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说着,他审视的视线就挪了过来:“你该不会是有什么瞒着你家姑娘的吧?”
  女管事哭笑不得:“姑爷这说得叫什么话,您尽管去后院看就是了,货架上确实有些没弄好,就劳烦姑爷了。”
  南锦屏没什么意见,今儿出来就带了两个大力婆子和黄鹂,因而将三人全部喊上,叫她们在一边坐着吃茶等,自己则慢悠悠的翻着账册。
  等朱世贤跟女管事进了后院的库房,门一关,女管事就卸下了那股强撑着的劲儿:“怎么了你?我看你眼底都青了,是不是她为难你了?还是晚上心里想着事儿没休息好?”
  在心上人面前,朱世贤一点儿都没掩饰自己,脸色阴沉得厉害:“这南家就没一个把我当人看的!不过你也别担心,南氏脾气大是大了点,你受些委屈忍忍,她这个人没什么脑子,等往后……我全部给你找补回来!”
  女管事名秦妙灵,今年二十二,是个寡妇,当初正是南母逛街遇到她被婆家发卖,一时心软将人买了回来,后头见她又认识一些字,便派到胭脂铺子这边来,一步步的走到管事的地位。
  而朱世贤今年也有二十了,两家以前还是邻居,后来秦家搬走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机缘巧合之下,俩人相遇了。
  这中间不提也罢,总归朱世贤从小到大的经历在,让他不喜欢那些天性单纯又没受过苦的女子,甚至还有些嫉妒她们。
  倒是秦妙灵,出身一般,嫁人后过得又不好,偏还是个有手段有野心的,方方面面都符合他心中的点,一来二去之后,俩人就勾搭上了。
  还觉得契合无比。
  而这两日,朱世贤一大早的人就失踪,正是过来找她。
  因而听完了他的话,秦妙灵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倒是不怕受些委屈,就是她今年才十五,年纪轻,做事也没有章法,我怕她一时冲动……”
  秦妙灵在胭脂铺子这段日子,她不是没利用过自己往上爬,因而对男人很是了解。
  这个昔日的邻居看上她的就是有谋算有手段,欣赏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子,正巧她就是这种人。
  不过男人嘛,再是欣赏,对女人的要求都依着一点——对他死心塌地,爱到深处不可自拔。
  因而叹了口气,语气中微微有些酸涩:“左右我嫁过人,不会对你有什么要求,我就希望你……你能给我一个孩子,这样你以后即便是娇妻幼子在怀,我也不至于孤单凄凉。”
  果然,朱世贤很享受这种足智多谋的女子为自己死心塌地,相比较那种糊涂蛋的爱,他觉得这种女人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成就感。
  便仔细听了听院子里的动静,然后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道:“你放心,那个蠢货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你最近喝药好好调理调理,往后南家的一切,都会是咱们儿子的!”
  秦妙灵听他这么说,心里是既高兴又警惕。
  高兴嘛,自然是男人把她放在心上,为了自己这个嫁过人的寡妇,他连发妻都不顾,哪个女子会不心动?
  可警惕也正是因为如此。
  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南氏大家小姐出身,金尊玉贵的养了这么些年,对他朱世贤又痴心不悔,宁愿违逆家中的父母也要下嫁给他。更何况她还是南家独女,身后带着金山银山,这般好的女子,若她是个男儿,娶回家之后不说把她当成祖宗供着,也得当成亲爹伺候。
  而朱世贤得了这般娇妻,竟还如此薄情寡义……即便他的薄情寡义有一部分是为了她,可不能否认,他朱世贤更多的却是为了他自己。
  秦妙灵向来冷静,也从没指望着男人在情动时对她许下的海誓山盟有几分真心。
  就南氏那般的脑子,铁定是斗不过朱世贤的,迟早得出大事。
  而她也正好从没想过朱世贤的正妻之位,只要她能给朱世贤生个儿子,手中再分得一些钱财……反正这年头笑贫不笑娼,跟着这般心狠手辣之人,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还是捞钱要紧。
  能得一儿子,手中再攒下三两个铺子,要是南家两口子出了事,那朱世贤过上几年必然是要休妻另娶的。
  自己趁着这个时候打出往日的感情牌,再央求一番,说想要带着孩子去别处另谋生路,不耽搁他朱家娶好妇,说不定还能再得一些路费。
  想到这里,秦妙灵眼神暗了暗,从他怀中挣脱开来。
  为了不叫自己行为太过突兀,她又上前一小步,将他衣领子整了整,袖摆拍了拍:“别这样,女人对自己的男人占有欲很强,我……我能得你垂怜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奢想那么多。可姑娘她到底娇养长大,又对你痴心不悔得,怕是心中会敏锐一些,咱们可不能露了痕迹。只要你心中有我的一小块地方,我不会跟她争抢的。”
  朱世贤长长的叹了口气:“这辈子认识你,我便是死,也无憾了!”
  没有哪个男人对这种女子会不心动的!
  朱世贤也没敢太过耽搁,见楼上的人还没下来,便又亲自烧了一壶茶提了上去,敲了敲门:“屏儿,可好了?我给你送些热茶上来,凉了的就别喝了。”
  南锦屏推开门,一脸被累到的样子。
  见他这样,脸上出现一些感动的神色:“你怎么就这么好呢?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是这么的体贴,我……我果然没有选错你!”
  朱世贤见自己辛苦两日才得她一好脸,憋屈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那你就先歇着,我去祥和楼那里亲自给你买些点心回来,不能饿着你。”
  南锦屏道:“让下人去就好了,你陪陪我嘛!”
  朱世贤宠溺又无奈:“你歇着吧,下人跟我如何能比?我买的你吃得才会更香。”
  更重要的是,方才听了妙灵的一番话,他心潮有些澎湃,觉得很是对不住她,也想偷偷买一根银簪藏着,届时送给她,好弥补自己心中对她的愧疚。
  “那好吧,你快些。”南锦屏也不缠着他,关上门坐了回去等着。
  朱世贤在门关上之后脸色就变了,拳头握得很紧:说什么心悦他,结果还不是把他当个跑腿的小厮使唤?
  楼下路过的秦妙灵抬头,见他这样,轻轻摇了头,让他忍耐一二。
  朱世贤深深的吸了口气,搓了一把脸,重又恢复了温润公子的模样,下楼后便往祥和楼的方向去。
  只是走了多远,刚拐过一条街道,朱世贤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不远处的朱母见到自己的大儿子,眼睛一亮,立刻小跑着过来。
  朱世贤这人自卑又自大,因为家境,心中一直自卑,偏他长了一张好脸,因而在外总是做出一副淡然不在乎的样子,有些时候甚至还落落大方的以自己家境自嘲一番,导致别人对他的感官很不错。
  实则每一次说起家境,说起自己的家人,他心中就跟被剜了一刀似的,羞耻的几乎要钻到泥里去,恨上了所有家境比他好的人,久而久之人便压抑的有些变态。
  这会子见朱母不修边幅的模样,他觉得很是丢人,可又因为这是亲娘,他想叫朱家所有人跟着自己过好日子,从而转变别人对自己泥腿子出身的印象。
  因着两种想法碰撞,他脸色就有些扭曲,声音中满是压抑的不满:“娘,你怎么来了。”
  “你这才成婚,你跟你媳妇儿都跑了,人不回来不说,也不知道派个人往家里送银子!家中没米没菜都断了炊了,我不来找你还能怎么办?”
  朱母就是个普通的农妇,因着儿子长了一张好脸,打从儿子十岁之后,全家就再也没有下过地,就等着那点租金以及小姑娘们的倒贴过日子,硬是熬了十年之久。
  从而朱家越来越穷,人也越来越懒,当然也就看不懂儿子脸色之下的不耐烦,
  还大声道:“快点给我一些银子!顺便叫你媳妇回家,跟她说娘也不为难她了,只要给咱家银子买粮,娘天天伺候她洗脚都行!”
  朱世贤:“!!!!”
  朱母不要脸,可朱世贤要啊!
  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亲娘明目张胆的让他跟妻子要银子买粮,朱世贤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伤害到了。
  他可是一个男人,怎么能做出伸手向妻子要钱的事?
  而自己娘这个当婆婆的,怎么能说出为了银子就伺候儿媳妇洗脚的话?!
  他不要面子的吗?!
  朱世贤额头青筋直跳,赶紧将人拉到了小巷子里,压抑着怒火道:“娘,你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管儿媳妇要银子,还伺候儿媳妇洗脚……你不觉得这话很丢人吗?”
  朱母听完就很委屈:“你娘我不傻!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丢人?可咱家是什么光景你不知道?要不是你长了这张好脸,娶一个带着金山的儿媳妇,你老娘至于这么委屈吗?行了行,你二弟还没成亲,你小妹也没嫁人,便是你大姐家……呸!你大姐夫那个懒货就是个没用的!娘不委屈自己讨好你媳妇儿,这一大家子吃什么喝什么?难道你不想管你大姐、二弟和小妹了?不想管你的亲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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