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啊……”明霁酒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心中，深深的绝望蔓延开来。
“如果朕在受伤后的72小时内治疗，是不是恢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明霁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算了。你们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哪怕在r56号小行星，明霁酒其实都没有真正认命。
之后莱斯洛安的出现，发现自己回到了曜宫更是让明霁酒重新燃起了复明的希望，没想到这些皇室医疗官居然将他推入了更绝望的深渊之中。
“不可以进行机械性植入吗？”明霁酒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更换晶体呢？”
医疗官的声音从台阶下传来，“陛下，主要是脑部神经受损的问题，晶体更换可能无法起到治疗的作用。臣将会尝试加入机械性植入的治疗方案，”
明霁酒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已经脱离了躯体，正站在另一个层面审视着自己经历过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现在出奇地冷静。
“你们先退下吧。让朕一个人静静。”
可是当医疗官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这座内殿之中后，少年皇帝刚准备躲在被子里大哭一场，却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
是刚刚那些为他检查的医疗官之一。
“陛下！”
明霁酒伸手在枕头下摸索了一阵。
很好，他的刀还在。
明霁酒将刀紧紧攥在手里——这把刀给了少年皇帝和其对话的勇气。
“你为什么没走！”
医疗官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慌张，他的音量很小，好在在这个安静的内殿里，足以让明霁酒听清了。
“臣，臣有一件关于首相的秘事要向陛下禀告。”
“秘事？还是关于首相的，什么秘密？”
明霁酒起初是不在意的。自从他登基以来，不少人都在他的面前告过首相莱斯洛安的状。但是在明霁酒看来，这些拙劣的手段并不足以挑拨他和首相之间多年的关系。
遇到告密者，明霁酒不但不会理睬，甚至会反手将他们交给莱斯洛安处置。
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仿佛有一种预感，催促着明霁酒继续听。所以明霁酒迟疑了一瞬，并没有第一时间命令这个医疗官滚出去。
就在明霁酒停顿的这一会儿，台阶下的医疗官似乎以为得到了皇帝的默认，鼓起勇气继续说道，“陛下，首相换了您的机甲！”
这句话仿若一道闪电，击中了少年皇帝，让他久久缓不过神来。
第一次亲眼见到xii系列明氏皇室机甲实物的兴奋，第一次驾驶机甲的激动，以及国庆日见到救生舱后意识到机甲不对劲的愤怒齐齐涌上心头……最后定格在记忆中自己从机甲驾驶舱中走出来后，莱斯洛安那双深邃的眸子里。
莱斯洛安还是不够狠心。至少他去r56号行星将自己接了回来。明霁酒想。
他半晌没有说话。
少年皇帝没有质问医疗官，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医疗官能够知道这等应该由首相严防死守的秘辛，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医疗官选择在此刻偷偷留下来告诉他这等秘密的原委。
他只是感到有些疲惫了。
在皇帝失明之后，这座宫殿里的大部分设施都进行了更换和改进，以让其更好地为皇帝服务。
在确认这座内殿里真的除了自己之外别无他人后，明霁酒走到书桌边，拿起了笔。
看清明霁酒写下的内容后，意识空间里的系统666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前辈！009前辈！！009大人，你究竟在干什么！】
【连续遭遇了身边最信任之人的相继背叛，现在终于到了反派黑化的时刻了。】意识空间里，009慢悠悠地说。
可是系统666仍然在尖叫，像个充满了电的玩具尖叫鸡。【可是反派不是这么黑化的啊！反派怎么能这样黑化！主角怎么办？】
【放心。主角的生命力都很顽强，不会有事的。】
【那男配呢？莱斯洛安可是重要男配！】系统666没心情在意识空间里放烟花了。
【莱斯洛安嘛，我不是让他继续做首相了吗？】
【可是那不是帝国的首相！是联邦的！】
【唉呀，以后统一了，还分什么联邦帝国的啊。】
明霁酒在刚刚撰写好的谕令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欣赏了一番自己龙飞凤舞的字迹。
【虽然剧情里是由联邦主动发起战争的，只要最后结果是整个宇宙统一不就好了嘛。】
……
当明霁酒的谕令以极快地速度传达到帝国的每个角落时，莱斯洛安还在焦急地等待着皇帝的检查结果。
新的近卫首领走进曜宫内殿，向帝国的主人低声禀告，“陛下，
第一集团军的舰队已经准备好了。”
“好。”明霁酒轻轻颔首。
旗帜下，帝国集团军迈着整齐的步伐逆光而来。
伴随着军靴踏在地面上的清脆声响，明霁酒出现在高台上。
他穿着帝国皇帝的军礼服，肩上长长的白金流苏垂下，这身黑色军装衬得明霁酒愈发腰细腿长，但身体线条却十分流畅，虽然瘦削，举手投足间并不缺乏力量感。
数千架战斗舰鱼贯而出，笔直拉升至天际，在半空中划过完美弧线。
明霁酒的玄色面具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冒犯帝国尊严者，必须付出代价！”
接着，盲眼的帝国主人仿佛看得见一般，朝着近卫首领的方向微微一笑，“来，替朕穿上装甲。”
沉重的动力装甲压在少年皇帝瘦弱的肩头，起初明霁酒迈开的步伐还略有些蹒跚，但是当他走上星舰以后，所有的帝国士兵都能看见，目盲和机械装甲都丝毫未能影响皇帝挺拔的身姿。
在皇帝的星舰启动之前，终于从下属那里得到消息的莱斯洛安赶到了帝国的统治者面前。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莱斯洛安仿佛第一次见到明霁酒一般，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
可是明霁酒的步伐并不为其停留。
毕竟，皇帝现在确实看不见。
第15章
庞大舰队开拔的速度远比莱斯洛安想象中更快，可以看出舰队的统领者对这支军队的掌控度之高。
莱斯洛安想不通，皇帝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凭空似的变出这么一支只忠心于他的舰队来。毕竟养一只舰队光是星币开销都十分之巨，不是能够轻易承担的，更不提组建一只舰队所需要的其他人力物力资源了。
这种对掌中事物失去控制的无力感，和帝国即将发生颠覆性变化的预感参杂在一起，甚至盖过了莱斯洛安对皇帝向联邦宣战一事的疑虑。
毕竟皇帝的人设一向都是喜怒无常，随心所欲，那么一朝遭遇联邦派来的雇佣兵刺杀，决心报复联邦从而开战似乎也勉强说得通。
只是莱斯洛安认定这仍然只是明霁酒孩子气的做法，毕竟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一个目盲的皇帝如何能指挥舰队取得战争的胜利？
舰队开拔至帝国和联邦的交界处停下了。
由于帝国和联邦常年在此发生小规模冲突，两国边缘星系上都布满了严阵以待的行星要塞和太空堡垒，常年驻军。
但是皇帝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视察要塞堡垒的军备情况，而是为了一个人。
距离上次见到皇帝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安斯艾尔却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他本来梳得整整齐齐的金发已经蓬乱得像是一蓬枯草，身上的囚服破破烂烂的，脸上的胡茬参差不齐，还有青一块紫一块似乎常和其他人打架的痕迹。
曾经的安斯艾尔是一个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联邦军人，可是在莱斯洛安一个命令将他发配到边缘星系的要塞做苦力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安斯艾尔就吃到了之前几十年都没有吃过的苦头。
这和安斯艾尔此前所经历过的一切困难都不同，比起**上遭遇的痛苦，更可怕的是精神层面的对尊严的剥夺。
莱斯洛安为他精心挑选的流放之地，是整个帝国环境最为恶劣艰苦的磐宁要塞。
由于物质上的短缺，磐宁要塞的士官们比其他要塞的士官脾气也更为暴躁。这里也没有人知道安斯艾尔是谁，他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只剩下一个编号n1605。
尽管士官们对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联邦人极尽侮辱之能事，当n1605号跪在地上等待大人物的接见时，尽管他的身上穿着犯人的囚服，手脚都戴上了电子镣铐，脊背仍然挺得很直。
人性中趋利避害的本能也没能让n1605号在这里学会服从和谦卑，他不知道自己即将见到的大人物是谁，也懒得去打听这些，只是不停地琢磨着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n1605号？”
这个声音明明只会在梦中响起，n1605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愣了一瞬，随即忍不住猛地抬头向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