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凭借还算不错的记忆,齐涟一路七拐八拐终于避开守卫,用在t星路边买的劣质匕首撬开通风口外的铁架栏,齐涟纵身跃下。
  滴——
  检测到非法入侵——
  齐涟一惊,开始琢磨起他这几年的反追踪技术究竟是不是全都喂到狗肚子里,但他很快就发现这警报声并非针对他。
  因为距离他五米之遥的19号贵宾竟然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拍卖场的数据库,尽管有多层密钥,但……
  齐涟视线落在正在破解密钥的人工芯片上。
  估计破解只是时间问题。
  但也很可惜,这位贵宾先生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尽管面容遮挡在面具之下,齐涟还是扬了一下眉。
  滴——
  滴——
  检测到非法入侵——非法入侵1%……2%……30%
  ……
  现已开始自毁程序。
  意外之外的事情发生,贵宾先生瞬间黑脸。
  与此同时,脚步声ai持手枪、电棍的滋滋电流声全部纷踏而至。
  数据库在拍卖场最深处,前有追兵后无退路,虽说这位贵宾先生有安全撤离的路线,但能刷好感度的机会明晃晃摊在齐涟眼前,哪还有换回去的道路。
  齐涟大步上前,攥住对方带着皮质手套的手,“跟我来。”
  齐涟故技重施,用匕首去撬开通风口,两人脚踩墙壁接力翻越而上,合上铁架栏前一秒,齐涟手腕用力,劣质匕首飞掷,击碎廊道窗玻璃,营造出翻窗逃离的假象。
  通风管道四通八达,身下就是ai守卫,两人出奇一致未发一言,直至在漫长的半小时后,齐涟踢开连接外面的拍卖场一楼通风口。
  夜风吹来,在狭小通风管道产生的薄汗干涸,只留下一点清凉,但仍没有人放松警惕,一路东躲西藏走出拍卖场。
  也许是今晚拍卖场的爆炸吸引了绝大部分注意力,地下城街道行人寥寥无几。
  “应该安全了。”
  齐涟在前面说着,没得到答复回头看了眼,就见这位贵宾先生已经迈入了一条岔路口,显然是没有听见他的话。
  “啧。”
  齐涟快步上前,拦着去路,十分不客气道:“想好怎么感谢我了吗?”
  “贺长官。”齐涟一字一句叫着,同时摘下来从拍卖场带出的面具,极为出挑的眉眼不做遮掩地暴露在贺禛眼中。
  贺禛没回答,只反问:“你怎么在这。”
  他不是在问齐涟为什么会出现在t星,而是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拍卖场。
  但齐涟明显会错了意,当是贺禛在嘲讽他阴魂不散,手指勾着面具瞬间乐了:“先别管我为什么在这里了,全联盟5大星系, 17个宜居星球,其下又分无数个星区,重逢的几率不足千分之一,但……”
  他话没有说尽,贺禛却懂了。
  短暂的留白过后,齐涟再一次主动开口:“长官,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缘分天注定。嗯?”
  第98章
  “我觉得算,你觉得呢?”齐涟说着抬起手,作势要摘下贺禛的面具,在被贺禛不捉痕迹避开后,无奈一耸肩。
  地下城寂寥空旷, 大批人马都往拍卖场方向聚集, 于是这不大不小的街道突然就变得安静起来, 像是刻意营造出的私人环境, 供人亲昵耳语。
  贺禛的话总是很少,一方面是他本身就不是话多的性子,二是因为齐涟这个人,让他时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有些话是反复斟酌、权衡,但到了开口的最后,却发现说还不如不说。
  冗长的沉默填充在两人不足半臂的距离, 贺禛看了齐涟一眼,与他错开身。
  齐涟再一次拦住贺禛:“这位尊敬的贵宾先生,你要去哪里?”
  贺禛脚步被钉在原地, 掀开眼眸极其平静地看向齐涟。
  齐涟目光一顿, 他突然发现一旦遇上光线, 贺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就会变得极为剔透,与他那颗玻璃种宝石很像, 都是一样的漂亮。
  “这位很大手笔的长官,你在拍卖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拍卖场那些人也不是废物,一定会严查今晚来来往往的竞拍者。”
  见贺禛不出声更没有离开的趋势,齐涟嘴角略微勾起继续说:“我不知道长官你在t星的通行证与住宅地址是否当真万无一失,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齐涟话没说说完,贺禛却懂了,下巴一抬。
  齐涟得了应允,带着贺禛穿过岔路口,往前走了两三步,突然想起贺禛今晚还没有与他说过话,于是转过头,脚步也一并停下。
  贺禛看他眼,终于说了今晚第一句话:“带路。”
  得了极为珍贵的二字,齐涟满意笑了,手指轻点额头,敬了一个特不规范的礼:“遵命,长官。”
  t星财政常年入不敷出,人造灯光稀疏,在夜晚,平静如流水的月光铺设满地,两人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踩在上面,不是同频的速度却意外的和谐。
  齐涟走在贺禛前面,突然发现这位高冷到不近人情的贺长官今晚竟然出奇的好说话。
  齐涟的通行证用的是帮他打探消息的那名黑水窟住户的,哪怕拍卖场那些人追查到也查不到什么,但贺禛为人缜密,没有完全把握全身而退断不会轻易展开行动。
  但在今晚,无论是他带贺禛通过通风管道逃离,亦或者将人拐回家都过于轻松了,简直……简直就像有人刻意放水了。
  这样想着,齐涟又转回了头,他转身的没有预兆,贺禛愣了一下才皱起眉:“做什么?”
  齐涟摇摇头,决定再试一试自己的判断是否出错。于是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指隔空在贺禛带着面具的眼睛上描摹一瞬:“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长官你的眼睛很漂亮。”
  齐涟的动作过于放肆,完全突破了人与人相处的安全距离,贺禛条件反射攥住齐涟手腕。
  齐涟没挣扎,任由着。
  皮质手套隔温,但齐涟却十分神奇地觉得贺禛身上的寒气突破了这层阻碍,无比清晰地传送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
  没等齐涟想出答案,贺禛很快送了手,“带路。”
  “好。”
  齐涟不再试探了,他已经能确定,这位在人人口中冷血无情的执行长官就是对他有着一定容忍度。
  从第一次见面就是。
  为什么?
  齐涟心不在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放弃了思考。
  他与贝拉出逃得匆忙,不方便携带太多东西,只从黑衣人身上顺走几枚星币。
  俗话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当一路七拐八拐绕过纵横交错的胡同,踩着摇摇欲坠的楼梯上楼,面对着一扇生锈的铁门时,从小到大没为吃穿用度发过愁的齐涟总算是知道钱财的重要性了。
  齐涟推开铁门,生锈的铁门传来吱呀一声。
  齐涟小心翼翼地看了贺禛眼,突然觉得让这位贵宾先生住在这真是委屈了他,毕竟贺禛应该从未住过比这还糟糕的房子,他略带歉意地咳嗽声:“先对付一下。”
  贺禛看了齐涟眼,是很轻的一下,转身进了屋。
  齐涟分辨不出这眼神是什么意识,只当是嫌弃,再次心虚地一碰鼻子。
  房间不大,仅有二十平米,一室一厅的户型,家里连个灯都没有,因为齐涟实在是一穷二白,水电费通通交不起,也幸好t星的房租便宜,不然他真的到了落魄到露宿街头的地步。
  齐涟摸黑划开火柴点燃蜡烛,不大不小的橘黄色光晕展现,映亮贺禛半张脸,此时贺禛已经摘下面具,光亮在他轮廓分明的这张脸上留下天然的起伏阴影。
  恰好在沙发上睡个半死的贝拉醒来,一睁眼看见的就是贺禛这张脸,瞬间大惊失色:“操操操操操草草草……”
  他猛掐自己大腿,疼的嗷叫了声,抱有希望地看向齐涟:“我是在做梦对吧。”
  “你觉得呢?”
  齐涟反问完,懒得宽慰贝拉,拉着贺禛进了屋中唯一一间卧室:“屋子有点小,先对付一下。”
  烛台放在窗沿上,整扇玻璃都有了颜色,自内而外由深至浅地过度。
  齐涟只买了两支蜡烛,这是最后一支。他靠在窗边,看着贺禛被映亮的侧脸,想起贝拉先前叮嘱他省着点用蜡烛,忽然就笑了,他想他这应该不算是浪费。
  房间只有一张铁架单人床,床沿带有锈迹,就连床垫也是废弃垃圾循坏利用,带着一股劣质化合物味道,但即便如今,对比硬邦邦凉飕飕的地板也要好上不少。
  齐涟铺好床说:“长官,你睡床。”
  贺禛没说话,又看了齐涟眼。
  齐涟觉得自己有必要修一门解读微表情的课,要不然他真读不出贺禛的眼神。
  小屋很安静,蜡烛也熄了。齐涟躺在地板上迟迟睡不着觉,思考起自己明早起来会不会腰酸腿疼,但没等他思考出结果,一个黑影兜头而来。
  齐涟伸手接过黑影,不算柔软的被子铺在身下,齐涟那双深邃的绿色眼眸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笑意:“谢谢贺长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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