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他猛然转回头,看见一身黑衣的祁末满。
  祁末满全身冷静肃杀,浓浓的森然气息萦绕周身,双目是熬过夜的通红,嘴唇、眼角、鼻间带着干涸过后的血液,抬眼和程非悸对视间不受控制地闪过微不可查的脆弱。
  又是一副乖乖等人捡回家的流浪猫样子。
  当下的一瞬,程非悸便下定决心,他不仅要养祁末满,而且要很好很好地养,最起码穿卫衣时要合身,不要是宽宽大大的样子,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怎么才回来。”
  “你干什么去?”
  两人同时出声,其中一人声音沙哑得过分。
  程非悸道:“转移阵地。”
  祁末满视线从程非悸肩上的登山包到手里的黑色挎包,他认识,这是他的。
  程非悸为什么要拿他的包?
  祁末满黝黑发亮的眼睛冒出了疑问。
  时间紧急来不及交流太多,程非悸盯着祁末满疑惑的眼睛,一手拎着祁末满的斜挎包,一手扯过对方衣袖,手一碰,黏腻潮湿沾满指腹,程非悸知道这都是血。
  这血也许是对方,也许是祁末满本身,但时间不等来不及细细盘问,程非悸只拉过祁末满走出卧室。
  在推开门时祁末满扯了扯程非悸。
  程非悸回头看他,声音放得缓:“怎么了?”
  “喵喵。”祁末满眨着眼睛看他,看向程非悸的目光全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点点只有程非悸才能看出的恳求:“可以带走喵喵吗?”
  程非悸未发一言却笑了声,在时间流逝的仓促间摸了把祁末满脑袋,叫人不必担心,随即从客厅电视柜下掏出一个折叠猫包,猫包打开,程非悸捉着喵喵后颈将猫拎进去。
  程非悸重新扯过祁末满手臂,带他往小区外走:“一个都少不了,一个也不会少。”
  程非悸脚下速度极快,祁末满缀在程非悸一步后,袖子拉扯得宽松,祁末满顺着看过去,看见淡淡月光打在程非悸肩头,映着程非悸的背影坚定有力。
  【叮!心动指数+2%,he进度+2%,he总进度已达50%。 】
  程非悸脚下动作未停,带祁末满穿过被夜色包裹的行道,踩过摇曳交错的墨色树影,
  他在前面叫着祁末满的本名:“祁小满。”
  祁末满目光慢慢地挪到程非悸身上,然后很轻很轻地应了声:“嗯?”
  程非悸没有回头看他,一路向前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第78章
  军部后门距离小区并不远,四五百米的路程,程非悸带着祁末满一分钟便赶到。
  五月气温已开始回温,夜里额头浸出了汗,凉风一吹,汗液消失,留下沁凉一片。程非悸拉着祁末满手腕,朝陈彬一颔首:“抱歉,来晚了。”
  陈彬看了祁末满眼:“十一点五十五。”
  程非悸不动声色挡住陈彬视线,带着祁末满上了其中一辆越野,坐到俞宛白留下的位置。
  整个逆熵小组成员不足十五名,三辆越野足够容纳下所有成员以及行李。
  上了车,程非悸与一旁的俞宛白打过招呼后,摸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捏着祁末满下巴转过来,见人有躲的趋势,程非悸几乎是把人给掰过来:“躲什么,你怕人。”
  程非悸语调平平,祁末满听着却觉得程非悸好像有点生气,他不太确定,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只好归结为是自己的错觉。
  程非悸给祁末满擦脸的功夫, 116也腾空飞出来窝在程非悸肩膀。
  116察看数据板,一板一眼莫得感情念着上方文字:【宿主大大,男主祁末满的心动指数和he进度在放才又涨了5 %,已经55 %,过半了。 】
  程非悸道:“我不是聋子。一会儿再说。”
  给祁末满这张脸擦干净了,程非悸心情勉强好了点,一碰祁末满手臂,“袖子撸起来。”
  祁末满没有行动,抿了抿唇,牙齿咬着上唇,唇珠咬得充血发红。
  程非悸从背包右侧拿出瓶未拆封的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祁末满:“喝几口,然后撸起来。”
  程非悸五官干净俊朗,无论眼型、唇形都是弧度自然哪一款。但常年与各种冰冷无生命的实验器材与数据打交道,又带领整个研究小组,气质经过沉淀浸透,一旦板起脸显得这人铁面无私又冷酷无情,简言之就是挺能唬人。
  祁末满和程非悸对峙片刻,认输接过矿泉水喝了两口,干燥一天的嘴唇终于得到湿润,祁末满下意识探出舌尖舔了口,然后露出自己小臂。
  干干净净的手臂糊满了血,没了袖子遮挡血腥味更愈发浓烈,程非悸一下下用纸巾擦着,他想尽量避开伤口,倒时也好用背包里的碘伏消毒,谁料他擦着擦着竟发现手臂上并无伤口。
  程非悸狐疑地又看了眼,正想叫祁末满把裤腿也撸起来让他看看,却听祁末满小心翼翼开了口。
  他道:“我没受伤。”
  祁末满音量放得缓,看得出主人有在竭力压制,但程非悸仍是听出一丝潜在平静复述事实下的开心与求表扬。
  程非悸顿时掀开眼眸,越野车灯光照在上方,平添几分冷淡锐利:“你还挺骄傲。”去垃圾场滚了数不清多少圈。
  俞宛白在一旁听了会,有点听不下去了,一拍程非悸肩膀:“师兄,你有点太凶了。”
  程非悸头也没回就道:“教训孩子不凶点下次还犯。”
  祁末满不是他,不会知道他悄无声息出现自己身后,闻到身上浓重到足以浸泡覆盖全身的血腥味时在想什么。
  在那短短一瞬间,一刹那,程非悸把他能想到的伤都想了个遍。
  俞宛白也不再说什么,趁程非悸不注意递给了祁末满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程非悸身上气压越来越低,祁末满感受到了,他实在是笨拙,只当是程非悸不喜欢这股难闻的味道,便道:“你叫我注意安全。”
  他又说:“我有注意安全。”
  程非悸乐了:“你觉得自己很听话?”
  祁末满摸不准程非悸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自认为还算听话,便点了头。
  程非悸静静看着祁末满,祁末满生得一副好样貌,眼睛又黑又湿润,像浸着水光,鼻梁弧度并不明显,鼻尖却挺翘,就连嘴唇也有着恰到好处的唇珠,只要不是故意做出一副很吓人很吓人的样子,和一只等人摸的猫没差。
  程非悸很难对这样的祁末满板下脸,用力揉了把祁末满头发,直到在空气中四仰八叉才罢休。
  祁末满乖乖坐在一侧,任由程非悸动作。
  他以后就跟着程非悸了,如果对方真的生气了,他不介意多被揉几下脑袋。
  程非悸收拾够了祁末满,从背包里掏出用真空装包装的衣服,递给祁末满:“把衣服换上。”
  祁末满这时倒是真的听话,抬手脱下染着血的黑色卫衣,换上程非悸给他准备的米色连帽卫衣。
  他统一批发的黑色卫衣消耗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身上最后一件,c城因丧尸围城商场全关了,祁末满来不及补充,在军部这些日子穿得都是程非悸曾经衣服,虽然大,但要比他的衣服舒服很多。
  而且还都是暖融融的暖色调,祁末满很喜欢。
  程非悸在祁末满脱下黑色卫衣时,用眼睛丈量两下,待祁末满换好后不动声色摊开掌心,祁末满的腰身没比他手掌大多少,他一只手就可以揽住。
  在军部这些日子,他也有买菜买肉,亲自做饭,为什么还是养不胖?
  养小孩这么难得吗?
  人生头一遭,没经验,程非悸不再想,看向穿着他曾经卫衣的祁末满。
  嗯……脸是干净的,衣服是整洁的,头发是蓬松的,程非悸满意一笑,从登山包小格子里掏出包压缩饼干:“对付吃一点。”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程非悸是断然不会容忍压缩饼干的存在。
  祁末满一个人摸爬滚打多年,什么都吃过,倒是不挑,吃几口饱了后还给程非悸。
  程非悸毫不避违在上面也啃了口,消灭最后一点,变戏法似的掏出充气枕头和眼罩,充气枕头吹满气吸盘固定在车窗,眼罩也塞进祁末满手里:“睡会。”
  祁末满眨巴着眼睛看着眼罩。
  这人有许多“不知道”的前科,程非悸以为祁末满不会戴不会用,便自作主张地夺过来摊开,“闭眼。”
  祁末满阖上眼,卷翘睫毛在眼下投下零星阴影,看起来莫名地乖。
  程非悸眼睛半眯,拉着眼罩后弹力绳,眼罩牢牢实实戴在祁末满眼上,松手时顺手把耳塞也塞进耳朵,并拨开压在眼罩后的头发,“睡吧。”
  祁末满带着眼罩,嘴唇微张寻着声音转向程非悸,鼻腔发出一声轻嗯。
  程非悸尾指一跳,见祁末满脑袋靠回车窗上的充气枕头才撤走目光。
  程非悸并不困,搞研究熬上一个夜是常有的事,早已适应,他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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