同屋的人打鼾磨牙,早早地退房,拉上大花顺着雾气弥漫的街道溜达。
  遇见人多的地界便吆喝两声,零散卖出几罐。
  太阳出来,平添几分暖意,食肆陆陆续续升起炊烟,车马行人也多起来,来来往往的,热闹至极。
  脸大一碗热乎乎的素汤面下肚,身上又有了劲儿。齐山没再闲逛,径直去往杂货铺。
  杂货铺不算大,单一间房,没有后院儿什么的。
  刚到门口,店主就热情地迎上前,胖脸上满是喜色:“云中山,可算是盼来了!你们上次送的蜜好,可多人回去尝了还想再买,我正愁去哪儿找呢。”
  店主不晓得他俩的名字,只晓得罐子上刻的字,索性就那么叫了。
  齐山被他的热情吓得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眼里也带了笑,说道:“前些日子刚割蜜,还剩这些,跟头回一个价,您看看要多少。”
  店主绕到板车旁,揭开一罐瞧了瞧,十分大气地挥手:“这些我全要了,还得麻烦……”
  “齐山。”
  “哦哦,麻烦大山兄弟搭把手,帮我送到屋里。”
  做成一桩生意,齐山自然不会拒绝,和店主两个没一会儿就把板车搬空。
  小罐二十一个,半斤装的五个,总共是一两四钱并七十五文。
  荷包又鼓胀许多,齐山心情极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去到桂芳斋。
  远远就闻见糕点的香甜气,勾人馋虫。
  如钱老板所说,铺子里生意果真不错,进进出出都是人。
  他站在柜台前等了会儿,钱老板才腾出空来跟他说话:“幸亏提前给你留了,不然怕是没两块。”
  话落就弯腰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四方的油纸包,用红线系紧了,能提在手上。
  “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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