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孙维之嘴中咬着软木, 待大夫给自己臀部换了药,又重新包扎了手指之后, 才喊来婢女给自己青紫肿胀的双颊涂抹药物。
  见到亲娘进来,他神情有些复杂,自己这巴掌挨得可全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她不听忠告出来乱跑, 怕也不会被公主抓住把柄来要挟。
  这么一想,又觉得养父更是用心险恶了, 自己亲娘这般貌美, 他鬼鬼祟祟的叫人藏着, 还不叫自己这个当儿子的知道,谁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事?
  只身为人子, 有些事情不好说,他只能淡淡的客气:“您来了?”
  儿子不亲近自己,乔氏心中有些酸涩, 只能勉强笑笑:“听闻贺国公来了, 我心里放心不下, 便去找公主瞧瞧。”
  一听“贺国公”三字, 孙维之的脸就更难看了。
  “往后公主那边你少操心!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不管知道什么还是看到什么,都不要叫人发现端倪!”孙维之刷得一下扭头,警告她:“即便公主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你也都给我憋着!”
  “你!”乔氏心中一颤, 哽咽道:“好,我,我知道了。”
  她和陈氏那个贱妇不一样,她知道自己生的孩子是谁的,儿子既然这般说,那就是另有安排,她这个当娘的,不能给儿子拖后腿。
  孙维之见她对自己说得话直接应了,全然不像养母往日那般处处插手,事事要强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微光:果然不是亲的就不一样,这养母看来只想拿捏自己,倒不像亲娘这样,事事以自己为先。
  他心中缓和几分,突然发现不对:“你刚进府,贺元瞻来了的事你事如何知道的?”
  “身边的婢女说的,”乔氏擦擦眼泪,给儿子倒了杯水过来,“我常年住在旁处,有些事情不知道,倒没想到这府里的婢女都比我清楚,公主和贺国公之间……”
  说起这个,她挠心挠肺的疼,自己儿子这般人物,尚了公主本就是委屈,如今竟然还要戴绿帽子,她这个亲娘又哪里能接受?
  要不是为了以后的大业,这等女子,又如何配得上她的儿子?
  罢了,等以后大业成,一杯毒酒留个全尸,也算是全了这桩缘分了。
  “砰——”
  孙维之抬手把杯子摔了出去:“你是不是傻!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把消息露给你,叫你去找公主的麻烦的!”
  乔氏一愣,故意?
  随即怒火“腾”得一下冒上来,希望自己和公主有隔阂的是谁?
  只能是她陈氏!
  好个贱妇,抢了自己儿子不算,现在还想要跟她抢诰命?!
  乔氏美目泛红:“陈氏她敢算计我!”
  孙维之就很不耐烦:“行了,别老是陈氏陈氏的叫,咱们娘俩什么身份人家也知道!养了我二十年,你这般做就是落人口舌,我往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跟着主君谋夺天下的,谁会希望自己的主君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心里如何想且不说,这面上却是一定要品格高尚的。
  乔氏不敢再说话,只仔仔细细的伺候儿子。
  ……
  原本借着皇家女婿的身份取得信任这一途是行不通了,因而plan b就要提上日程了。
  约莫过了十来日的功夫,孙维之脸上的淤肿已差不多消散,余下的敷粉遮盖也差不多。
  到底美男底子好,便是上了妆,也还是赏心悦目的。
  孙维之看着镜中的自己,心底有了些自信,不过挨了几顿打之后也想开了,男人好新鲜,那女人也差不多。
  自己再是俊美,可谁知道这皇家的公主能新鲜多久?
  所以两手准备,自己还是得咬牙忍住,外头去寻一寻容貌俊美的少年郎。
  因而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关于蒙恩侯府那个驸马世子口味大变的消息就传满了京都,心说这狗东西尚了公主还不足性,以往万花楼包头牌就算了,现在连男人都不放过了!
  当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南锦屏正和一大家子在吃饭呢。
  蒙恩侯当即就甩了筷子,怒斥“不像话”的儿子:“你这一天天的不把家里折腾死是不甘心是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拉?又如何对得起皇上对你的栽培和信任!”
  南锦屏:“……”
  孙侯爷你对自己的儿子真是没一点逼数啊,皇帝对这个女婿的栽培分明就是多赏些胭脂水粉,好让他一张脸保质期久一点,能多哄女儿开心点。
  蒙恩侯还在骂呢,“公主对孙家是如何你看不出来还是如何?你这般打公主的脸面——”他当即起身,“我这就上折子请罪!与其叫你拖累死家里,我不如请辞告老还乡,好歹还能留个体面!”
  闻言,陈氏和乔氏齐齐惊叫:“侯爷!”
  以后如何且不说,眼下的荣华富贵不能丢啊!
  南锦屏嗤笑一声,蒙恩侯卡了壳,但还是演了下去,“去给公主请罪!”
  孙维之面色交换不停,梗着脖子跟老父杠了起来,死活不肯开口。
  “啪!”蒙恩侯气急,抬手就给儿子甩了一个巴掌。
  南锦屏放下筷子,打了个嗝儿:“吃饱了,你们继续。”
  而后手扶着肚子站了起来,晃悠悠的往外头走,打算再去转两圈消消食。
  蒙恩侯:“……”
  孙维之:“……”
  父子二人相视一眼,蒙恩侯使了个眼色,后者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子,而后随着公主的脚步追了出去。
  “公主!”
  孙维之追了上来,见她转身,先是目光缱绻,而后眼中又盈满了羞愧,最终定格在心疼和不舍上面。
  南锦屏:“……”
  不好意思,天太黑了,观察不到。
  孙维之长长的叹息一声,这才有些不安的开了口:“外头的话,你信吗?”
  “没花本宫的钱就不信。”
  孙维之心中一噎,心说夫妻二人,你的钱难道就不是我的钱?
  不过他也知道公主不讲道理,倒没这么缺心眼儿的将这话说出来,只好道:“其实……那些人都不是我喜爱的,我心中只有公主一人。只我往日犯了错,我无颜面对公主,这才,这才……”
  “这才选了些人在别院好生养着,等来日公主若是愿意,我陪着公主去便是。”说着,他言语中泛着苦涩:“是我先对不住你的,这些就当是我赎罪吧!”
  “外头的骂名都叫我一个人承担吧,只要公主你快活,我在一边默默守护也是心甘情愿。”
  南锦屏:“……”
  她脚趾头忍不住扣了扣鞋底子,发出了灵魂质问:“在哪里守护?”
  “床边?门口?”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我觉得这个不太好吧?你有这个习惯不太要紧,但我会觉得恶心的。”
  孙维之:“!!!!”
  要脸吗?啊?你还要点脸吗?!
  -
  做人呢,要脸干什么啊对吧?
  南锦屏哼笑一声,不管呆立的驸马,直接带着浣清转身离去。
  只刚到自己的院子门口,就看到了身姿挺拔的某人在默默等侯。
  她咳嗽一声,身侧的婢女立刻远离,正要开口,没想到贺元瞻上前两步,二人距离极近。
  他低头,入目便是她光洁的额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都挺一般的,我觉得不太合适,也不般配。”
  南锦屏:“……什么?”
  她抬头,眼神有些迷茫,这没头没尾的说得是个啥?
  贺元瞻对上她的视线后立刻挪开,声音依旧低沉:“驸马找的那些人我都看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人还没长开,一个个青涩的跟个孩子似的,与你不般配,找那样的也不合适。”
  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这个也不太好,便强行解释:“你是我义妹,自家人做什么都是好的,我的意思是年纪太小的人脾性都娇,你是公主,该旁人哄你才是,怎能找个乐子还要你去费心思哄人?”
  南锦屏:“……”
  这年头公主的义兄也不好当啊,这玩意儿都要去打探?
  南锦屏忍不住笑了:“多谢义兄费心,我心里都有数。”
  贺元瞻:“……”
  她怎么没拒绝?十五六的真不好!
  贺元瞻有些生气:“那些人都是被暗地里培养出来讨好贵人们喜欢的,这都——”
  南锦屏走到屋内,坐下后托着腮:“会讨人喜欢就行了,那我也用不着费心了。”
  见他脸又转黑的趋势,她又补了一句:“我不太喜欢在婚内做些不恰当的举动,义兄放心,就算驸马再不是东西,我也不会做出什么有损皇家颜面之事。”
  婚内乱搞要不得。
  贺元瞻敛下眉,有些失落,她这是拒绝自己靠近的意思?
  也是,公主再如何也是成了婚的妇人,就算驸马不太妥当,那她当初也是闹死闹活的要嫁的,说不定这会子心中对驸马还有些眷恋。
  情绪瞬间就低了下来,他看了外头一眼:“天色不早,我先回了,明日再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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