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鸨母脸色一白,她身上有没有猫腻,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从事这个行当,有几个鸨母是清清白白的?
  余光瞥到月月刚拍在桌上的手印,鸨母心知不能用寻常手段对付她,刚准备用眼神示意站在门口的打手向站在月月身侧的玉珠动手,一根细长的竹筷如迅风般朝她飞来,在她丰腴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头上的一支珠钗与头发脱离,被死死钉在墙上。
  上一次是耳环,这一次是珠钗,你觉得下次打哪比较合适?月月认真征求鸨母的意见。
  鸨母身体一软,差点无法站立,哭喊道:我说!
  她示意荷香行院所有不相干人等全部撤离,屋中只剩下她和蒙着汗巾的女子,以及月月和玉珠。
  把人都撤走了,不怕我对你动手?月月问努力向她挤出笑容的鸨母道。
  鸨母干巴巴道:您要是出手,我这里也没人能拦住啊。
  明知拦不住,还折腾一通,那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这点鸨母还是能想明白的。
  所以当她刚有心尝试就被月月看破后,她果断放弃挣扎,转而贴心周到地配合月月。
  月月转移目光,不去看鸨母的表演,问安静缩在角落的蒙着汗巾的女子,温声道:姑娘,是她把你掳进这里的吗?你不要害怕,有我在她不敢将你怎样。
  蒙着汗巾的女子摇摇头,并不愿开口。
  您看,她承认不是我强迫她住在这里了。鸨母继续赔笑。
  那你说说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月月问鸨母道。
  知道女子不是被鸨母强迫,月月其实已经对她失了兴趣,但她还是决定弄清楚其中原由,毕竟荷香行院这种地方,女子能不待在这里,最好还是不待。
  鸨母凑近月月和玉珠,压低声音道:不知你们可认识叶船主的经纪人卜凯先生?
  她说话时目光看的是玉珠,卜凯是玉珠先前所在那艘花船的常客,这件事作为同行的荷香行院鸨母自然知道。
  月月瞥了一眼仍然一动不动的女子道:怎么,她和卜凯有关系?
  鸨母忙不迭点头:前日一大早,卜凯先生突然领着她过来,说她是他新纳的小妾,他夫人得知震怒后,坚决不允她进门,他便请我暂时收留她。他留了十两银子给我,除却她衣、食、住的费用,其他算作我的劳务费。
  前日月月咀嚼着这个敏感时间点,问鸨母道,卜先生把她带来时的情况你可记得?
  说话间,她从袖中取出两锭各值十两的银元宝,放入鸨母手中:我与卜太太相识,她正犹豫要如何对待这女子,没成想今日竟被我在你这里遇上了。不如你卖我个好,让我将她带回去,大家两厢欢喜。
  鸨母颠了颠银元宝,毫不客气地卖了卜凯:那日天刚透点亮光,卜先生敲了我这儿的大门,领着这姑娘进了屋。也不知他是从哪儿得来的这小妾,身上除了件袈裟外,就只有敝体的中衣,两人的脚上都是泥土和草屑,也不知前一天晚上在弄什么勾当。
  鸨母说话时,月月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蒙着汗巾的女子身上,当鸨母提到她那日披着袈裟时,女子的身体猛地颤动数下方才停止。
  鸨母接着又提及他们夜晚不知做过什么,原本畏畏缩缩站在墙角的女子的身影变得极为萧索,显然这一句话让她回忆起许多不愉快的经历。
  可以了,月月制止鸨母继续往下说,我现在把她带走,卜凯若是来寻她,让他直接来找我。
  月月报出自己新住处的地址,这是卜凯给她推荐的宅院,他一听便知自己是何人。
  知道是女子半夜啼哭引来了月月这个煞神,收了卜凯银子不好把她撵走的鸨母正头疼于如何处理这人,突然收到月月给的银子,又听到她要将人带走,鸨母只觉得如闻天籁,忙不迭表示同意。
  至于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想法,谁关心呢?
  我不走。一直未出声的女子听到月月和鸨母三两句话就决定了自己的去处,最终还是没忍住说了话,她的声音婉转绵柔,十分动听。
  她知道鸨母的荷香行院不是好地,但是她也无法确定月月要把她带去的地方就是什么好去处。
  如果是从狼窝换成虎穴,那还不如就在狼窝待着,至少鸨母看在卜凯和银子的面上,并没有对她做旁的什么事。
  她借住的这两日,每天都是窝在房间里,到点有人提供食物和水,除了外面的响动让她恐慌,其他都称得上还好。
  抱歉,这里可没有你选择的余地。月月忽地出现在女子身边,抬手便是一记手刀。
  女子软软地倒了在月月的怀里,一如月月所言,她根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你扶着她,月月将女子交给玉珠,转头看向鸨母,她来时披着的那件袈裟呢?
  袈裟?鸨母看到月月刚才手起刀落的动作,只觉得心惊肉跳,见月月的注意力突然移到自己身上,她一脸慌张道,袈、袈裟烧了哇。
  她指着被玉珠搀扶的女子道:她一换下袈裟就让我把它烧了,不是我非要烧的!
  此事因为女子的昏迷,一时没有对证,但是月月信了鸨母的说辞,因为她实在想不出她有在这件事上说假话的必要。
  *
  将女子带回新买的宅院后,只收拾出来两间卧房的玉珠主动提出让女子与她合住一屋。
  昏迷中的女子被放到玉珠的床上,玉珠取下了她裹在脸上的汗巾,露出她纯美的容颜。
  女子年龄约在二十上下,周身带着处于少女与少妇之间的独特韵味,。
  难怪卜先生非要不顾夫人震怒,定要将她留下。玉珠看清女子的模样后,忍不住感慨道。
  身处欢场多年,什么样的女子最吸引男子,她自是心中有数。
  把她的衣襟解开一些。站在一旁的月月对愣在原地的玉珠道。
  玉珠依言行事,待看见女子修长脖颈正中横亘的一道狰狞血痂,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果然是她。对女子的身份要走猜测的月月叹息一声,扶着玉珠的肩膀让她挪到一旁站立,自己取出金针,开始为女子刺穴。
  守在旁边的玉珠听见月月的话,忍不住问道:姑娘知道她是谁了?
  玉珠,有时候知道的事情太多,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月月提醒玉珠道。
  玉珠无所谓地笑了:可是在多数时候,不是奴家说不知道,别人就真的会相信奴家不知道的。与其浑浑噩噩的活着,奴家倒想当个明白鬼。姑娘没有把话说死,想来奴家便是知道也无甚大碍。
  月月轻轻摇头,她想她已经明白为什么王立德独独要将至关重要的证据交给玉珠保管了。
  或许正是因为玉珠的洒脱和率性,才会让孤立于蓬莱县,不知何人可信的王立德选择相信她。
  这件事大概还是要征求一下本人意见,月月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道,我是该叫你卜先生的小妾,还是
  叫我曹英吧,女子深吸一口气,睁开盈盈水眸,看向俯视着她的月月和玉珠,二位想如何处置我,尽管明说。
  月月不解道:你好不容易活下来,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那杀人泼皮用的镰刀有多锋利,范仲差点和脖颈分离的脑袋就可以说明。
  月月刚才检查了曹英脖颈的伤,只有浅浅的一道,并没有给她造成太大的损伤,从她能够自如的说话,便足以说明她的声带无碍。
  曹英没有立刻应声,一滴泪珠从她眼角划过,湿润了她鬓角的发丝。
  我为什么还活着如果我早就死了该多好曹英喃喃自语道。
  第311章 日月曌无字碑18
  曹姑娘,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且想开点,或许好日子就在后面呢。玉珠见曹英这副颓丧的模样, 忍不住出声劝解。
  曹英苦笑道: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不会理解的。
  玉珠诚实回答:奴家确实不知你先前的经历,但是你不说, 永远不会有人理解。
  曹英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她沉默良久,努力支起身子坐起来,看着月月道:方才听姑娘说,你定要将我从荷香行院带走,是因为卜凯先生的夫人?不知卜夫人现在在何处,详细情况我可以向她解释清楚,我与卜先生并非那种关系,那不过是卜先生为了给我寻个去处找的说辞。他们夫妻若是因为我关系不睦,我倒真成了罪人了。
  我不能带你去见卜夫人。月月直接拒绝了曹英。
  为什么?曹英急急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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