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当时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是愤怒也不是嫉妒(那个时候我还没和我哥在一起),我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战栗感。
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是有一团用火柴擦亮的焰火慢慢升起到我的喉咙,呼吸变得很晦涩。这个词好像跟呼吸不搭,但那种感觉只可这样意会。
那天,每次都拖着写作业的时间的林屿清早早地上了床,自觉地把他那张床边的灯关好,然后贴着墙安静地躺下。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安静地做所有事。我哥好像意识到我有点不一样,便在床头昏暗的灯下远远地问了我一句:
“你怎么了?”
我当时看向他,他还是老样子——一副面无表情冷冷的样子,可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我眼里突然变得那么好看,流光溢彩,有种蛊惑人心的美。
我没说什么,翻了个身,对着洁白的墙面。
年少时期的我感受到的那种鲜活但又不知表达的隐秘心思,埋藏在某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听着窗柃上往下滴落的雨滴声,是生命里的,第一次心动——
因为那个淋雨跑向车站的少年。
我不在乎两个人感情的长短,我只在乎感情的分量。如果一定要说我和我哥谁先喜欢上谁的,我觉得那也许是我。
但是这么说又不太准确,因为小孩子对喜欢的界限比较模糊。孩子纯洁美好的心灵,对爱和美都是很纯粹的。
我问过我哥,问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他说是很早的时候。
我说,你那时一直对我冷冰冰的,你小的时候肯定很讨厌我吧?
这话我其实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让他否定我。
我哥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
“我对你冷冰冰的吗?我那时候只跟你一个人说话,还一直关心你,你看不出来?”
我愣住了,这么一想来,我哥好像确实不只是对我冷冰冰的,他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对所有事情都是漠然的态度。我无从思索他对我的关心,那会儿只觉得他总是无厘头地跟我说话,然后又冷漠地收尾。没想到是我当时不知好歹了?
这让我不禁有些想笑,想我哥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奇葩。因为他小的时候确实特别难以接近,可是一到初高中之后就变得人模人样的,智商情商都双管齐下,像是背着我半途修道了一样。
我哥和我第一次牵手,是在高二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刚考砸了一门考试,物理只考了四十多分(平时都是六十多分)。虽然我哥的物理一直都是80分以上,但我不能跟他比。(我以前觉得物理能上70已经难如登天,像他这种回回考80加的绝非普通地球物种。)
所以当时我拿着那张四十多分的卷子,感觉自己要完了。
虽然那一次确实是出现了非技术性的失误,但是不可否定的是那一次的综合考核中,我退步了。
我拿着卷子走到学校操场前的草坪台阶上,然后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晒太阳。
所以为什么说小孩不靠谱,因为小孩子心胸狭隘,一点点小事想着想着就容易走进死胡同。我当时觉得整个人生都无望了,觉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地选了理科,但我这门科目却这么垃圾。
林远珩一定考得很好,他考得那么好,那他一定会去很好的大学,到时候我们就要分开,我就再无法跟他一起上下学,一起在安静里入眠,一起吃早饭,一起生活了。
想着想着,我便开始仇视起学习来,因为自己hold不住它所以开始厌学,觉得学习没有意义。
为什么学生要学习这些这么过分理论化的知识?
以后我去参加工作了会用到我学过的这些该死的电磁力离心力和加速运动吗?
我以后又不搞科研,我干嘛学那么深?
学校和社会为什么要这样压榨我们这些无辜的学生?(……)
当时那个热得要死的草坪上就我一个人,路过的人远远地看到一个傻子坐在那里被阳光暴晒还不挪一下,一定在心里想:
哈,又学疯了一个。
可我当时没有想到自己当时那样子是那么神经的存在,只觉得这世界都在针对我。我独自郁闷了一会儿,然后就听到身后有个人喊我:
“哎,过来。”
我哥一只手挡在眉毛上遮住直入眼睛的阳光,站在不远处喊我。
我瞄了他一眼,看着他悠闲的样子更烦了。
呵,你当然悠闲,你当然不知道了,你成绩那么好,回回年级前十,怎么懂我这个每次奋进全力才能进年级前一百的痛。
我没再看他,而是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滚。”
然后我就听到我哥往我这边走的脚步声。
我正想换个位置,远离这个令我心烦的家伙,可还没等我站起来,我哥就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我:“干什么……”
他没管我的埋怨,一只手牵起我的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你是不是想晒死你自己?换个地方,别中暑了。”
说完,他便牵着我的手,当着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的面,从操场一路带我走到我们班教室门口。
他就这么一直牵着我的手,从操场到我们班,路程约摸六七百米,平均步幅大概六十厘米,时间耗费四分半钟。
我本来是可以甩开的,可是我没有。
我傻愣愣地被他牵到三楼我那班级的教室,我哥松开手:
“要上课了,去吧。”
我像个机器人一样走到班里,然后在座位上坐下。
从我哥手心里传来的热度还没有消散,我握紧拳头望向门口。
他的背影挺拔又标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这周日入v,更8000+,后文渐进高潮(强制、真相、破镜、久别、受伤,刺激部分请做好心理准备
第54章 初吻
夏天像是那种死赖着不走的渣男,虽是到了已经定义为秋天的九月份,却还是残留着那种缭绕不开的燥热。我只希望夏天能快点过去,因为我总觉得只要夏天不在,世上的一切都会变得顺顺利利。
我哥工作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我能感觉到他的压力变大了,他晚上容易惊醒,以前他很少这样。我很想帮他,可是却无能为力,而且我现在也是有工作的人,我不能每天陪着他。
有时候我会突然想辞掉现在的工作,然后去我哥那里找他。
我问过我哥需不需要有人当随行助理,我可以去当他的助理,但是我哥说不用。
他说当助理太累了,怕我吃不消。
跟他谈了一会儿工作方面的事情,我才意识到他每天工作强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因为他每天回来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毫不在意地对我笑。我有点难受,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个不称职的老公。
培训学校搞教育检查,上面局里来了个人,校长组织几个老师开了个会,说要跟教局的几个领导吃个饭简单了解一下教学情况。
我对这种饭局有点敏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国外的时候,吃饭投资但凡跟当局有点关系的就都不是什么好事,我哥和christine在拉城几乎都是拿钱办事,且又要恰到好处地说好话,一直都很虚伪和功利主义,故我对这种场合很难持正面意见。果不其然,到了才知道,是场鸿门宴。
这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养殖场,牛马当久了,就去当鸡鸭。
校长是派我们去拉关系低头哄人的。
我实在是有些纳闷了,就这么一个小破培训机构难道还妄想评优评先?要是真评上了,我都觉得自己心里羞得慌。
可是显然这王校长绝非常人,他不仅要评优评先,他好像还要评选市级模范。这样一来,我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准确的来说,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我本以为张老师这么正气凛然的一个人会拒绝这样的赴约,但没想到他却欣然同意了。走在路上,他告诉我说,这种类似的东西每年都要搞几次,他已经习惯了。我看着张彦希淡泊宁静的脸,突然觉得他有一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高尚,也觉得他有了点烟火气。
果然,还是我把人类想得太好了。
人就是不能跟别人接触太深,一深就会发现他的各种模样。
我坐在车上问他:
“那领导是个什么人?”
张彦希看了我一眼,然后凑近我:
“其实他是我以前同学。”
“啊?”
我愣愣地看着他,觉得这情况实在魔幻。张彦希请他老同学吃饭,不是以朋友之间的关系,而是以上下级领导的身份,没有轻松惬意的氛围,也没有平等自在的事先沟通,必要时还要奉承他一两句。听起来实在很难看。
我不说话了,因为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听到他继续说:
“他以前是跟我玩的好的哥们儿,我们都考的这边的大学,但是专业不一样,后来没怎么联系了,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