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那时的他怀着极为忐忑的心情来此,虽然已从月月那里听闻了分开的这些年他们的种种经历, 但当他真的要面对这对阔别二十五年的亲生父母时,他还是有几分无措。
  这一次归来,萧峰的心情是欢欣而舒畅的。欢欣于再次与萧远山和周羲娘相见, 也因了却当年的恩恩怨怨而舒畅。
  现在的他是萧峰而非乔峰,但他依然拥有待他很好地养父母,同时还收获了属于自己的血脉亲人。
  萧峰和月月轻车熟路地来到深谷之中,早就收到传信的萧远山正站在深谷的入口处,等待着一双儿女归来。
  月月和萧峰这段时间的经历太过复杂,非短短几页纸能够书写完毕,所以月月只在信中写了他们此行的成果,其他内容都没有多言。
  玄慈和慕容博的内力我已将它们重新炼化,现在可以传功给妈妈了。一见面,月月就将对于萧家最要紧的事说给萧远山听。
  自知晓妻子和女儿并未在雁门关一役丧命后,萧远山积郁二十五年对玄慈等人的恨意就开始慢慢变淡。
  恨, 不会消失。
  但从那一刻起, 恨就不再是他人生的第一要事。
  玄慈和慕容博都属于从小到大都在潜心修习武学,从不应寒暑变迁影响习武的人。
  所以他们的内力都十分的精纯, 月月将从他们身上吸走的内力梳理炼化成不老长春功的内力后,依然有将近一百年的内力。
  加上她之前得来的内力,一共有一百零几年的内力,足够她给周羲娘传功六次, 比春生长老说的最底线的五次还多上一次。
  深谷寒潭旁, 解除冰封的周羲娘身体微微向后仰,整个人全靠坐在她身后的月月用置于她天宗穴的两只手支撑。
  玄慈和慕容博穷尽一生修习的内力变成周羲娘的救命良药, 经月月之手源源不断地涌进周羲娘的体内,冲刷她因重伤冰封而滞涩的筋脉。
  这是他们为当年做错事应该付出的代价。
  这次传功足足进行了七天七夜,待月月收手时,陡然失去百年内力的她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任由周羲娘失去支撑的身体砸向自己。
  本就一眼不错关注着她们两个人的萧远山和萧峰立即上前,一个扶住妻子,一个扶住姐姐,免得她们与冰冷的地面接触。
  月儿,现在情况如何?萧远山搂着周羲娘,急急问道。
  缓过劲来的月月伸手为周羲娘把脉,其实在收功时已经听到系统提示任务进度已达90%的她向焦急望着自己的萧远山和萧峰父子俩宣布结果:我们成功啦!
  真的?萧远山不敢置信,他伸出手,小心翼翼触碰容貌如昔,却容色苍白的周羲娘,生怕自己的粗手在触碰到她的瞬间将她弄碎了。
  月月在萧峰的帮助下站起来,对萧远山道:爹爹,现在妈妈已经不需要这里的寒气了,我们得在她苏醒前把她带出去。她的身子骨还虚,受不得这样的冷。
  当然,还有极其重要的一点是:周羲娘二十六年前所受的外伤现在仍未愈合,还得把她带出去进一步治疗伤口。
  这是因为她的身体一直处于冰封状态,身体的活性降到最低,根本不具备自我愈合的能力。她整个人二十六年间都处于极低温的状态下,伤口也被寒冰覆盖,伤势一直停留在她被冰封的那刻。
  现在她将要苏醒,身体开始逐渐恢复活力,伤口也需要及时进行处理,避免出现人醒了却因为外伤吃苦头。
  *
  进入萧远山在深谷搭建的木屋后,月月便取出早已备齐的治伤工具和材料,为已经被放在床上的周羲娘治疗伤口。
  受伤经验丰富,却没有什么治伤本事的萧远山和萧峰被月月指使得团团转,一会儿用煮沸的开水清洗纱布,一会儿用烈酒处理工具。
  嗜酒的萧峰闻着烈酒辛辣刺鼻的香气,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不是给你喝的。正在忙碌的月月头也不会地说道,以她对萧峰的了解,如果她不出声制止他,他一定会偷偷给自己倒上至少一口。
  萧峰看着酒坛的眼神分外不舍,没得他再次开口,他又听见月月道:你总不希望妈妈一醒来,你满口酒气地走到她面前,对她说:妈妈,我是你的儿子峰儿吧?
  萧峰想象了一下月月描述的画面,赶紧摇头将那场面从大脑驱逐出去,果断地放下了烈酒,问月月道:姐姐,还有什么是需要我来做的吗?
  在萧远山和萧峰的协助下,月月很快为周羲娘处理好了伤口。
  在没有高科技设备辅助的时代,治病除了丰富的知识储备和娴熟的经验外,还需要那么一点能够判断病灶的灵气。
  这就是治病的大夫和治伤的大夫之间最大的区别。
  月月发现,自己在调香和下毒这两件事有幸拥有些微的灵气,在医术一道却是没有的。
  所幸周羲娘身上全是外伤,没有因为身体内部出现问题的病灶,所以月月十分顺利地完成了这次救治。
  *
  周羲娘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动,合拢二十六年的眼皮缓缓张开,露出一双温柔的水眸。
  刚一睁眼,她的视线是一片模糊。待她多次睁眼闭眼后,她的视线终于变得清晰。
  木制的天花板首先映入她的眼帘,然而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熟悉。
  周羲娘微微侧头,双眸在看到倚在床边阖目休息的男子后,疑惑和紧张登时消散,化作浓浓的喜爱与信赖。
  远哥月儿和峰儿呢?周羲娘开口问道,久未说话的嗓子发出的声音极为沙哑。
  萧峰听见陌生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瞬间睁开双眼,正好与周羲娘四目相对。
  他的语气十分开心、激动:妈妈,你醒了!
  远哥,你唤我什么?周羲娘一脸困惑道。
  她好像听到自己的丈夫在管自己妈妈,这是她睡迷糊出现幻听了吗?
  峰儿,是不是你妈妈醒了?萧远山听到萧峰的声音,当即推开用皮毛遮挡的房门,大步走进周羲娘休息的房间,为屋中带来一丝冷气。
  这冷气将周羲娘冻得不由一抖,浑浑噩噩的脑子倒比苏醒之时清醒一些。
  她望着才进来的萧远山与萧峰如出一辙,却比他苍老近三十年的容颜微微发愣。
  明明坐在床前守着她的人才是她的夫君,她偏偏却觉得朝着自己走来的大伯更令她觉得亲近。
  看着已经可以睁开双眼望向自己,而非闭眼沉睡在寒冰之中的周羲娘,萧远山心中一阵狂喜。
  他急切地冲到周羲娘面前,却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他不敢继续上前,只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幻梦。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月月将用于挡风的皮毛规整好,见萧远山傻傻地杵在原地不动,便干脆绕过她,在周羲娘身边坐下,为她诊脉。
  姑娘,请问这里是何处?明明瞧着萧峰和萧远山更为熟悉,但是对周围一切困惑无比的周羲娘还是决定向让她觉得更舒服的月月提出疑问。
  月月收回为周羲娘诊脉的手,将她露在外面的胳膊重新塞回道暖烘烘的被子里,为她解答:这里是雁门关外的一处深谷之中。
  雁门关?甫一听到这个地名,周羲娘不自觉皱起眉头,雁门关三个字就想是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记忆的大门,许多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涌入周羲娘的大脑。
  刚醒来的周羲娘承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直接昏了过去。
  发愣的萧远山见周羲娘再次闭上了眼睛,猛然清醒过来,大步走到床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试探她的鼻息。
  爹爹,妈妈她只是晕过去了,月月好心向他解释,如无意外,她应该是想起了什么。
  慕容博那个该死鲜卑贱狗!玄慈那个该死宋国秃驴萧远山回忆起二十六年前的血腥场面,忍不住咒骂相关人士。
  爹爹,你在这里守着妈妈,我和弟弟去瞧瞧药熬得怎么样了。月月拉着立在一旁跟个大柱子似的萧峰一起离开房间。
  两人来到厨房,萧峰看着月月拿着一把扇子坐在药炉旁用扇子轻轻扇火的月月,问道:这里也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出去?
  比起在这里傻站着,他更想陪着周羲娘。
  月月白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挺高兴妈妈把你认成爹爹的?
  说起来,萧峰现在的年纪和他刚满周岁时萧远山的年纪相仿,两个人又都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跳过二十六年时间的周羲娘会认错人,月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你听到了?萧峰指的是周羲娘叫他远哥这件事。
  爹爹盖的木屋又不隔音,我怎么听不到。月月答得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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