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言至最后,竟似有些失望。
她行至千辞身边,略一挑眉,手抚上了他的腰身。千辞一个激灵,话说得更不利索了:“你,咳咳咳咳咳,你做什么?!你你你,咳咳咳咳咳,你疯了吗?!!”
燕鹤青白了他一眼,手中用劲将他的腰封扯了下来。原本得体的浅白云纹衣袍顿时散开。
千辞闭上眼睛,面色通红,羞愤欲死:“你你你,你不讲理!你你你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我只爱阿泠!阿泠!救命啊啊啊!有没有人管管啊!光天化日强抢民男了啊!”
燕鹤青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眸色晦暗不明,凑近了他的耳朵,阴恻恻道:“再叫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这事她是真做得出来。
千辞打了个寒战,瞪大了眼,不敢再叫。
燕鹤青满意地点点头,一把扯开他的衣袍。千辞绝望地闭上了眼。
第46章
终章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
时间线是战争过了很久之后。该死的人都死了, 不该死的人还活着。
燕鹤青把自己关在了房屋里,谁也不肯见。从她违背誓诺亲手斩灭了那道与她同根同源的白影起, 天谴之兆已然开始应现。
五感渐消,七情寂灭。时间一日又一日地过去,她将自己困在这间暗无天日的房屋里,日复一日不断衰颓。
北域纷争再起,新任鬼主年纪轻轻便造下杀孽无数。但无论如何,好歹还是在这北域立下了威望。
他不知从何处听来了上任鬼主尚未身亡的消息,眼珠转了转,脑子一抽,发话让人将燕鹤青带到自己跟前来。
侍从们心知肚明,他无非是想踩着上任鬼主的威望让自己更上一层楼。但无人劝谏, 更无人敢反对。北鬼主想做的事总是很容易就能做到, 何况燕鹤青根本没想躲藏。
是以短短几日, 原本荒郊野岭的破败庭院就被人来人往踏得更破了。
北鬼主身边的侍从与军队换着来敲门, 威逼利诱,先礼后兵, 昼夜不停。庭院中的花草被踩得七倒八歪,稍不注意就会被灰尘溅了满身。如此往返折腾了半个月, 燕鹤青仍然没有开门。
北鬼主从未见过如此顽固耐打且难缠的货色,一时间每每想起燕鹤青这三个字, 都会被气得呲牙咧嘴。某一日终于耐不过性子, 拉着两大队人马撑腰, 决定亲自去瞧瞧。
时已至冬,万物凋敝。方圆百里了无人迹。庭院中残余的枯枝朽叶尽数入了土,角落处积满了灰尘。怎么看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北鬼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阴沉着一张脸同下属确认了一番, 又整了整衣衫,下了马。
此番他摆足了架势,有意要给上任鬼主一个下马威。毕竟时移世易,如今的北域主权在自己手上,形势一片大好。没理由不去见见这位活在传言中打破了北域百年轮回的上任鬼主。
只是当北鬼主真正站在门外,一时间心中却莫名踌躇。但身后数位兵士尚还眼巴巴地看着,此时退缩实在有损颜面。北鬼主沉默片刻,伸手拍门:“前辈,本尊有事相商,可否当面一叙?”
等了半晌,房屋内毫无动静。
北鬼主心中隐隐有些不耐,周身灵力暴涨,在身前盘旋拧结,撞向了屋门。周遭顿时烟雾大盛,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狂风四起,云开雾散。
随行兵士好不容易在狂风中站定身形,睁眼去看。只见北鬼主身上衣衫焦黑,面容憔悴,头发根根向天竖起。原本一派从容气度硬生生整成了怒发冲冠。而那房屋的门,纹丝不动。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啊。” 烟雾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个人,他摆摆手,笑容中隐约带了些抱歉的意思,
“在下本来是想放个爆竹庆祝一下归家来着,不料兄台突然窜出来了。好巧不巧,既然这爆竹爆在了兄台身上,兄台不如也来沾沾喜气啊。”
北鬼主狠狠瞪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的话,转过头,一巴掌拍在了门上。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门没碎,……手碎了。
在场众鬼目瞪口呆,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北鬼主的手被炸得血肉横飞,骨头碎了一地。他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红了又紫,最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目光狠厉,将矛头对准了顾屿。
北鬼主冷哼一声,手上骨一寸寸复原,血肉却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你做的,好本事。”
顾屿面上笑容不变,眼眸微眯,摊了摊手:“不是我做的啊,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我只是想放个爆竹而已。”
北鬼主转了转手腕,目光森然地盯着他,心中恨不得立刻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碎尸万段,嘴上说的却又是另一回事:“年轻人有本事是好事。不如入我军中,效忠于本尊,共成千秋功业。”
顾屿:“………………………………”
他眉梢微扬,装模作样地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最后断然拒绝:“不行啊,兄台。我已经有要效忠的人了。你话说完了就请回吧,免得再被爆竹炸伤,危及性命可就不好了。”
北鬼主拧着眉,目光沉沉,摆明了不想答应。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于是原本荒凉衰败的房屋门前噼里啪啦炸个不停。北鬼主一行人来时气势汹汹,走时个个缺个胳膊少个腿。顾屿双手抱臂,半倚着门,笑眯眯地目送他们走远。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天边云薄薄染上了一层绯色。长日欲尽,倦鸟归巢。
顾屿仍旧倚着门,待到确认那一行人已然走远。方才敛去面上笑意,转过身,犹犹豫豫地抬手敲了敲房门。
等了片刻,毫无动静。又试探着喊了两声,仍旧毫无动静。
顾屿沉默思索片刻,决定把门炸了。
但是炸人好说,炸门,还是得商量一下。
他贴在门上有气无力地喊道:“燕鹤青,你出来一下。你再不出来我就把门炸了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商量完了。没反应。开炸。
只听“轰隆”一声响,门开了。顾屿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上,面上焦黑,吐了口黑烟。燕鹤青双手拽着门,眼眸沉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顾屿艰难地抬了抬门,含混不清道:“不……泥磕盟肿嫬布枣说?”
燕鹤青微一挑眉,冷声道:“说人话。”
顾屿缓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尝试着动了动舌头,终于说的让人能听懂:“咳,你开门怎么不早说?我问了好几遍呢?”
燕鹤青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忽而道:“你来这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去走你的黄泉路,从此与我两不相干么?”
顾屿呆愣愣地“啊”了一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低声质问道:“你不会要赶我走吧?你玩够了就不想负责任了?你怎么能这样?!”
燕鹤青:“………………………………”
……………………所以呢?我怎么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自己和他之间不就是一起杀敌拼过命的关系,怎么被顾屿一说自己就成了始乱终弃的恶人?
当然,在杀敌拼命的间隙,亲过了,也抱过了。
但那又怎样?只是亲了抱了而已,难道还要对他负责,从此一生牵绊吗?
这种事情,燕鹤青只是想想就觉得头都大了。她眉眼冷淡,面色不虞,似是又想开口说些什么。
顾屿心觉不妙,赶忙从衣袖处撕下一块,重又跪在地上开始抹泪:“可怜我孤寡一身无处可去。原本到处流浪受人欺负,你既拉我出苦海,又怎能半路就抽身而退?”
燕鹤青被他吵得头疼,揉了揉额头,微微有些不耐烦:“……滚。”
顾屿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滚,不是其他不肯负责任的话。
他眼眸亮了起来,唇角勾起,信誓旦旦道:“我不能滚。万一我滚了,方才那些人又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这些事你既不想做,留我在身边替你解决啊。我会做的事可多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他的轮廓被余晖染成浅金色,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答,却仍旧固执地跪在原地。燕鹤青不肯看他。顾屿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微微抿着唇,思考究竟该如何让她同意自己留下。
燕鹤青若无其事地扫了他一眼,恍惚间觉得这人长出了狐狸耳朵和尾巴,只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尾巴和耳朵绒毛蓬松,却都没精打采地耷拉着。
她沉默闭眼,心中隐约有些无措,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顾屿尚在纠结该用什么样的说辞去说服燕鹤青,眼看着时间不断流逝,心中不免有些烦躁。目光渐渐涣散,该死,腿好像跪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