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坐了起来,四周看了看:咦?天都黑了?他睡了一下午?
果然睡多了就是有些头疼,他跌跌撞撞的起身,因着是自己的屋子,便是不点蜡烛也能知道该怎么走。
尤记得床头是有茶壶的,他摸索着走了过去,也没要杯子,提起茶壶就往嘴里倒。
就没想到,刚喝了半口,水就没了。
他嘀咕一声,而后朝外喊道:“来人!”
外头的小厮也没多想,基本的职责还是知道的,因而听到喊声,便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往内走,一个摸出火折子点了蜡烛。
钱天佑开口:“怎么伺候的?天黑了也不晓得叫主子起来用晚膳?还有这屋子里的茶水,就剩一口了也不管?不知道要准备——”
话没说完,人瞬间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似的,瞪大眼睛看着床边挂着的人头:“啊啊啊啊啊!!!”
“那是什么!!”
因着太过震惊,他叫出来的声音都劈了叉。
小厮想到方才夫人急匆匆离去的身影,连忙上前将人翻了过来,用手探了鼻息之后,“少爷,常家大爷还有气息!”
钱天佑回神,赶紧道:“快!快叫大夫!”
前院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朱妙心在自己的院子里忐忑不已,心说这哑药和老鼠药的混合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算他被人发现救回来,那这哑药的量多,应该能让他变成个哑巴吧?
因而在下人来禀后,她想着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去看更惹人怀疑,便提着心,带着丫鬟慢吞吞的磨蹭过去。
她知道该是有几个下人看见自己的,可想着南氏对天佑也没有丝毫的夫妻情分,应当是会帮着她瞒下来的,便竭力保持镇定,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往前院去。
就没想到——
她到了,官府的人也到了。
虽说有人投毒这事儿民不举官不究的,可南锦屏不一样啊!
这可是我家呢!有人在我家里害人,那我必定不能忍啊!
因而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叫人去官府叫了衙役,说家中有人投毒。
这不,朱妙心一过来,院子里跪着的几个下人就立刻指了过来,“是夫人!只有夫人来过!”
这时,屋内一个白胡子老大夫走了出来,叹口气,“差爷,人没救回来,中的是老鼠药的毒,已经咽气了。”
一听这话,朱妙心腿软了软,见几个衙役往自己这边来,立刻道:“差爷,不关我的事啊!我怎么会害人呢!天佑是我继子,家业还要他撑着的,我害他有什么好处?”
话音刚落,钱天佑冲了出来,“下人都说是你——”
朱妙心脸色煞白,“你怎么还活着?!”
她可是下了两包老鼠药的!
话一落地,钱天佑就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目露惊恐,长大嘴巴使劲的喊叫,可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呢?他的声音呢?!
就在老大夫发现不对劲要过去查看时,钱天佑突然低头,一口污血吐了出来。
见她这样,朱妙心被衙役过来反剪双手也没心思挣扎了,“你在这里,那屋里的,屋里的是谁?”
南锦屏:“……”
哦豁!
现在才知道毒错人了啊?
就在这时,去常家报信的人回来了,老姑母等人一路哭着进来,待看到钱家的下人将儿子抬出来之后,老姑母瞬间就扑了上去:“儿啊!我儿,你怎么了啊!你怎么就丢下老母亲了啊!”
朱妙心:“????”
院子里灯火通明,她这才回过神,看向抬出来的人,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他?!!”
不!不可能!
她猛地转头,求救似的看向南锦屏:“屏儿!屏儿你救我,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都是听你的吩咐的!”
一听这话,老姑母瞬间就明白了,“好你个小贱人,原来是你害了我儿!”
王氏和常姑父也扑了上来,毕竟杀夫杀子之仇,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南锦屏往边上退了退,感觉到衙役怀疑的目光,道:“差爷,既然是在我家出了事,我夫君也是苦主,反正天都快亮了,咱们去府衙吧?该如何便如何,还有大夫说常威表哥是中了老鼠药的毒,这个东西我想各家医馆卖出都是有记录的,使人查探一番便是了。”
这话便是她不说,衙役也是要按照流程来办的,因此领头的手一挥,呼啦啦的,一群人都被带走。
……
老姑母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儿子不过是去侄子家里打个秋风,结果秋风没打着,反而把自己的命给打没了。
同样,钱天佑也没想到自己会惨上加惨。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了陌生的地方,刚一动弹,就有人开口:“苦主醒了!快些起来,大人正好叫你!”
钱天佑:“……”
大人找我?我是受害人!
可是嘴里呜呜噎噎的,一个清晰的音都吐不出来,他登时面色大变,捂着自己的嗓子,他哑了?
他哑了?
大夫没能治好他的嗓子?!
这个打击比朱妙心想要下毒杀了他更难受,钱天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从一个废人进阶成了哑巴废人,在衙役再次催促的时候,他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表演了个西子捧心,而后膝盖一弯,人就这么厥了过去。
衙役:“……”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说晕就晕了呢?
大人还在等着呢!
衙役当即就拎过来一桶冷水,毫不犹豫的浇了下去,“没死就起来,耽误了大人断案,你担待得起吗!”
钱天佑:“……”
断案?
对!朱氏那个贱人竟然想要杀他!他要去告状!要让她砍头!
想明白之后,钱天佑从地上爬了起来,跐溜一声就窜了出去,报仇之心浓郁,衙役愣是没追得上他。
就是吧,有他没他也没什么差别。
买药是朱妙心自己去买的,这玩意儿你若是不愿意,也没人会逼你去,再加上院子里好些个下人看到她钻进了继子的屋,大半夜的,要说没有什么别样的心思,也没人会信呐!
因而钱天佑过来之后,虽不能说话,可大人给他备了纸笔,他愣是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处处指责朱妙心的不轨之心!
朱妙心瘫坐在地上,心中悔恨无比,可张了张嘴,硬是什么都没说。
南锦屏一看,这样不行啊!
她又不是什么重男轻女的人,朱妙心杀人偿命这个没得说,可你俩倒是撕啊!
撕起来啊!
啥?你顾忌着孩子不愿意撕?
那咱可就不乐意了啊!
南锦屏当即就撸起了袖子,“夫人,你是不是还有些事情没有说啊?”
朱妙心看了她一眼,又看着满眼愤恨的钱天佑,闭了闭眼,“没了,什么都没了,是我猪油蒙了心,大人该如何判便如何判吧!”
出了人命了,她不觉得自己能逃得过,既然如此,就只能保孩子了。
钱天佑这才稍稍满意,他还怕朱氏万一脑子糊涂什么都抖落出来,那他估摸着也得跟着倒霉。
只可惜他这口气还没喘匀,南锦屏就开口了,“大人,我这边有我夫君和婆婆的画押,上头写明了二人通奸生子的事情,按我朝律法,这等行为是要入罪坐牢的!”
说着,她满脸歉意的看向上首,“我一个妇道人家,当时也想着家和万事兴,只要他们不再对不起我,那能不追究便就不追究了,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婆婆还会害人呢?”
她抽出袖中的帕子,在眼角按了按,眼睛瞬间就红了,“民妇当时为了防止他们再搅合到一起去,逼着他们按了手印。”
说着,怀中的手印书拿了出来,“婆婆为了堵我的嘴,还给了我八百两私房以及房产铺子等契书,这些民妇也都带了过来,今儿在这公堂之上,民妇不免心中愧疚,这些东西拿着也烫手……便想着做一做好事,全部捐出,用于城内的慈幼院……”
说到最后,她已然泣不成声。
朱妙心:“!!!!”
钱天佑:“!!!!”
小贱人你踏马的在胡说什么!!
钱天佑急得一头一脸的汗,拼命挥着双手,表示没有这回事。
可钱家的风言风语一直都有,再加上原本钱家的仆人都叫南锦屏扔到了庄子上去,知道这事儿的也不止一两个人,因而人证很快就找了过来。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被带上来,钱天佑心中就一个想法:完了!
彻底完了!
他今日不仅名声扫地,甚至还会有牢狱之灾!
果然,判令很快就下来。
朱妙心这个不用说,杀人偿命,因而判了三日后处斩,且南锦屏拿出来的那些银钱,也有一部分赔偿给了常家。
而钱天佑——按律便是了,打五十板子后,直接被判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