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安平从被窝里拔起来，宁妄眼睛都睁不开，“你干嘛啊我要困死了……”
“醒醒啊你！”安平抓着她的肩膀企图把人晃醒，“你家许老师出事了？”
刚刚还困得不行的人猛地睁开眼，“什么？”
“许壬，刚刚上热搜了，说是在演出彩排的时候不小心摔下舞台了，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安平说着还拿出手机给宁妄看热搜上的视频。
视频里的许壬不知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走到舞台边缘的时候好像一无所觉似的，直接一步摔了下去。
许壬在视频里下坠的那一刻，宁妄的脑子也变成了一片空白。
空白之中，她的余光瞥见了事情发生的那个ip地址，正是她小时候生活过的那座城市。
在那片空白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是那天在山上遇到的那个骗子的声音。
脑子里像是被植入了村里的广播那样，四面八方无死角地大声播报着那天他说的话。
“所有靠近你的人都会被你克上，无论是父母兄弟姐妹，还是以后的爱人，都很危险啊。轻则一事无成，重则疾病缠身，再重的……”
“那会被你克死。”
察觉到宁妄的目光涣散，手掌下的肩也轻轻地颤抖，安平还以为她是吓傻了，“宁妄？宁妄？”
“我打电话问过我朋友了，她说现场看着应该是没事的，你别太激动啊，等会你也要送医院就麻烦了。”
宁妄拍掉自己肩上的手，对着安平摇了摇头，“我没事。”
说着没事，放在被子里的手却仍微微颤抖着。
“你先出去吧，我给许壬打个电话。”她说。
安平并没有理解到她此刻只是不想见人的中心思想，“打什么电话啊，她现在估计还在医院吧？应该没那么快能接你电话……”
看着宁妄逐渐冷下去的脸色，安平还是妥协，“行，那你自己悠着点啊，可别出事了。”
“嗯。”宁妄朝她摆摆手，“谢谢你告诉我。”
安平被她的礼貌谢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直觉这时候的宁妄很不一样，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一步三回头地关上门，留下宁妄一个人呆坐在房间里。
酒店的落地玻璃窗外已经是夕阳时分，光透过玻璃窗撒了满了酒店白色的床单。
残阳如血，撒了满床。
宁妄仿佛能透过这血红色看到许壬最后的结局。
和爸爸妈妈，甚至是姐姐都一模一样的。
姐姐去世的那一天她正坐在店门口喝咖啡，她听见了砰的一声，也听见后来路人的讨论声，“前面那个十字路口有辆车违规超速把人给撞死了，那场面，可吓人了。”
当时的她遥遥地皱着眉看了一眼那个方向，下定决心最近都不要走那里。
后来她才从经常和宁音一起来吃饭的学生们口中知道，死的那个人是宁音的妈妈，也是她的亲姐姐。
即使已经不联系多年，但只要一靠近她身边，就会死去。
红色的光影中，那个坐在床上的人缓缓缩成一团。
手里握着的手机停留在许壬早上六点发过来的消息上。
“昨晚太累了睡得早，录制成功就好。”
“我好想你啊，你有空吗，我们见面吧？”
病房里，许壬人躺在病床上一阵无语。
“李丹姐，你能不能让我起来了？”她看着床边叉腰站在那跟着守卫似的李丹，还有边上刚打了温水回来蠢蠢欲动想要找根吸管让她躺着喝水的小李，叹了口气。
“不能！”李丹瞪她，“你给我好好歇着！”
“就是啊许老师，你躺着，检查结果都还没出来呢。”来的临时小李到底还是没有找到吸管，只能遗憾地把水杯递给许壬。
许壬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可是我只是崴了一下脚而已，你们是不是太夸张了？”
“这样算是浪费医疗资源吧？”
“而已？”李丹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脑子，“你知不知道你是眼睁睁地看着舞台边缘一脚踩下去的？舞台好几米高你说摔就摔，而且你说你没看清，也要检查一下脑子是不是长什么东西了，那么高的地方居然还能看不清楚！”
很少见到李丹这个样子，许壬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那就更不好解释她当时是在看见一个很像宁妄前女友的人出现在现场所以分了神了，不然李丹肯定更要让她检查检查脑子，看看她为什么这么恋爱脑。
她只好沉默。
“那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许壬说，“我怕宁妄担心。”
李丹嗤了一声，“你那个女朋友，出事到现在一条消息都没发过来关心你，你还主动报备？”
“她可能只是没睡醒。”许壬的长睫毛耷拉下来，说了个合理的猜测。
“那就等她睡醒打电话给你我再还你。”李丹看了许壬一眼，“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总不能时时刻刻都是你付出吧？”
“你上次跑回去说什么人出轨你回去挽留我都还没骂你呢！现在你都受伤了让她主动来关心一下你不过分吧？”
许壬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只能喃喃说了句，“她对我也很好的……”
李丹翻了个白眼，“那是你恋爱脑上头对‘好’的要求太低了！”
许壬不说话，紧接着她就被护士拿个轮椅一路推着去做了几个检查，要不是知道自己只是崴了脚，许壬都差点以为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李丹手里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响过，哪怕许壬时刻注意着那手机的动静，也注定不能用意念让那手机主动给宁妄发消息告诉她自己没事。
稍晚一些，一位扎着头发看起来四十岁的女医生拿着她所有的报告单走了进来，先是审视般看了一眼许壬，又随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站起来的李丹和小李，把那一叠报告单放在床尾架起的小桌板上。
“报告出来了，确实只是崴脚，没有别的问题。”那女医生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报告单，又补充了一句，“非要说的话，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感觉有点亚健康还有一点贫血，稍微补补血。”
李丹赶紧拿过桌面上那些化验检查的单子看，“她真的没事吗？脑子呢？没有长肿瘤什么的吧？”
那女医生皱着眉不解地看向她，“你很想她长肿瘤？”
“没有没有。”李丹立刻摇头。
“没事，脚崴了开了一点药膏，等会护士会拿给你们，交了钱就可以走了。”那女医生又看了许壬一眼，“年轻人别这么脆弱，崴个脚还躺上病床了。”
许壬：……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女医生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带着一股谜之审视，让人有点紧张。
“抱歉，”她本来就说不用住院检查的，但她还是背下了这口大锅，礼貌地对女医生说，“我会注意的。”
女医生转身出了病房的门，走了一段路之后拉开消防通道的门走了进去，拿出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
“小宁，我刚刚看了你朋友没事，就是崴脚了，不严重，估计两三天也就好了。”
“没事，不用谢，这不是正好在我工作的医院。”
“我和你张老师都看到你的节目了，很不错，以后打算做艺人吗？”
“都挺好的，那我等着听你的专辑了。”
“嗯好，你去忙吧，有事记得找我。”
宁妄挂断了电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站在旁边的安平翻了个白眼，“怎么样，放心了？可以吃饭了吧？”
“走吧。”
宁妄站起身，跟她一起坐电梯下了楼，两个人刚走到大堂，宁妄的手机就又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女朋友”三个字，宁妄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丢下一句“等着”，就把安平一个人留在了相对安静地酒店大堂，自己则跟着标识一拐进了酒店一楼的自助餐厅。
正值用餐的时间点，这家酒店的自助餐又是出了名的便宜又好吃，整个餐厅里全是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宁妄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喂？”
“宁妄，”许壬喊她的名字，听到电话那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吵闹声，她问，“你看热搜了吗？”
“没呢。我这临时有点事在忙，”宁妄装作不知道，“怎么了吗？”
“没事，网上有点关于我的新闻，我怕你担心。”
“噢不好意思啊，有点忙还没看。”宁妄强行逼自己睁大眼睛，不让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有机会落下来，“那个，我这还有点事，等我忙完给你打电话啊。”
还没等许壬来得及说出一个“好”字，那头就已经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看着重新归于黑暗的手机屏幕，许壬闭上了眼。
风吹过心里空洞的声音，原来也像鬼城夜晚的悲鸣。
第八十三章
宁妄站在吧台后面，用咖啡机萃取了一杯浓缩倒进冰杯里，半杯的冰块瞬间化得只剩下一点点浮在水面上。