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把他要我给derek的那张纸铺平,上面没有写别的,就只有一句,不问来年。
那字一笔一划写得很工整,认认真真,俊朗有力。我看着那纸上清秀的字迹,好像明白了那时derek说的什么叫“字如其人”。
我最终还是当了那个好人把那张纸给了derek。他看着那张纸,久久没说话。
走出slayer,我在冷风里想起陈橦临走前跟我说的话,他说已经反反复复那么多遍却一如往常,他不好再用年少的初心捆绑已经不属于他的东西。那时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到最后也没有喊住他。
他说得对,若是一份感情无论怎么反反复复都一样,怎么努力都无力改变,扬汤止沸不如去火抽薪,可能,离开真的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想起陈橦最后说的话:
“他没做错什么,只是不愿意承认,也可能是我太固执。那个样子的他本来只有一点点,可他偏要执着的证明所谓的“正常”,以至于让他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想,derek的人生追寻的是刺激和激情,陈橦却渴望一个理想的成熟恋人。他和derek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结局若是皆大欢喜自然令人拍手称赞,可若翻来覆去怎么都是支离破碎,那七年不过蚍蜉一瞬,无法携手此生,终会有离去的那一天。
只是可惜,那些撕心裂肺的呐喊和刻骨铭心的陈伤,深陷骨髓,可能永远都忘不了了。
但陈橦说了,不问来年。那些年的种种,流泪和刺痛。我想,他终究会习惯。
derek后来没在christine底下干了,我在ims上看到他发的各种豪车晒图,身边是和他同样五官形态的洋妞洋男。
那些人的手看似不在意却暗示性极强地搭在他身上的各个部位,他看上去乐在其中。
有的时候他的主页还会突然出现一两张醉酒时拍下模糊不堪的dick照片,和他淫荡的头像一样让人分辨不清。
我偶尔刷到他,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觉得他的人生过得也够恣意的。这种放浪形骸的不惧一切让我有些羡慕,对他所认为的精神世界来说,可能我们这些人才是真的不可理喻。
夏末的时候,christine心血来潮办了一场生日party,我去和那些助理一起给他们收拾残局。从slayer center出来,我在门口看到derek。
“lin。”
他直直地面向我,我意识到他是在这里有意等我。
“derek?你怎么在这?”
“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来了,我也没想到我居然会真的来。”
我侧过身给门口出来的人让路,示意他有什么事去旁边的咖啡店里聊,他却摇了摇头:
“站边上一点就好了,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要走了。”
“走?什么意思,你不是本来就没在christine底下干了吗?”
我把他拉到离门远一点的石柱子旁,他却不回答。
“那……你跟我说干嘛?要我帮你谋事儿?”
我皱了下眉,derek看着我低头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肩:
“christine说得没错,你总是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derek。”
“嗯哼。”
“你要去哪?”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地看着我:
“不知道,还没想好,但是我要先离开。但你知道,这里太冷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话有点奇怪。
他看了我一眼,不在意地一笑,又呼了一口气说:
“我想可能是暖和一点的地方,加拿大那里的冬天冻死了,香港这里的冬天也凉飕飕的,我想我可能会去纬度更低一点的地方,赤道那里可能会不错,我觉得。正好我那里有一个橄榄油经销商的朋友,让我合伙。”
“你是来告别的吗?”
“对。”
他看向远处停着的车辆。他身上穿得还是很花里胡哨,我沉默了一会,然后说:
“听起来不错。”
derek缓缓地转头看我,他的目光像是探求新知识的小孩儿一样突然严肃。我没有躲开,他又低头一笑:
“你这家伙是真他妈混蛋啊。”
他把头发从鬓角往后拨,“同性恋都是这样的吗?”
“那也没有,是我比较善良。”
“哈。”
他笑了一声,我看到他眼圈变红了。
“一点都不好笑。”他揉了下眼睛又咧开嘴,“我他妈真的是同性恋。你知道吗,我他妈真是。”
我什么话都没说。
“我居然跟你,还有harvey,是同样的人。”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
“不,你不是。”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两秒,低头用食指搽掉快从眼角掉出来的眼泪,然后仰着头笑了几声:
“真恶心。”
他像是评价自己刚刚的行为一样,然后又呼了口气,像是恢复了正常:
“想了很久,觉得这里也没几个需要道别的人,跟那些人讲也没意义,想了半天,竟只有你了。真他妈无语。”
“我并不感到荣幸。”
derek又笑了两声,然后拍了拍我的背,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那风把他的头发吹得零零碎碎的。我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真话,如此郑重地跟我道别。
“derek!”
他转过头来。
我本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张了张嘴,觉得又罢了,只沉沉地说:
“一路顺风。”
他低下头弯了弯嘴角,然后回过身背对我说了一句:
“fuck you bro.”
他没有回头地跟我扬了扬手。
秋风卷起一些枯枝败叶,那种席卷的架势像是要把天地都搅到一起。derek有话没说出口,我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转身走后为什么要给我那样的眼神,他看似轻浮的皮囊下有一些波涛汹涌的东西,他好像想让我明白,但我没有多问。因为我想,就算我说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那是属于他的,旁人无法改变也无法插手,他自己的路。
回去的时候我哥也刚回来。我一回来他就过来摸我的额头。
“没发烧吧?”
我把头抵到他肩上,整个人身体的重量也支在他身上:
“都过了多久了,怎么可能还发烧?”
“你怎么了?”
“没啊。”
我漫不经心地应道,然后伸手去解他的皮带。
“等一下,你要先吃药。”
“什么药?”
“胃痛的。”
我哥温柔地推开我,然后去给我拿药。我盯着他在客厅里蹲下来的背,走过去摸了一下他的下巴。
“你怎么对我一点也不热情?”
我哥转过身来双手捧住我的脸:
“你想我怎么热情?”
“你刚才居然拒绝我。”
“我不是拒绝你,我是想让你先吃药,然后你想怎样都行。”
他把药拿在手上,然后塞进我嘴里。
“那就直接咽吧,不用拿水了。”
那枚尖锐的胃药冲进我的喉咙里,我使劲把它咽下我的喉咙,然后我哥的吻就铺天盖地迎过来。
“没洗澡,你不介意?”
我在间隙中问我哥,他摸到我的嘴唇又吻了一下:
“我刚还想问你,你不想洗吗?”
“我想脏一点。”
这实在是不像我,因为我做之前一向都要洗澡的,可是这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急。我用力抱紧我哥,他托起我的后背。我极力咽下那些破碎的声音,又看到头顶乱晃的白炽灯光。
……
……
我抓住我哥的胳膊,咬牙看着他:
“没事的,都给我。”
他头上的汗落到枕头上,一只手一直护着我的头防止撞到床头。我感受到身体和灵魂被填满的快感,那种直冲云霄的癫狂让我忍不住热泪盈眶。
……
结束之后我躺在我哥新换的床单上,他的手摸到我的眼睛。我轻轻地开口:
“林远珩。”
我哥看向我等我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深情的,沉着如大海一般的眼睛,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沉默又开始无意义地蔓延,我们在床上安静地对视。
“别怕,小屿。”
我哥伸出手把我搂进怀里,然后轻轻摸我的头发。
“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会一直陪你。”
万籁俱寂的夜里,我听到我哥均匀平缓的呼吸。窗外是令人困倦的风声,我看着他柔和的眉眼,靠到他的肩上,想起一首诗。
我吻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闭上眼睛。
falling in love with someone
is like creating a new faith,
serving a god who can fall at any time.
爱上一个人
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