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但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动作有些迟缓。
  等他好不容易转过身,周扶京已经从他身边径直走过,所以他只看见了落在后面的程泽。
  陈于泰的眼神有些迷离,看着程泽,语气带着几分醉意地问道:“你老板呢?我们有事情要问他。”
  说完,脚下的步伐晃晃悠悠,像是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周宜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她最近有个公司项目需要陈于泰妈妈的帮忙,今天无论如何她也得让陈于泰全须全尾的从这间包厢里走出去,否则就凭陈于泰现在这副酒鬼的样子,今天这摊子破事她是真不想管。
  “哥——”周宜主动站起来。
  她心里很清楚周扶京的手段,但又不敢直接阻止,只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提醒一下,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别闹得太难看。
  然而,周扶京根本没有理会她,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坐到沙发上,然后对着程泽挑了挑眉。
  他们共事已久,之间只需要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
  程泽立刻明白了周扶京的意思,于是往前走了两步,把手放在陈于泰的肩膀上。
  下一秒,只见他的手臂上微微鼓起了几根青筋。
  原本还在原地摇晃的陈于泰便在他的强制之下,原地调转了方向,接着又被程泽用力一推,整个人向前踉跄了几步,最终站在了周扶京的面前。
  周扶京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手自然地交叉放在大腿上,眼神低垂,漆黑的瞳孔紧紧地盯着陈于泰。
  尽管他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情感波动,但却让人无端生出一种危险的气息,使得整个包厢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一般,压迫感十足。
  其他人默契的保持沉默,甚至就连呼吸也下意识地放轻,生怕发出任何一丝声音打破这份静谧,让周扶京注意到自己。
  而陈于泰在和周扶京对视了短短数秒后,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原本醉意朦胧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喉咙有些干涩,磕磕巴巴地开口说道:“周……周总。”
  随后垂下头,微微侧着,用余光看了眼周宜。
  周宜知道陈于泰看自己了。
  但她当下什么都做不了,任何连句话都插不上,便只能装作没有看见。
  陈于泰看她的反应,瞬间心里凉了一大半。
  周扶京的声音一贯低沉。
  然而,此刻他的语调中却明显夹杂着些许怒气:“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我的人,好大的胆子啊,你是当我死了吗?”
  听到这句话,陈于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麻木感如同电流般迅速传遍全身,从指尖一直冲到头顶。
  “没有没有。”他一脸惊恐状,迅速解释道:“周总,其实,这一切都是个误会,您给我一个机会,听我和您解释。”
  周扶京说:“我没时间听你解释,你的时间不值钱,可我集团那边还有十几号人等着我回去开会呢,既然你有胆量把主意打到了我的人身上,那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了。”他随即抬了抬手:“程泽。”
  程泽收到吩咐后,突然往前迈了两步:“是。”
  包厢铺满了地毯,人踩在上面几乎听不到声音。
  但此时此刻,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恐惧放大了感官。
  程泽的脚步落在陈于泰的耳朵里,就像是巨石落地,震得他心颤。
  他连忙往周宜所站的位置躲了两步:“周总,我们就是想开个玩笑来着,而且我们这不是也没能对南舟怎么样吗?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这一次,行吗?我已经长记性了,以后再见到南舟绝对绕路走,不给他添堵,行吗?”
  “你最后没能对南舟怎么样,是你幡然悔悟,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吗?”周扶京轻哼一声,自问自答:“不是,那是你能力不行,没把事情办成,怎么这会儿到了你的嘴里,还变成为自己开罪的理由了?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我和南舟改天还得买点礼品专门登门感谢啊?”
  陈于泰被周扶京毫不留情地揭穿,脸色难看。
  他实在没办法,只能转过身,连忙向发出周宜求救:“周宜!你倒是帮我说几句话啊!我好歹也是帮你的忙啊!你们周家人不能这样过河拆桥!这要是传出去,败坏的也是你周宜自己的名声!你今天踏出这扇门,看看以后整个燕京谁还敢为你周宜做事!”
  话落,房间内的其余人也都跟着将视线聚焦在了周宜身上。
  尽管周宜不想承认,但陈于泰这句话说的没有错。
  在这个圈子里混,大家平时也都捧着她,难道是因为她周宜长得漂亮,人好说话吗?!
  还不是因为她的姓和背后的周家?
  没有点好处,谁天天有那么多时间围着你马首是瞻?
  这次陈于泰因为帮自己出头翻了车,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不拉他一把,那今天这事传出去,大家自然也就知道她在周家没什么地位,说的话更没什么重量,用大白话来说,就是没有任何结交的价值,那日后大家也就会渐渐疏远她。
  想到这里,周宜皱着眉,往前迈了一步,将陈于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哥,我有话要和你说。”
  程泽见状,先是看了眼周扶京。
  见他正在和周宜对视,便暂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指令。
  周扶京冰冷地看着周宜,声音低沉而平静地吐出一个字:“说。”
  仿佛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耐心。
  周宜咬了咬嘴唇,心中有些纠结。
  她也是要面子的人,没办法在这么多人面前,低三下四的求周扶京。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保持镇定,然后轻声问道:“我们能不能出去说?就几分钟。”
  周扶京眉头微皱,他当然明白周宜的意思。
  然而,当他从程泽那里得知周宜在背后耍手段时,内心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
  这会儿自然不可能给她什么好脸色:“怎么?这么大的地方,还容不下你说几句话?”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似乎在告诉周宜,她没有资格提要求。
  周宜脸色一白,按照她以往的性子,早就扭头走人了。
  但现在是自己有事要求周扶京,只能继续说道:“我知道没经过你同意,就私自动你的人,你现在很生气。”她深呼吸,随后缓缓道:“我可以向南舟道歉,你放了他们。”
  周扶京懒得和她在这里搞拉锯战,直言道:“这件事情是因你而起,他们只能算是脑子蠢,主动出头,给你当了打手,你们之间谁是主责谁是次责我心里有数,今天你们谁都逃不过,包括你周宜。”
  周宜听他如此直白,便干脆破罐子破摔:”为了一个南舟,你至于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
  周扶京淡淡地回问:“你在动坏心思,准备设圈套害人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吗?”
  周宜蹙眉,咬牙切齿:“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冷血。”
  周扶京听她这样说,不仅没生气,反倒勾起一侧唇角:“那你现在知道了。”
  话落的瞬间,程泽走到周宜面前,说:“周小姐,让让吧。”
  陈于泰连忙抓住周宜的衣服,往后缩了缩。
  周宜没说话,但也没让。
  程泽就这样和她面对面僵持了十几秒钟。
  最后周扶京再次开口道:“陈于泰是替你办事的,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而且,程泽下手知道轻重,顶多也就是让他长个教训,人不会出事,但你要是一直拦着,那可就别怪我把时间成本也一并加在他身上了。”
  赤裸裸的威胁。
  周宜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攥起,最后只能妥协,往旁边让了一步。
  程泽见状,一把拽住要跑的陈于泰,就往旁边的小室走去,关门后,不到两秒钟,里面便传来了刺耳的尖叫。
  屋内众人,除了周扶京之外,无不皱紧了眉头。
  周宜实在听不下去,没再说一句话,扭头走了。
  五分钟后。
  那扇门从里面打开。
  程泽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西装还是非常笔挺,就连头发丝都看不出任何凌乱的痕迹,要不是刚才从里面传出来的凄厉惨叫声犹在耳畔回荡,否则他们还真要怀疑刚才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就在这时,两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们便架着满脸是血、脑袋低垂得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的陈于泰走了出来。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而周扶京看了眼,却淡淡道:“送医院吧。”
  陈雅亲眼看着陈于泰被拖了出去,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自知,平时和周扶京玩归玩、闹归闹,在不触及到他底线的情况下,他这个人并不像外界传的那般冷酷无情。
  所以,在得知李时锦被周扶京的人从邮轮上带走时,她只觉得意外,并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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