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节葬,是为百姓计。你的委屈,后世看得到。”
  “臣……不觉委屈。”】
  嬴云曼对这个秦三挺满意的。
  可是天幕没给出真名。
  就连弹幕都在吐槽。
  【“秦三真就只是秦三?”
  “标真名没人认识。”
  “秦三太低调了。”
  “承上启下的完美帝王。”
  “正史上秦三好几个名字,我怀疑秦三压根不想要原名。”
  “秦三家世挺惨的,一家子奇葩,不是被秦二捞回去早就毁了。”】
  嬴云曼暗自叹了口气。
  其实标真名也没用,因为要么有宗亲故意给孩子起这个名字,又或是为了避嫌刻意改名。
  多去关注宗亲家的孩子,尤其是公子高和公主们的后代,看有没有过得惨的?
  但宗亲就该知道过得惨的孩子有可能当秦三,哪敢让孩子太惨。
  培养继承人没有捷径。
  何况如今与天幕不同,胡亥没有自灭满门,她的选择将会更多。
  说不定能培养出更优秀的继承人。
  她不会因天幕对秦三的褒赞,就一定要去找出他。
  环境会改变人,也许少了年少时的磋磨,他不一定能如此优秀。
  甚至由于历史被改变,他都不一定会出生。
  随着对话的深入,弹幕也变得越来越伤感。
  有怀念秦二的,也有安慰哭包秦三的——正史上秦三居然真的很爱哭?
  还对着他女儿哭?
  嬴云曼满头问号,虽然那个女儿是秦四,但当爹的、还是当皇帝的,经常对着女儿哭,这合适吗?
  嬴政也已经从“奔月”的震惊中走出。
  这个爱哭的秦三,他看不上眼。
  不如秦二半分。
  ………
  许多秦人泪眼婆娑。
  他们知道秦二是圣皇,却不知道秦二临死前还是在为百姓计。
  还有为百姓受委屈的秦三……
  他们的后代会一直骂秦三不孝。
  一时间许多秦人都在“节葬”上踌躇起来。
  真要为了死后的哀荣,去对两代明君不忠不敬吗?
  ………
  百家皆默。
  这些“画面”看下来,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完美的圣皇。
  连继承人都是择贤者,而非择其子女。
  虽说秦二无后,不得不择宗室。
  但弹幕说得很清楚,秦二也是为大秦才放弃孕育子嗣。
  阅遍典籍,都找不出一个这般的圣皇。
  再去遵循“诸子”的意志,就是以不贤论贤。
  为今之计,唯有主动去芜存菁,如秦二般择其精华以用,而糟粕……只能封存。
  【“我曾以为我是孤独的,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理解我。”】
  第59章
  【音乐声回归了最初的舒缓。
  画面变作单纯的混剪。
  独坐宫墙的幼童、逃离火场的少女、抱着黑匣骑马驰骋的青年、怒斥群臣的老妇……
  “我这一生, 遇到了很多很多人。”
  搓绳的宫女、行乞的孩童、收布的行商、驰骋沙场的将士、伏案的文臣、修路的服役者……
  “我许下的宏愿,一个一个实现。”
  教室中的男女学生、捧着民籍又哭又笑的奴仆、阡陌间成片成片的稻谷、一闪而过的世界地图……
  “我曾以为我无所不能。”
  科学院、华夏书阁、路边整洁的农舍、笑容满面的市集黔首……
  “有一天,我问蒹葭怎么不来拜见了, 女官说蒹葭半个月前就在睡梦中离世, 她的家人不敢惊扰我。”
  少女蒹葭拿倒了竹简、青年蒹葭捧着诏书宣读圣诏、中年蒹葭咬着笔杆写自传、老年蒹葭在教孙儿读《诗经》。
  “我这才发现, 我留不住熟悉的人。”
  白霜挡在李信前、桀骜的刑徒英布、身着囚服的蒙恬、殿前讨封的韩信、骊山前的燎原军、咸阳的百家大议、着九卿官服的吕雉、封王的刘邦、章台阁内诸文臣、两鬓掺白的项羽……
  “原来我只是个普通人, 不孤独的时候自以为孤独。”
  养济院初建时的混乱、直奔上郡时紧随身侧的燎原护卫、深夜灯火通明的章台宫、相伴祭月的韩信……
  “真正感到孤独时, 却在教人此行不孤。”
  哭得不能自已的秦三,在努力让泪水不染糊奏章。
  “所幸,当我回顾往昔,虽然做下许多错事,但仍算得上初心未改。”
  幼童走在咸阳, 看到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低贱的奴仆、卑微的老农、流浪的乞儿……
  “我死后,不要来祭奠我。”
  天幕再度黑屏,浮现一行白字:
  “过得不好就去造反, 别来哭坟。”】
  看到弹幕上满屏满屏的“我们理解”“怀念”“泪目”, 嬴云曼感到尴尬,但更多的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句“我曾以为我是孤独的,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理解我”是什么意思。
  初心也不是指在咸阳看到的不公。
  她是来自……
  望着天幕上蒲玲正在敲击的“理解”, 嬴云曼忽然明悟:
  这些沙雕网友, 确实理解她。
  他们是受她影响提前“出世”的“现代人”。
  星火燎原、文臣武将, 许许多多的人都将在她的影响下与她同行。
  此行确实不孤。
  以民为本,自古以来深深根植于华夏文明。
  她走在这条路上, 自会有人同行。
  嬴政已然作出决断。
  秦三这般不堪, 秦二都提前几年将政务托付。
  他又有何不可?
  天下归秦之日来得更早一些也好。
  总不能再让女儿等那么久。
  ………
  蒹葭哭成了泪人。
  公主知道她死了半个月该多难过?
  最后独自一人的公主, 该有多么孤独?
  “好好锻炼身体,”白露强忍着哽咽, 她不喜欢在外面失态:“我们都活得更久一点。”
  公主说了,多锻炼可以延年益寿。
  ………
  章台宫一片寂静。
  李斯等始皇帝的臣子都被秦二的自白触动,更别说露过“面”的四人。
  张良和陈平都对秦二的恶劣有着充分的了解。
  可当看到她的初心,所有的不满便全部烟消云散。
  萧何曹参本就对秦二的知遇之恩极为感激。
  现在更是忠心相付。
  如此圣君,怎能不全心全意追随?
  何止章台宫内。
  军伍、市井、乡间,无论男女、不论老幼,皆是肃敬。
  天下归心。
  【蒲玲:不行了,这视频看完给我哭傻了,得去缓缓。】
  【王朝朝:我也好久才缓过来。】
  天幕没有锁屏,而是留在最后的黑屏白字界面。
  嬴云曼继续先前的朝议。
  她否绝了科举增添小篆或隶书的提议。
  “你们对我的想法有误解,”嬴云曼平静地解释:
  “我推行简体字与横排版的目的是简化政务。”
  “五年后,官方文书上只能有简体字。”
  有文化基础的人学简体字本就更简单,占据先机还考不过别人,这脑子还当什么官?
  确定陛下许可后,李斯率先领命:
  “唯。”
  时间不短的朝议结束后,天幕依旧是黑底白字。
  自动锁屏都没设置吗?
  需要“加班”批阅奏章的嬴云曼轻车熟路地和祖龙返回殿内。
  她没想到的,是祖龙决定全面放权。
  甚至包括军权。
  “儿臣想让骊山刑徒……”
  在祖龙的凝视下,嬴云曼咽下了后半句。
  但几十万劳动力和大量的工匠,她实在不想全放在骊山修帝陵。
  念头一转,她又有了新的说服方案。
  “陛下,数百年后秦人能上天登月,也可入海戏鱼,只陪葬些铜车马、石甲陶俑……会不会不太够?”
  嬴政冷笑:“呵。”
  换作别的子嗣,他或许还会想听听对方的高见。
  但秦二——
  目的肯定是想让帝陵草草完工。
  嬴云曼不明白她怎么就在祖龙这信誉为负了。
  明明她从不敢敷衍她爹。
  连批阅奏章都是写的隶书,就怕她爹看不懂。
  “不若臣让九级以上的工匠也葬于骊山,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效忠陛下。”
  九级工匠待遇等同军功五大夫。
  五大夫以上能葬骊山,那就把高级工匠也葬过去。
  燎原二营同样也是嬴政的耳目。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目前二级工匠八个,三级一个,三级往上一个都没有。
  更别说九级了。
  嬴政都要被秦二气笑了。
  “何必九级,让墨家弟子殉葬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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